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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Z付费独家】刹那刘勇-第2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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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自那以后,崔远的话就不多。同一监室的人都觉得,他是个挺沉默的人,有种难以接近的冷漠。但他也确实听话,任何事情都很配合,不给同监室的人和教官们找麻烦。

        看守所每天的生活都是单调的重复。睡觉、吃饭、【创建和谐家园】、背监规、放风、休息的循环。

        崔远进来以后,经常会被负责他案件的警察提审,一去就是好几个小时。

        通常都是午休结束之后,教官叫到他,他会先将双手伸出窗外,让教官上手铐,再等教官打开门,把他带到审讯室,等到晚饭时间再回来。

        这几次审讯几乎没有任何结果,他对大多数问题避而不答,纯粹是在耗时间。

        一开始看守所的人看他如此沉默,以为他是不是脑袋有问题,有点傻。但他第一次就把监规一字不漏地快速背出来之后,再也没人这么觉得了,只觉得他怪。

        他为什么这么怪?谁也不知道。

        “审讯室那几次我基本上都在,而且也有监控。”林立莲一边叉腰思考一边说。

        “只要关进来了,全程都有监控的。”

        看守所的同事越来越烦躁,说以往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真是碰到个鬼了。

        “你们已经看过所有监控了是吧?也问过和他同一个监室里的嫌疑人?就真的完全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林立莲实在难以相信。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看守所的同事沉吟了片刻,说只能算是自己的一种直觉,和一般的新人相比,崔远的表现确实有些微的反常。

        “反常在哪里?”局里领导问。

        “他很冷漠,不怎么和人打交道。”

        林立莲有点没明白这位同事的意思,在自己作为刑警的职业生涯中,冷漠和不善交际的犯罪嫌疑人并不少见,送进看守所的也很多,这不算什么反常的事情。

        看守所的同事继续说:“所以我感觉他有点太熟练了。”

        “熟练?”林立莲捕捉到了矛盾的关键词,冷漠与熟练。

        “你们也知道啊,进了里面,就不是自由身了,各种条条框框的规矩挺多的——睡觉要注意什么啊,被子怎么叠怎么放啊,吃饭要注意什么啊,上厕所要注意什么啊,放风有什么规矩啊,坐卧的姿势啊……刚进去教官一下子也讲不到那么全,只会说个大概,要是以前没有进去过,肯定不习惯。你要嘴巴灵泛跟人天天打成一片,问着学着慢慢都懂了是正常的。但他这么冷漠,几乎从不和人打交道,却又各种都这么熟练……在我看来啊,就不太正常了。”

        众人都在凝神消化看守所同事说的这种反常。

        “我很少见过一进宫的人这样,他简直就像事先知道里面的情况似的,”看守所的同事问他们,“你们搞进来的这个崔远,他真的没有前科吗?真的是第一次进看守所吗?”

      4.1b

        坐落于长沙县远大二路的长沙市公安局看守监管支队此刻阴雨绵绵,林立莲刑侦大队手下的视频侦查小组已经事先去往此处的第一看守所调看监控。

        按照看守所监控室值班同事的说法,崔远自进来之后的一切举动,都应该在监控的范围之内,没有离开过画面。也就是说,这 7 天之内的每一小时,每一分钟,每一秒,他的身影与行踪都记录在案。

        林队的电话打过来,问这边有没有什么发现什么端倪,小萌接到电话,告诉他暂时还没有。

        林队便让她讲讲,在监控视频里看到的,崔远中毒事发的时间段内,详细的经过。

        9 月 2 日凌晨十二点半,崔远睁开睡眼。

        有人在拍他的肩膀,现在该换他站班了。按照看守所的规矩,所有监室晚上都不许关灯,每个人还都得露出五官,相当于隔着眼皮望着荧光灯睡觉。

        这样的措施是为了让看守所通过视频监控和巡查确认监室人员的身份,杜绝发生佯装顶替但情况,也是为了能及时发现监室人员因闷头睡造成的窒息或其他危险事态。

        当然,这还不够。“昼行动物”这条天性是写在人类基因里的,人到了夜晚总是容易倦怠,放下警惕。这样严密的监管场所,往往几乎绝大多数“意外”的故事都发生在夜间。

        所以,看守所又规定了凡是监室的睡觉时间,必须有人值班。两人一组,三小时轮流值班。值班的内容简单,就是相互监督其他人睡觉,看是否有异常情况,如果发生异常,就要按监室门边墙上的警铃报告给教官。

        值班的时段通常是由监室内部进来得早的领班决定的。白天午睡时段的值班最轻松,一般都是由睡靠墙位置的,资格较老的几个人选了去;接下来就是当晚九点半之后的三小时时段,和次日六点半之前的三小时时段,无非是睡晚一点,或者起早一点,也没那么难受;新人往往会被安排在凌晨十二点半到清晨三点半之间的那个时段,每晚都要经历两次还没入睡多久就要被叫醒的痛苦。

        今晚已经是崔远进入看守所以来,第三次站这个时段的班。他揉了揉眼睛,和身边的另一位新人从通铺上爬起来,开始站班。

        这个新人是两天前,8 月 31 日进来的。因为挪用了公司的资金去炒股,想买房子和女朋友结婚,结果亏得血本无归,自首之后,就进了这里。

        他开始有些害怕崔远,一是听说崔远杀了人,二是看同一个监室的人都不太和崔远说话。好在崔远也只是沉默话少,并不主动找谁的麻烦。

        和其他人站班时,还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声聊几句,和崔远站班,两人很少交流。只有一次,听到外面巡视的教官走过,崔远看他有些犯困,好心提醒了一句:“别睡着了。”

        监控器里一切都很正常,崔远站班非常认真,简直有些过于认真了。期间他只是去帮助几位不自觉蒙头的人把胳膊拿了下来,他动作总是很轻,做得很仔细,让他们露出五官又不至于弄醒他们。除此之外,只是靠在墙边站着。

        他的认真和好心提醒让一起站班的新人打心底感到一丝可靠,觉得他或许并不是一个想象中的恶人,只是有苦难言罢了。新人甚至想和他分享自己女友存钱进来之后买的沙琪玛,但是崔远拒绝了。

        “尝一尝嘛,我看你好像没办卡,这都好几天没吃口好的了吧?”

        “不用了。”

        “不要客气,来来来,就尝一口。”

        “真的不用。”

        新人反复劝说了两三遍,但崔远异常坚决,推辞了他的沙琪玛,两人重新回到互不打扰的状态。

        他也不走动走动或者坐在地上休息,以一种近乎站岗的姿势站完了这三个小时。时间到了,他就抠了抠腰上的痒,伸直胳膊撑了个大懒腰,不由得捂住嘴,打了个大哈欠,去桌台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去叫铺上的人来换班。

        新人也和他一起挤回铺上,人挨着人继续睡下。

        监控显示,4 点 20 分,替换崔远站班的一人原本正在看杂志。忽然,他放下杂志瞟了一眼,走向睡在崔远身边的新人。

        “你怎么老是动来动去的?就不能睡安稳点?”站班的人小声说他,“等下教官要怪我的呢!”

        “太挤了,他身上全是湿的,还一直在抖。”新人右边是厕坑的隔墙,他看向新人左边的崔远,才发现他真的全身都是汗水,绷硬了脸,双手紧握着拳头,克制着自己身体的发抖。

        “你怎么了?搞什么哦?哪里不舒服吗?”

        另一个站班的人见状也过来,也问了他一遍哪里不舒服,但是崔远僵硬地摆了摆脖子,并不回答他们。

        监控显示,4 点 26 分,两位站班的人犹豫了片刻之后,按响了墙上呼叫教官的电铃。

        两位同事是 4 点 30 分进入监室的,这时所有睡着的人都已经醒来。有人吓得起身躲远,有人坐在通铺上睡眼朦胧地望向这边,试图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没有回答。

        “听不听得到我说话?”没有回答。

        “要不要叫医生?”没有回答。

        看守所的同事等了几分钟,在他的身上捏来捏去,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拿起对讲机,让所内值班的医务人员过来看看。

        4 点 44 分,看守所的两位值班医生到场,把干部问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捏过的地方又捏了一遍,依次检查了呼吸、瞳孔和颈动脉的脉搏。

        “感觉他也许还有意识,只是不愿意说话或者没法说话了。”医生说。

        看守所同事问:“怎么搞的?”

        医生的神情有些迟疑,说搞不清楚,但是心跳和呼吸挺乱的,瞳孔也有点缩小,可能得申请取保候审外出就医,去大医院才能弄清楚。

        “要不先开点药试试?送医务室去再说?”

        所内医生摇头,说看上去有点像是急性食物中毒,但是不敢确定,乱开药恐怕只会更让情况更危险。

        两位干部商量了一下,说手续挺麻烦的。他连个可以申请签字的亲人都没联系不上了,而且现在这个时间,负责审批的局里领导都还没起床。

        “那我就把话先说明白了,这样下去感觉撑不了多久,可能会死人。”

        医生这样说,他们决定还是赶紧联系各级领导办手续。

        5 点 32 分,崔远在看守所同事的护送下,被抬上救护车,在城市尚未苏醒的晨曦中,驶向湖南省人民医院急诊室。

        6 点 29 分,急诊室内科医生根据毒蕈碱样中毒症状、烟碱样症状以及四肢无力、昏迷等中枢神经系统症状的临床表现,和血胆碱酯酶活性低验血结果,诊断为急性有机磷中毒。

        7 点 18 分,随着仪器一声“哔——”的长鸣,屏幕上的心电图化为一条直线。

        7 点 32 分,满头大汗的医护们放下了手中的设备,宣告抢救失败,崔远死亡。

      4.1c

        “先说结论,我们认为崔远的死亡应该是服毒【创建和谐家园】。”

        在会议室,林立莲面对公安局和检察院的领导做汇报,小胖在帮忙把笔记本电脑连到投影仪上。

        “各位已经知道了,崔远的死亡属于有机磷中毒,通过消化道吸收。具体来说,根据法医学实验室分析得出的结果,主要致毒成分是甲拌磷,也有别称三九一一或西梅脱,人口服致死量 0.1 微克每公斤,属高毒杀虫剂。”林立莲指着投影中的标红的段落,“请大家注意这里,口服有机磷中毒最快 5 至 20 分钟,即可出现症状,也就是说,死者崔远的消化道接触到有机磷,最多也就一个小时之内。”

        林立莲切换了一张幻灯片,内容是看守所监控视频的静帧截图,左上角显示时间是凌晨 2 点 49 分。画面显示监室内,有人在给崔远递送什么东西。

        “崔远被值班人员发现中毒迹象是在 4 点 20 分左右,我们按照这个时间往前推两个小时,范围已经放得很宽了,有个场景是这样——”林立莲播放了监控视频,“画面中当晚和崔远一起值班的嫌疑人名字叫高易,因为挪用公司公款被捕,进监室两天,是个新人,没有前科。”

        “我们怀疑过他,后来提审得知,他手中递给崔远的是一块在看守所里面购买的沙琪玛,没有问题。”林立莲解释投在幕布上的这一帧定格画面,“他声称崔远坚决不要,从后面的监控中我们也可以证实他的说法,崔远确实拒绝了他好几次,最后也没有吃他给的沙琪玛。”

        检察院的领导问林立莲讲这么多是不是想说,因此这个人和崔远的死没有关系?

        “其实可能还是有一点关系,不过没有证据。”

        林立莲面向领导告知了自己的猜想。按照一看内同事的说法,在看守所里面,如果没有亲人存钱办卡,自己买点小餐,伙食肯定就算不上好。人在这种情况下久了,出于本能都会想要吃好吃的东西,一块沙琪玛其实已经算美味了,一般人的心理上应该不太会拒绝,除非有什么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领导让他挑明。

        “如果崔远当时吃了这块沙琪玛,这个高易肯定就是我们的重点怀疑对象了。”林立莲顿了顿,“我们猜,他如果知道自己等下就要服毒而亡,拒绝沙琪玛,也许是不想牵连这个人。”

        领导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做评价,让林立莲继续往下说。

        “接下来我们看这组画面。”

        幕布上出现一组连贯的监控视频的多帧截图,是崔远换班之后,打哈欠伸懒腰,然后喝了口水去睡觉的画面。

        林立莲圈出后几帧画面中的水杯,说看守所的同事当时有做一定的现场保存,崔远的水杯自此之后就没有被人动过,而且直到技术人员前来,放入取证袋之前,一直处于监控画面之中。

        “我们拿他的水杯去做了检测,没有检出有机磷残留。”

        公安局的领导放下茶杯,指了指幕布左下角前几帧的画面,说他倒是更在意那个打哈欠的动作。

        “没错,他这一套动作就两秒钟,在视频中看,还是比较自然的。但是每个静止帧逐一琢磨,就不难发现这里是个最明显的可疑点。”

        几位与会人员都微微点头,林立莲的意思太好懂了。他只轻轻捂了下嘴,然后把胳膊伸直,但正是这捂嘴的一瞬间,有服毒的可能性的。

        “可是两个监控器都没拍到他手上有没有东西吗?”检察院的领导问。

        “他动作太连贯了,虽然一看的监室都是高清摄像头,但是帧速率帧速率:数码或胶片视频的记录实际上都是根据“人眼视觉暂留”原理,由连续的图片组成的。视频帧速率是指每秒钟刷新的图片的帧数,即视频每秒钟内所包含的图片数。帧数越高,画面动态越流畅,人或物的高速运动细节也更清晰。反之,帧数越低,越快速的运动会越模糊,难以看清。只有 24 帧每秒,那种距离下,动作太快就会糊掉。”

        林立莲把监控视频的片段放了一遍。

        “不是,立莲,我有一个疑问啊,如果他像你说的这样服毒,那他手里的有机磷哪里来的?就算这一瞬间动作快模糊了,也不可能一直拿着都没拍到……”公安局的领导把目光投向之前的那几帧画面,才留意到崔远打哈欠之前,有一个在裤腰上抓痒的动作。

        “他的裤子做了检测吗?”领导如此一问,林立莲便知道,他已经领会了自己的猜想。

        “做了,仍然是没有检出。”林立莲说,不过根据法医的解剖结果,崔远的胃部仍然有少量的明胶残留。而明胶是制作胶囊的常用原料,所以他们推断,崔远应该是提前把有机磷制成了胶囊,趁着打哈欠的动作放入口中,然后喝水送服进肠胃。

        “如果他真的制成了胶囊,那就有一层胶囊壳挡着,裤子这样的地方几乎就没办法检出有机磷了……”

        公安局的领导侧身,向检察院的领导解释。

        “你要说这个抓痒打哈欠是种手法,我是看不出他动作上的漏洞来,也太流畅了咯。莫非你想说他练过?”检察院的人仍然有不小的困惑,“而且就算是胶囊,他也带不进看守所吧?”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坦白讲,没有证据,不过我想先谈下我们想到的一个可能,你们可以来判断,在目前的已知条件下,它是否成立。”林立莲抛出了一个并不陌生的词——“体内【创建和谐家园】。”

        这个词汇在场听报告的人再熟悉不过,负责治安管理工作的刘勇提到得更多。通常,贩毒运毒的犯罪分子为了躲避各种安检,会铤而走险,利用人体运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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