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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霞翻了个白眼:“爱情不是单方面的好,而是两情相悦。他对我再好,没有感觉也是枉然。”
“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手持雨伞的警察问。
“就初九那天呀,他抓我的头发,欺负我,我还准备报警的。”
“前天,也就是初十,他来找过你吗?”警察追问。
“没有。”汤霞回答。
“有。”
崔远忽然插了一句,两位警察看向他。
“前天早上郭跃来过,是说要找她,不过当时汤霞不在店里。”崔远解释说。
“哦,对,你昨天还给我说过。”汤霞也想起来。
“大概是几点?”
“7 点多,快 8 点的样子。我说汤霞还没来上班呢,他就走了。”
“是不是往人民路方向走的?”警察问。
“好像是的,他出门就往左边走了,”老板反问,“不过你怎么知道?”
“有老百姓在人民路口捡到了他的钱包交公,里面有他的身份证,但钱一分都没有了。”
得到警察的解答,崔远轻轻“哦……”了一声,表情像是好奇感得到了满足。
“你确定他后来真没来找过你?你们后来没见过?”警察又问了汤霞一遍。
“初十那天我请假了,没来上班。”
“请假了?为什么请假?那你初十人在哪里?”警察很是敏锐。
“我本来是身体不舒服请的假……”警察这么问,汤霞有点慌了,“后来又感觉好些了,就出去散心去了。”
“具体一点,哪里不舒服?什么时候、去了哪里散心?把你一天的行程讲清楚。”
“你们是不是在怀疑我?”汤霞垮下脸嚷道,“你觉得我一个女人,能拿他怎么样?他跑哪儿玩去了也说不定呢!”
“我们现在来找你,还只是了解情况,请配合一下!”拿伞的警察用更严厉的语气提醒她。
“就是早上起床来例假了,肚子疼……8 点左右,给老板打了个电话请假。”汤霞有点被他的威严吓到,声音小了些,夹杂着胆怯的颤音。
拿笔记本的警察指了指一旁的烤火桌,问要不坐下来聊?汤霞点点头,两人搬开椅子对坐在桌边,这样警察就能把笔记放在桌子上写字了。
“你在家里打的电话是吗?”
汤霞沉默了几秒钟,才挤出一个“不是”。
“那是在哪里?”
“新河楼下的公用电话亭。”
“你住在那边?”
“没有……我寄住在亲戚家里,亲戚家在黄桥光荣院那边。”
“新河离黄桥有一两公里,既然身体不舒服,那你为什么还跑那么远请假?你亲戚家没装电话?黄桥路边也有公用电话吧?”这位警察总能很迅速发现疑点。
“我……骗他的。那天是来了例假,但是没有特别不舒服,就是不想上班,想和朋友出去玩,给老板撒了个谎。”汤霞低下头,才意识到老板崔远昨天态度转变的原因,羞红了脸。
一直以来,自己作为一个打工的,太把老板的好当理所当然了,不知不觉中,越来越过分。
“那接下来呢?初十这一天,你都去了哪些地方?”年轻警察在笔记本上事先写好了“早 8 点”“新河楼公用电话亭”等字样。
“朋友骑摩托,带我去了兰江闸,澧水河边散步。一直到中午 12 点,我们去兰江公园边的小餐馆吃饭,又逛了逛公园。下午 2 点多,去唱了卡拉 OK,唱到晚上 7 点多,去桃花滩坐夜市,晚上 9 点半回的家。”
“讲具体一点,小餐馆、卡拉 OK 和桃花滩夜市具体的位置和名字是什么?”
“小餐馆是兰江公园大门右边的第三间还是第四间门面,好像叫军哥小钵馆,卡拉 OK 是在人民路上,丁公桥附近的那家月月红,桃花滩的夜市就是桃花滩宾馆后面的夜市,没有名字……”汤霞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你们难道一整天都呆在一起?”上了年纪的警察语气总是更为严厉。
“就是隔壁美发店的老板,叫周为贵,我们在谈朋友。”
两位警察对了对眼神,拿着伞的那位问崔远认不认识这个人。
老板崔远说认识,他便冲着门外撑开伞,招呼崔远一起过去隔壁,把周哥带过来。
“你们谈了多久的朋友?”趁他们走开,年轻的警察继续问。
“昨天刚开始谈。”汤霞回答。
“郭跃初九那天和你闹矛盾,就是因为他?”
“嗯。”汤霞点点头。
“我明白了。”年轻的警察埋头书写,不再提问,直到另一位警察和老板崔远带着周哥进来。
“初十当天是什么情况?你讲一讲。”
周哥看见汤霞耷拉着脑袋坐在那里,想喊她一声,还没等他开口,门口的警察特地举起湿漉漉的雨伞指着汤霞提醒道,“你先不准出声。”
周哥重新描述了一遍正月初十那天两人的经过,和汤霞讲的几乎没有出入。两个警察又对了对眼神,记笔记的那个问:“你们去的这些地方,有谁可以证明吗?”
“可以证明,公安同志,都可以证明。那几个老板都认识我,去问一问他们,肯定可以证明的。”周哥还的皮夹克外面,还穿着理发用的围裙。
“那你们上午在兰江闸呢?有人能证明吗?”
“有个鱼贩子,我去的时候把摩托车弯在它的摊位边,走的时候他正在收摊,就是不知道他记不记得我们。”周哥说。
警察点点头:“你们确定初十都没有见过郭跃是吧?”
汤霞和周哥异口同声说没有。
“那么你就是最后一个知道他去向的人?”警察用钢笔指向老板崔远,“他说要来找汤霞,汤霞不在,然后你看到他是往人民路的方向去了?”
“是的。”崔远回答得很干脆。
警察站起身来,收好笔记本。告诉三人今天就先了解到这里,有需要会再来。让他们如果听说郭跃的行踪,务必打电话告诉公安局,他的家人现在很急。
三人都说好,两位警察便躲在伞下冲进出门面,钻进停在雨中的那辆桑塔纳警车。
红蓝交替的警示灯亮起,周哥笑着耸肩“啧”了一声,说这个画面,真像是在演电视剧。
2.6c
接下来的两三天都是晴天,气温也越来越暖。汤霞早晨和周哥吃粉的时候,才发现路边的电杆树上,都贴出了郭跃的寻人启事。看着那些不工整的楷书毛笔字,说他“性情豪爽,身体健康,为家中独子,未婚无后,却突失踪迹,令父母亲人悲痛欲绝”,霞妹又有些同情起来。
他脾气是暴躁了一点,自己也确实喜欢不上来,但从没想过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真的会说不见就不见了。
他去了哪里?会不会是被谁给害了呢?可是和他在一起也玩了挺久,又没什么发现他有什么仇家,会有谁想要害他?警察说有老百姓在人民路口发现了他的钱包,里面身份证还在,钱却没有了。碟皇离人民路也不过短短两三百米的距离,也就是说,他从碟皇出去没多久,钱包就丢在了那里。为什么呢?会是被人抢劫了吗?但是抢劫为什么留下了钱包,人却不见了?
“你在看什么?”
周哥也吃完了粉,擦着嘴凑过来一起看,见到是郭跃的寻人启事,他才有点尴尬。
“对了,晚上来我家吗?今天正月十五,我请你吃元宵。”
他故意拉汤霞走开。
“好啊,我是农村人,还没吃过元宵呢,”汤霞挽着他的胳膊,往前走,“元宵和汤圆有什么区别?”
“嗯……我想想啊,元宵大一些,只有甜的。汤圆小些,有糖的,也有肉的。”
周哥明显是不知道答案,在乱说一通,但汤霞却很开心地笑了。她想起那天,他在澧水河边向自己说要谈朋友的时候,她其实并不觉得自己真的有多喜欢他这个人。她喜欢的是和这个人在一起时的感觉,一种像是从好的环境中成长出来的人身上,舒服的感觉,没有苦味。
她沉浸在这种恋爱里,正月很快就过去。那些四处贴在电线杆和围墙上的寻人启示,经历了一天天的风吹雨打日晒,渐渐成了模糊一片的纸张,又被别人新贴的启示覆盖,再也看不出写的是什么。那个雨天警察说有需要会再过来找,但也没有再来。
郭跃仿佛从她存在的人间蒸发了一般,不再与她相关。
5 月天热起来之后,周哥选了个好日子,请媒人去霞妹的老家太青山提亲。
一切都很顺利,媒人嘴皮子跟抹了油似的,把周哥夸成了一朵花,说是霞妹修来的福,让家里人笑得合不拢嘴。后来霞妹干脆向崔远辞掉了碟皇的工作,离开了寄住的表叔家,搬到周哥家里,和他一起过日子。
10 月转秋之后,霞妹和周哥终于结婚了。周哥特地到隔壁喊崔远一定要来参加婚礼,汤霞走了之后,他没有再请新的帮手,本来推脱说要看店走不开,但也招架不住周哥的三请四催。
崔远在宾馆吃完中午的酒席,写了人情薄之后,周哥还坚持不许他离开,要留他一起去家里吃晚饭,闹洞房,陪十兄弟陪十兄弟:两湖地区婚礼习俗,由关系要好的未婚男亲友陪新郎一起同桌喝酒。。
“你还在听?”
等新房里起哄的宾客们热闹散去,崔远摸了摸床头柜上的那台随身听,问化着新娘妆,穿着红衣裳的汤霞。
“是呀,你送的。”
汤霞见崔远没有再搭话,只是站在衣柜边,盯着床头一动不动,问他在看什么。
他回过神来,说婚床床头的那对鸳鸯,雕得真好。
“哪里好看了?”汤霞说,“这床我婆婆特地请木匠打的,我还觉得俗气呢。”
崔远告诉汤霞,他家的床头,也有这样一对鸳鸯,自己从十几岁搬到县城住,一直睡到现在,感觉挺舒服的。
“那你还蛮怀旧的,”汤霞撇撇嘴,“我只想睡席梦思。”
“新娘子呢?不要躲着我们不出来啊!要开席了!”
门外的宾客们,又开始大吵大闹起来。
“来了!来了!”汤霞冲门外回了两声,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崔远,“你也快来吧,周哥还说让你陪十兄弟的。”
“好,”崔远歪头看着撒在大红龙凤丝绸棉被上的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你先去,我就过来。”
酒席上,大家纷纷举起酒杯,祝福一对新人喜结连理。
“今天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一个好消息,悉尼奥运会刚刚结束了。我们中国金牌排名世界第三!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国家现在越来越强了。那么我觉得,这对新人今天在这么特殊的日子里组成了家庭,必须要跟得上国家的发展速度,幸福、富有,早生贵子,冲上云霄!大家说对不对?”
支客士支客士:在湘北地区,指红白喜事宴席的主持人。负责来宾接待和统筹安排等工作,多由事主近亲担任。率先发言,说了些俏皮话,逗得满堂欢笑。
新郎官周哥站起身来,在掌声和喝彩中举起酒杯,说了一些感谢的话。首先感谢了汤霞的家人对这场婚姻的支持,接着感谢了自己父母的养育之恩和谆谆教导,许诺一定会不辜负他们,带着媳妇儿过上幸福的生活。
“接下来,我还要特别感谢一位朋友,”杯中再次斟满酒之后,大家都在注视着周哥会把酒杯对准谁,“崔老板,要是没有你当年心肠好,招了霞妹去你的店里打工,我也不会和这么漂亮的姑娘相遇,取到这么心爱的媳妇儿,我敬你!”
“我祝你们……婚姻圆满,白首偕老。”
在众人的欢呼叫好声中,崔远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次日,汤霞从睡梦中醒来,宾客散去,新房已经变得清净。
早晨洗漱、换煤、烧水、吃早饭、出门买菜、回家洗衣。下午打扫、收拾、做几个菜,同晚归的周哥一道吃晚饭。入了夜,就去洗澡、看会儿电视、重新躺回被窝,等新的一天到来,等肚中的孩儿慢慢长大。
周哥跟着霞妹进到卧室,扶着她的肩膀,悄悄提议一起洗澡。霞妹羞着说不行,自己要先洗,于是她拉开抽屉,去找些换洗的衣物。
她翻来找去,有些困惑,自己新买没多久的一条【创建和谐家园】好像不见了,本来打算今天穿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昨天晚上,崔远站在柜边看床头那对鸳鸯的眼神来。
“怎么了?”周哥看她拉开抽屉,又愣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