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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老太把唐卓拉到房间里，关上门，说：“小卓，给妈说句实话，那个小洛真的是你男朋友吗？不是你租来骗爸妈的吧？”
唐卓笑出声，“哈哈，妈，你还知道能租男友啊，怎么可能？”
“我始终有点不放心，觉得有什么不对。”
“什么不对？”
“人家小伙子长得那么帅，又有能力，年纪也不大，这么优秀是怎么会看得上你的啊？”
“您还真是我亲妈，连亲闺女都不带留情的内涵啊……” 唐卓不满道，“洛海尧长得帅有能力我承认，但是您闺女我也不差啊，名牌大学心理学硕士，全系男生的梦中情人，渣男的噩梦，配不上他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妈这心里总不踏实，妈一直就担心是因为当年那件事，给你留下了太深的阴影，你才这样生生地拖到三十岁也不谈恋爱不结婚……”
“妈……”唐卓稍有触动，打断道，“过去这么多年了，再大的阴影也没影了，放心吧，不是因为那件事。”
“这样就最好了，其实爸妈从来没有责怪过你，当时你年纪也小……”
“不提了好吗，已经过去了，早就翻篇了……你和爸都对洛海尧这么满意，咱们不是皆大欢喜吗？”
唐老太笑着点点头，轻轻拍了拍唐卓的手，没有再说什么。
唐卓想起洛海尧对唐家面馆下的“【创建和谐家园】判决书”，还是有那么点在意始终横亘在心头。
“妈，我问你，铺子最近生意还好吧？”
唐老太愣了一下，道：“一直挺好的啊，怎么突然关心起铺子来了？你专心工作，好好和小洛相处，别的你不用管。”
唐卓一看，吞咽唾沫，快速眨眼，顾左右而言他，彻头彻尾的说谎。
“妈，您觉得您能骗得过我吗？”
“哎，你这孩子真没意思，对家里人也用那套！”唐老太躲闪着，起身出了房间。
看来又被洛海尧不幸言中，面馆是真遇到麻烦了。
唐卓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想马上找到洛海尧问个明白，也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兰屿，虽然打过几次照面，但此刻唐卓才发现，自己竟对这个人知之甚少，以至于连个联系方式都无从查起。
怎么办呢？
刘子琳？这个女人对她还挺友好的，那天她们还互相加了微信。
说明缘由之后，刘子琳很快发来了洛海尧的手机号码，还很贴心地告诉唐卓，洛海尧还没回西海，下榻在兰屿市江北西路，柏溪酒店 608 号房。
“ 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
这年头还有人大清早手机就关机的？！什么怪人啊......
唐卓心急如焚，顾不上多想，当机立断出门打了个车，直奔柏溪酒店。
608 号的房门紧闭着，唐卓犹豫了几秒，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洛海尧也没往外看，转身就进了洗手间，敷着满嘴的泡沫，对着镜子刮胡子，“吉少，这么早，不是说中午回西海吗？”
见他又是裸着上半身，唐卓淡定而自觉地转过身去。
洛海尧这才发现来人竟是唐卓，郁闷道：“怎么又是你？”
“你先把衣服穿上再说……”
“我在自己的房间想怎样就怎样，你来干嘛？”洛海尧不耐烦地抹掉泡沫，拎起毛巾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找我继续冒充你男朋友吗？那先把昨晚的出场费结了吧。”
水滴顺着他的发尖不经意地落在了他的鼻梁上，又顺势滑到唇角处，悠悠地挂在那里，唐卓看着，目光不由得滞了滞。
这家伙虽然性格怪异捉摸不定，但他这副皮相却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从事心理研究多年来，唐卓自认，不说阅人无数，也是托了吸渣体质闺蜜钟以璇的福，渣得各色各样，三六九等的男人也见过不少，论外表，面前这位可算得上是金字塔尖顶端的级别了。
完美的渣男标配相貌，难怪会有那么多的无知傻白甜前仆后继奋不顾身地往渣男的坑里跳啊……
从专业上解释，拥有美丽外表的事物很容易获得大众更高的接受度，人们都会本能地觉得和该事物相关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即便有瑕疵有污点，也比外表普通的更能获得包容和谅解。
“三观跟着五官走”这种三观不正的梗为何能大行其道？一切都是有其心理学和生物学渊源的。
人类的本质都是颜狗。
分析完毕，进入此行的正题。
唐卓清了清嗓子，“我不是故意想来打扰你的，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
洛海尧赞同地点头：“嗯，这一点我们不谋而合，所以呢？”
“我都知道了，你昨晚说的那些都不是随口乱说的，这方面你的确是行家，所以我……”唐卓向来潇洒利落惯了，眼下要求助于人，怎么想着怎么别扭，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能问出口，只得想着先怎么卸下洛海尧对她的心防，然后一切才好说。
“你来找我是为了你家面馆的事，你不想让它六个月后就关门大吉，找我讨办法，是吧？”
“是，既然你都知道了，那……”
“这样吧，就照我在美国的咨询费行情价，按小时计费，不占你便宜。”
“我确实是有求于你，但是你这样趁火打劫……”唐卓强忍怒气，多年的心理咨询工作经验告诉她，时刻保持冷静头脑对做出客观判断的重要性，而这时，她看着洛海尧，怒气竟烟消云散了。
倒不是因为被他的外表迷惑，而是她看到了一些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东西。
再自律又怎样，还不是一样逃不过规律？
第十七章 第三种可能
“洛海尧，你说要收我的钱只是个借口，你真实目的是想让我马上离开吧？酒店这个环境下让你感到不适吗？想起了什么尴尬的回忆吗？还是……”
唐卓笑着，再走近一步，注视着洛海尧的脸，“看到我，让你产生了某种，不愿意接受的想法？”
“你的肢体看起来是防备，但你的手刚好和我的手动作同步，脚尖也是朝着我的方向，说明你内心其实根本不抵触我，你的防备动作是因为这个环境让你感到不自在，还有，你说要收我谈话费的时候，语气听上去是不耐烦，但你眉角舒展稍稍上扬，手抚下巴，更重要的一点是，你的声线比之前提高至少一个度，这些迹象都可以表明……”
唐卓说到这里，似乎有些难以说出口的话，忍了忍，没有说下去。
洛海尧突然伸过手，猝不及防地把唐卓拽到自己面前，靠近她的脸。
“怎么不说了，接着说啊，表明什么？”
唐卓有一瞬间的慌神，只一秒钟不到就镇定了下来，虚张声势，以为她会怕他？
“你真想听吗？心虚尴尬的可不会是我。”
“我有什么可心虚尴尬的，难道不是你两次闯到我房间吗？”
如果是别的女人，面对着这样一张脸近在咫尺，不是害羞到落荒而逃就是一个冲动就推倒了吧？可她唐卓是别的女人吗？！专业的心理学家才不会被肤浅的美色所迷惑！
“CIA 曾经在自家的特工身上用过一种号称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测谎仪，能以最短的时间最敏感地捕捉到被测试者哪怕 0.1 秒之间的反应，准确率可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但后来却很快弃用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洛海尧道：“这故事我听过，是因为当时有个测试者，通过了十几项测试都一切正常，但是第二次连最基本也不用说谎的问题都被报回答错误，也许就是机器故障，没什么特别的。”
唐卓狡诈一笑，“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原因很简单，第二次测谎的时候，测试官是个金发碧眼，胸大腰细的性感美女。”
洛海尧的眼底闪过一道光，摊了摊手：“所以呢，结论是什么？”
“结论就是，人的心跳，血压，声调，语气，这些生理指标会很容易受到外界【创建和谐家园】的影响，比如你刚才声线突然提高，可能是由于强调说话的内容，也可能是因为内心不安，但综合你的身体语言来看，是第三种……”
唐卓踮起脚，附在洛海尧耳边，轻柔而暧昧地说：“第三种可能，性唤起。”
洛海尧稍稍偏头，“你的意思是，我对你有兴趣？”
唐卓又笑：“不用觉得难堪，【创建和谐家园】是人的本能，和吃饭睡觉一样正常。”
洛海尧神色平静依旧，目光往下，“那这双手，也不是你的了？”
唐卓被问得一愣，往下一看，洛海尧的腰间环着一双手，正是她自己的手。
什么时候放上去的？！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触电般地慌忙往回缩，却被他一把抓住。
“那些什么身体动作啊表情啊，我不感兴趣，我只想听你解读解读，你这个动作代表什么？——哦，刚才好像你才说过，【创建和谐家园】是人的本能，和吃饭睡觉一样正常是吧，所以你和我一起睡觉并不觉得难堪，也有合理解释了。”
看着唐卓完全惊呆了的表情，洛海尧忍不住笑，放开了她，拿起衣服穿上。
“别随便摸男人的腰，点燃了你负责灭火吗？”
唐卓脑袋里像是有团蜜蜂，嗡嗡地撞来撞去，吵得她心乱如麻。
好像有点想起来了，就是在洛海尧耳边说那“第三种可能”那句话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就那样自然而然地搭上去了，所以那“第三种可能”刚才不仅仅只在洛海尧身上发生了。
唐卓想爆锤自己，又翻车了！
总共翻车两次，两次都是遇到洛海尧。
“你平时用香水吗？”洛海尧突然又问。
唐卓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有些懵，“香水？平时在学校上课不用的。”
洛海尧哦了一声，点头，“不上课的时候，尽量也别用吧。”说着，冲她一笑。
“那个……”唐卓想，翻车归翻车，正事还是要办的，“我家面馆的事，你能看出来问题，就一定有解决办法的哦？”
洛海尧淡漠地笑笑，“商品社会凡事都要付出相等的代价，也就是等价交换，你有多看重那个面馆，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
唐卓下意识地往门口退了几步，“我付咨询费给你，价钱可以商量。”
“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钱，何况你的月薪也不过万元，接下来十年不吃不喝不付房租不攒嫁妆，也付不起我的价钱。”
“你以为你是巴菲特吗？！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啊？”
“原来你想要的是巴菲特，要不要我帮你向他也询个价？”
“洛海尧，唐家面馆对我，对我爸妈都很重要，我可以接下来分期十年给你钱，只要面馆好好的，求你了……”
看着唐卓眼里似有泪光闪动，也完全没了往日咄咄逼人的气势，洛海尧忽想起那碗牛肉面。
没想起来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而味道却是实实在在烙印在了记忆里，如果再也吃不到，也许还真是个遗憾。
“市场经济时代，任何一个市场主体被淘汰的必有其被淘汰的理由，要么因循守旧，要么故步自封，要么坐井观天，你家的面馆很不幸地全占了，如果也只是这样的话还好说，但是还有些东西是很早就长在了根里面，像寄生的真菌，去不了，所以也活不了，你换一个角度想，早点让你父母退休也是好事。”
“这么说，唐家面馆是没救了？”
“我是在劝你，想开些。”
“不，你一定有办法，我从你表情看出来了，你还有话没说。”
洛海尧打开门，“我已经说得够多的了，你走吧，想好有什么可以等价交换，那个时候再来谈。”
目送着唐卓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洛海尧心中隐隐不忍。
但是眼下，那件事最重要，也非轻易能成，他不能容许自己再被悲天悯人的情绪左右，无再分心给另外无关的人，无关的事了。
随她去吧，管什么闲事。
晚上，唐卓回到了西海，沮丧失落得像是打了败仗。
洛海尧的话，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可组合在一起却一点都听不懂。
面馆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真的只有六个月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