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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Z付费独家】刹那刘勇-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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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今天没带保镖过来?”安春绕过胖胖的米总,走去赵老板身边拿烟。

        “什么保镖咯,就一个司机。”米总笑着回应安春的讥讽,“你不喜欢他嘛,我当然没让他跟过来。”

        去年夏天,米总第一次和鹌鹑见面,带了一个叫狼别的打手,很是高调神气,甚至和安春发生了肢体冲突。如今有求于人,就变得低调随和,表现出来为对方着想,米总就是这样,擅长八面玲珑。

        “其实也不是和我做生意,和我自己的利益真的没一点关系。”他双手合十,“我真的是想请你来一起做一点善事。”

        “我对做慈善也不感兴趣。”鹌鹑犹豫了一下,“自己都顾不来。”

        米总捕捉到了他刚才的迟疑,知道他的态度在松动,嘴角微微扬起笑意:“不是让你做慈善,虽然是帮助别人的善事,和我自己的利益没有一毛钱关系,但是可以这样,你负责做事,我负责支付你报酬,这样就相当于我们一起积德行善,你觉得怎么样?”

        “报酬有多少?”赵老板在一边插嘴。

        “本来我盘算的是一万五,你现在是他经纪人,我晓得你的厉害,也懒得和你磨嘴皮子了。两万可以答应下来吧?”

        “要不……”赵老板吞了一口唾液,这个数还是挺诱人的,劝安春,“先听他讲讲是什么事?再决定也不迟。”

        “那你讲讲。”安春经不起劝。

        “上周橘子洲上搞了个星城音乐节,那个杀人案的新闻你们肯定知道了吧?”

        “知道啊,据说挺吓人的,新胜村好多文艺青年都去了,附近一个搞纹身的小姑娘还遇到过警察的盘问呢,一个个都说后怕,离那个犯罪现场好近的。”赵老板问鹌鹑,“你也听说了噻?”

        “听说了,不过人不是早抓到了?网上还有新闻视频,大半夜在阳光 100 那边,安置小区的黑旅馆的抓捕行动。你还要干什么?”鹌鹑警告米总,“掺合公安局办案的事,再多钱我也不做啊。”

        米总摆手否定:“不掺合办案,我是想让你帮忙找钱。”

        “找什么钱?”

        “说来话长了。这次被搞死的这个老板叫黎万钟吧,他是做网络行业的,搞了一家公司叫‘欢聚网络’。这个公司什么玩法呢?说是让大家一起来凑钱启动一些‘有梦想’、‘有前景’的高利润项目,盈利之后再按照投入的‘本金’和‘梦想参与积分’来分享这个利润。搞生意或者玩投资的都知道,高利润肯定也有高风险嘛,所以他就提出了一个概念,叫‘风险下摊,积分保证’。就是说呢,你只要投资之后,找到更多的投资人来参与项目,可以平摊你的风险,要是你发展的下线多,得到的参与积分高,就可以 0 风险,甚至在项目整体亏损的情况下,还能得到什么‘溢出投资补偿’。”

        “那岂不是稳赚不赔的意思?”赵老板纳闷。

        “对啊,但是天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买卖?就是要你能给他拉人头,发展更多下线投资人嘛。你的风险哪里去了?击鼓传花咯。说是在搞什么互联网新思维的众筹平台,共享投资经济,在我看来,其实就是一种新包装的传销。”米总给他点破。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安春问,“你也投了他?”

        “我怎么可能投咯!”米总连忙摆手,“不过,我有一个朋友,法号叫随云。他呢,虽然还俗了,可以说是个真正的【创建和谐家园】,大善人、高人。我能有今天,也是多次得他指点迷津,逢凶化吉。”

        “还俗了怎么还有法号?”赵老板不解。

        “他修的是肉身佛,他其实早就算到有这一劫,他帮了我很多,这次到我来帮他渡劫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安春总结了一下他的意思,“你的神棍朋友让那个音乐节被杀的老板的传销公司骗了钱,你让我来帮你找他被骗走的钱?这不还是应该找公安局么?你找【创建和谐家园】什么?”

        “公安局的朋友找过了,他们也查过了这个黎万钟的帐,说目前掌握的资料,他这半年来迷上了赌博,大部分钱都在地下赌场赌掉了。”

        “那我也没有办法啊。”

        “你不是有那个朋友吗?帽子哥涛别。我一听这个事,一下就想到了你们两个。你肯定也知道的,在这种地方输掉的钱,有可能是真的输了,也有可能是假的输了。如果是假输,我也不要求你帮很多,找到去向就可以了,我们再向公安局那边的朋友检举,看能不能把钱追回来。如果确实是真的输了,我再想别的办法去帮随云【创建和谐家园】。”

        “假输是什么意思?”赵老板没听明白。

        “就是洗钱。找一些托在地下赌场里面一起赌钱,约好给他们一点费用,再故意把钱大把地输给他们,事后又让他们从别的地方还回来。这样别人查你的帐,问你钱到哪里去了,你就说赌博输掉了,但其实钱还是在你手上。”安春解释。

        “那你这个随云【创建和谐家园】投了他多少钱啊?”赵老板问米总,米总伸出四根手指。

        “四百万?”

        米总点头:“不过不是他一个人的。他真的是个非常好的人,改天我介绍他给你们认识,你就知道了。他从来不是只结识我们这些当老板的,也还结识很多经济条件不是很好的人,为他们排忧解难。可是他就是太善良了,相信了这个黎万钟,觉得这种投资方式也可以让那些穷人朋友挣到钱,就号召他们拿钱出来投资,结果都砸在里面了。”

        “这个黎万钟总共搞了多少钱?”

        “一千三百多万,但是现在公司的帐上只有八万了。很多人都亏得血本无归,尤其是一些搞不清白的老人,棺材本都赔进去了,还有些人,也是想赌一把,小孩的学费也拿进去投,真的惨不忍睹。”米总叹了口气,“你在新闻里看不到这些。所以我刚刚才说,是想邀请你一起做点好事,我出酬劳,你出力,我们一起积德行善。”

        安春掐灭了烟,大拇指摸着鼻尖掂量。

        “行吧,我试试看。”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米总很是高兴,开心得笑出了双下巴,“今天我们就算是尽释前嫌了。”

        “你想多了。”安春把头扭到一边,看都懒得看他。

        “哈哈,”尽管有点尴尬,米总还是陪着笑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还可以一起做点事情,做点善事。你知道的,我真的挺欣赏你的。”

        安春摇着头:“那真是不好意思,我永远也不会欣赏你。”

        “这不重要,这不重要……”米总拿出手机,“我给你一个电话,他是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朋友,有什么需要,你可以找他,就说是我介绍的。”

        鹌鹑看向他手机上的通讯录,一串电话号码前面,写着名字“张伟”。

      2.2a(1999 澧县)

        1999 年的大雪,把澧县澧阳路的清晨下成了一张白纸。电线杆连着那一道道黑色的电线,像五线谱印在上面似的。那些黑色的鸟从电线上飞起,也许是音符全都跑掉了。

        汤霞最近在学唱歌,天天都带着教材去上班,五线谱对她来说有点难。天蒙蒙亮,远处有了四四方方的轮廓和明亮的车灯,那是 1 路公共汽车从远处慢慢驶过来。

        待车停稳、开门,她随两三位乘客一起登上去,摘下手套,和音乐教材一起夹在腋下,在棉衣口袋里搜出五角钱纸币,交给售票员。

        澧县城区只有这一路公共汽车,总长 5 公里。从城北的黄桥出发,贯穿整个县城的热闹区域,开到城南澧水河边的黄沙湾。黄沙湾设有堤坝和兰江闸,用于防洪。

        去年夏天,暴雨很多,长江流域发了特大洪水,全国各地都在抗洪抢险。澧水河的水位一直居高不下,澧县城内也发生了严重的内涝。汤霞因为听人们天天讲洪水要来讲得可怕,不辞而别了桃花滩宾馆服务员的工作,回到地势高的乡下老家太青山避了两个月灾。

        后来她重返县城,才听说那时候有人传兰江闸决堤的谣言引起恐慌,被公安局抓了。

        1998 年是洪水经过澧县的一年,也是下岗潮来临澧县的一年。

        以为可以在国有纺织厂吃一辈子“铁饭碗”的表姐,在这年春天下岗了,早汤霞几个月回到太青山。听说汤霞因为怕洪水,就辞了桃宾的工作回家躲灾,骂她愚蠢。

        “你为什么要回来?找不到工作,就只能当一辈子农村人了!一辈子住在太青山里,生活一眼望到头,桃宾那么好的单位,是金字招牌,永远有饭吃,比纺织厂好多了,让我淹死在那里都可以!”

        桃花滩宾馆是全县最好的宾馆,领导人 1995 年来澧县访问都在这里住过,还为宾馆招牌亲笔题字。能在这里当服务员,是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家里当村干部的大伯当年帮着托了好几层关系,汤霞才有了这个机会,后来她把机会丢了。

        领班果断拒绝了她回归桃宾工作的请求,但汤霞仍然回到了县城,她想自己闯一闯。

        每次坐 1 路公汽经过桃花滩宾馆,汤霞都会抬起头,盯着远处那几个烫金的题字看。

        她现在在棚场街一家名叫“碟皇”的 VCD 影碟出租店打工。出租店每天早上 8 点开门,晚上 10 点关门,工作时间比在宾馆长一个小时,但要轻松不少,除了登记租薄、收钱找钱、打扫卫生、只需要整理租客归还的碟片,把它们放到分类正确的柜子上就好。虽然不是“铁饭碗”,但老板人好,工资开得比宾馆还要高。

        再说,是不是“铁饭碗”又有什么关系呢?喜欢看电影和电视连续剧的县城人越来越多,今后谁家里还不得买台影碟机?影碟出租店不也永远有饭吃吗?而且,澧县的影碟出租店生意只有三家——碟皇、碟王和新金碟。后两家是仿着碟皇开起来的,生意都不及碟皇。也许,多存点钱,学到了门路以后,自己也能开一家当老板呢!

        汤霞曾问过老板,是怎么想到要开这家碟皇的?老板告诉她,其实是因为自己的母亲生前爱看电影。1997 年春节,母亲带他去广州走亲戚的时候,看到有影碟出租店,觉得是门适合自己的好生意。一次投入,反复收利,自己也有看不完的电影碟,一举两得,想着在澧县也能做,便在棚场街盘下门面,开起了店。连“碟皇”这个名字,也是依葫芦画瓢,跟广州的店子学着起的。

        母子俩经营这家影碟出租店才一年,生意好得不得了,甚至要盘下隔壁的裁缝店扩充店面,增加展柜,摆放更多的碟片,才能满足租客们日益增长的需求。

        不过,就在汤霞回太青山躲灾的那个月,老板的母亲却在丁公桥出了车祸,被一个酒鬼骑着摩托车给撞死了。要不是因为母亲去世,老板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他也不会在店门口挂出招人的告示,被汤霞看到。

        “霞妹,吃早餐了吗?”

        下了公交车,汤霞正要过马路,遇到碟皇隔壁“首脑”发廊的老板周哥和她打招呼。

        “没呢,崔老板昨天说给我带富油包子吃。”

        周哥今天戴着红围巾,敞开皮夹克,露出暖和的羊毛衫,挺潇洒的打扮,让汤霞有点羞怯。

        “这么冷的天,吃什么包子?走走走,我请你吃粉!”

        “那多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哦?”

        周哥不由分说,拉着汤霞的胳膊,向早餐店的方向走。

        城区的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被人们踩成了黑色的污水在地上流,只有零星的积雪堆在树上、公用电话亭和屋顶上。早餐店心肺大骨汤的香气传得远,老板当街揭开锅盖煮粉,那大团的蒸汽就从锅里升腾起来,遇到遮阳篷之后缓缓向屋里飘去,然后慢慢消散。食客们围坐在一张张小方桌边,挑动筷子吃粉,端起碗来喝汤的样子,让骨汤的香气更为诱人。

        “二位吃什么粉?”老板一边在案台上摆白瓷汤碗一边问。

        “我吃一碗肉丝就可以了。”汤霞红着脸告诉周哥。

        “吃什么肉丝粉嘛,”周哥不由分说,告诉老板,“两碗麻辣牛肉,都加个茶叶蛋。”

        汤霞没有反驳,其实说想吃肉丝粉也只是一种客气,因为它是最便宜的,只要两块五一碗。麻辣牛肉粉当然更喜欢吃,但是要四块,她不好意思开口。

        汤霞和周哥对坐在一张小方桌上吃粉。因为刚才被香气馋了好久,汤霞吃到一半才想起来得说句谢谢周哥。

        “谢什么?一碗粉而已,我一个人吃没味嘛。”

        周哥边挑起烫嘴的米粉吹凉边问:“对了,霞妹,你哪一年的啊?”

        “75 年的。”

        “75 年……那今年也 24 了哦,”周哥问得不经意,“谈朋友了没?”

        汤霞却羞红了脸:“还没。”

        “可以谈了呀,为什么不谈呢?”

        “我农村来的,县城里的男人,有谁看得上我?”

        “开什么玩笑?你这么漂亮的姑娘,谁不想娶回家当新娘子?”周哥嚼着牛肉,“你那个话不多的崔老板,我看就对你挺好的呀,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哦?”

        “你可别乱讲。你不了解他,他话不多,但是人好,不止对我好,对谁都好,不然哪里来这么好的生意?”汤霞轻轻吹开碗中浮起的油花,呷了一口热汤,“再说,崔远老板是 78 年的,今年才 21,比我还小三岁呢,怎么可能是对我有意思?”

        “他这么年轻?那他比你小好几岁,怎么喊你霞妹?”

        “说了是他人好嘛,觉得我还这么年轻,叫姐显老不好听,以后更嫁不出去了。”

        “确实霞妹更适合你,叫姐太老气了,”周哥点点头,“你说你老家是农村的,我看你坐公汽过来的,你现在住哪里呢?”

        “寄住在表叔家里,黄桥光荣院那边。”

        “哦,那巧了,我家是新河的,正好一个方向,”周哥笑了,“现在下雪太冷,等开春暖和了,我每天可以骑摩托车载你啊,反正顺路。”

        “好哇。”汤霞当然知道他是一种怎样的暗示。

        “周哥你是哪一年的呀?”

        “我 73 年的,就比你大两岁。”

        汤霞问得怯生生,周哥当然也知道,她是一种怎样的暗示。

      2.2b

        碟皇影碟出租店内,一排排花花绿绿的碟片堆满架子,白炽灯垂在天花板上,发着亮黄色的光,把屋里照得看上去很暖。

        关上门有煤火的味道,老板崔远正躬着身子,把小蜂窝煤炉放进烤火桌下面。见到霞妹进来,便招呼她过来吃包子。霞妹把音乐教材放在暖桌上,手伸进暖桌的围布里烤,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今天已经吃过了。

        “吃过了?”

        崔远也坐到暖桌边,把手伸进围布。在这样一夜大雪之后的早晨,几乎没什么人会来租碟,两人也没事干,就先坐着聊天。

        “遇到隔壁理发店的周哥,他请我吃了粉。”

        “哦。你更喜欢吃粉啊?那以后……我也可以带你吃粉呀。”崔远拿起一个富油包子,自顾自吃了起来。

        “好哇!冬天吃粉确实暖和一些,”霞妹开心笑出来酒窝,“不过我好像发现你不太喜欢吃肉?”

        “没事,我可以吃光头粉嘛。”老板承认,“确实不怎么吃肉了。”

        “怎么,难不成你信佛,想当和尚啊?”霞妹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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