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这个刚才还有干劲的小伙子忽然变得目光呆滞，脸色很难看，身体也有些摇晃，像要站不稳，嘴唇在轻轻抖动着说话。要安静下来，看着他的嘴，才猜得出来他是在重复念着什么。

  　　“老？崔？”

  　　林立莲歪着头感到困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念对了。在场的人都看向罗门，他的目光反而只能不停游离，不知道该和谁相对，尤其是紧盯着自己的林立莲。最后他只能埋下头，撬开自己不由自主紧闭着的，干燥的嘴唇，非常小心翼翼又有所躲闪地告诉林立莲：“崔远就是老崔，我乐队的吉他手……”

  　　“什么意思？你说这个人是你熟人？”刘勇第一个反应过来，瞬间点燃了火爆脾气，大声质问他，“你干什么吃的？你一个警察，身边有人谋划作案，一点察觉都没有？”

  　　罗门一个踉跄，往墙边躲避，无法回答他。

  　　“你干什么吃的？开什么玩笑！惹出这么大的事！现在不止你们刑侦，还有我治安管理大队！我们分局所有人，都在补你这口锅！”

  1.7b

  　　“这个老崔人现在在哪里！你知不知道？”

  　　刘勇开始焦急地在传达室小小的房子里来回踱步。

  　　“罗门，你先冷静下来，不要慌，不管怎样，我们得先把人找到。”林立莲倒是比较镇定，“你今天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就我收到你们消息，去现场之前……”罗门仍然一脸懵相，“我和乐队的几个人一起看演出，老崔也在。我们本来商量着，晚上一起去吃夜宵的，我就给他们说这边发生了案子，我可能去不了了，让他们别等我。”

  　　“天啦……如果真的是他干的，那胆子也太大了！还和你一起看演出！”小胖在一旁感叹。

  　　“你们本来约的去哪里吃？”

  　　“四方坪的劲松烧烤。”

  　　罗门回答林立莲。

  　　“那你直接给你队友打电话，问下他们还有没有在一起。”林立莲吩咐。

  　　“这……会不会太直接了点，弄不好要打草惊蛇？”

  　　刘勇不太赞成这个提议，小胖在一旁也点头认同刘勇。

  　　“你们想想，罗门当时告诉他们这边发生了案子，这个崔远当时绝对知道说的是哪个案子了。他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这个警察，胆子这么大，要么根本就不怕被抓，在等着我们找上门。要么现在早溜了，怎么可能还和罗门的朋友们一起吃饭？”林立莲说，“如果真在一起，那我们就一边直接和他谈稳住他，一边安排人赶过去，当然这概率很低。如果已经分开了，问清楚他们怎么分开的，时间和地点，在音乐节现场还是外面分开的，这个对当下的情况最关键。有利于调整警力资源的分配，弄清楚是该集中在演出现场还是外围找人。”

  　　“可万一罗门的其他队友也是同伙呢？”刘勇还是有所担心。

  　　“这应该不可能的。”罗门的反驳很小声，也很无力。

  　　“你刚才不也说你乐队的人很可信？还打包票呢！”

  　　“老刘你别吵了，我知道你今天受了很大的气，有情绪。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有效信息，把人给抓到。从现场的情况看，团伙作案的可能性确实很低。再说乐队一共就四个人，同伙作了案，还一起约警察吃夜宵，我认为不可能。”

  　　林立莲说完，让罗门赶紧打电话：“你放轻松点，按我们平时的规矩来，只问该问的，不要透露不必要的信息引起恐慌和麻烦，出了事我负责。”

  　　罗门深吸一口气，翻了翻通讯录，犹豫了一下该打给谁，然后拇指按向“赵公子”的名字。

  　　“喂，罗门？”

  　　小胖快速拿出纸笔，在一旁等着记录关键信息。

  　　“那个，你们去吃烧烤了吗？【创建和谐家园】完活了。”

  　　“没去，老崔出了橘洲才想起来有点生意上的事情说吃不了了，那多多又觉得两个人吃也没意思，要回学校，我们就散了。”乐队成员在电话那边回答。

  　　“你和老崔在哪里散的啊？”

  　　“我们坐地铁出去的，就五一广场啊。我帮你把琴和合成器放排练室了。”

  　　“哦，你们什么时候散的啊？”

  　　“八点钟的样子吧，怎么了？”

  　　“没事，我就问问，老崔有说他去哪里吗？”

  　　“没有，你找他？给他打电话问啊。”

  　　“一点小事，想问问他上次河西买琴的地方，反正我也不急，下次排练再说，我先挂了……”

  　　“哦，拜拜！”

  　　罗门挂掉电话，打开手机相册，翻出一张照片来，照片中的人戴着白色鸭舌帽，背着吉他站在舞台的灯光下，微微偏头，看向按在琴弦的左手手指，右手则拿着黑色的拨片，在划拨琴弦。

  　　“你感觉像这个人吗？”

  　　罗门最先拿给那个前来自首的保安看。

  　　“应该是他！”保安指着他的鞋子说，“你看！白色的耐克鞋！”

  　　“肯定是他，你想想，你们的排练室在五一新干线，不也离他们给刀的地方挺近的？”刘勇凑过去看照片上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也就是说，现在他已经离开音乐节现场了。”

  　　他和治安管理大队的同事都表现出稍微松了一口气，这意味着凶手至少不会在安保责任区内再次造成威胁了。虽然事情已经发生，责任不可避免，万一消息传出造成恐慌，后果也难以预料，现场的安保仍然不能松懈，但今晚主要的压力，已经转移到林立莲带队的刑侦大队这边。

  　　“他家住哪你知道吗？”林立莲问罗门。

  　　“他没买房子，但是在雨花亭新建西路那边开了一家烟酒店。店里有个阁楼，平时就住阁楼上。”罗门回答。

  　　“多大年纪了，家人呢？”

  　　“今年三十六，他父母早不在了，他也离过婚，现在就一个人。”

  　　“你自己有心理准备了吧？看现场你也知道，虽然没查到前科，但这肯定不是第一次作案啊……”

  　　罗门闭紧嘴唇，没有回答。

  　　“罗门有他的电话号码，不知道还在不在网，要不要找技术做 SIM 卡SIM 卡：数字蜂窝移动电话用户识别卡。的基站定位？”小胖向林立莲建议。

  　　“可以，你去联系。不过对方估计是有一定反侦察能力的，SIM 卡可能已经换了，尽量找到手机的 IMEI 码IMEI 码：国际移动设备识别码。，再通过手机来找位置。”林立莲吩咐，“我把这边现场交给浩南，然后分头行动。你给杜然、张伟打电话，让他们开车过来接我和罗门去地铁五一广场站找监控，然后就去联系技术弄手机这边。”

  　　“我要不要……试着打个电话给他？”罗门在一边很小声地说。

  　　“你不要抱有幻想了，这种劝自首是劝不来的。他能在你眼皮底下做这些事，你还指望他把你当朋友吗？”

  　　林立莲语气很平静，却不容置疑。

  　　“我还是觉得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要多想，把你手机先交给我保管。电话打不打，什么时机打，等小胖查 SIM 卡之后再看情况，我们现在先去五一广场。”林立莲拿着罗门的手机看了看时间，低着头说，“今晚抓不到人，谁也别想回家！”

  1.7c

  　　“就是他。”

  　　地铁站值班室内，仪器亮着红色绿色的指示灯，显示器左上角上计时数码在不停跳动。

  　　在“20:03:16”的时候，罗门叫了暂停，用手指着一个头戴渔夫帽，背着吉他箱包的背影。

  　　刚才张伟开车通过橘子洲大桥，驶向五一广场的路上，林立莲给后来的两位同事大概讲了一下嫌疑人崔远的身份，以及他和罗门的关系，两人听后纷纷表示惊讶。

  　　张伟一边开车一边问罗门，是不是上次来警局找他，和杜然一起见过的那一位？

  　　罗门说是，杜然也就想起来了。那次顺路，四人还一起走过一段，那家伙还在路边商铺买了康师傅冰红茶的饮料请客。

  　　如今画面暂停，张伟和杜然反倒齐声表示认不出这个背影来了。

  　　“这个人就是崔远？”

  　　林立莲让画面继续，屏幕中的人影转身露出了正面，但是戴着口罩，看不清脸。

  　　“有点反侦查意识啊。”在一旁叉腰的杜然评论。

  　　“往地铁站四号口的方向走了。”

  　　大家把视线转向另一台显示器，快进了时间。

  　　“从四号口出去了，平和堂商场大门的方向。”

  　　林立莲的手指顺着背吉他箱包的人影移动，直到监控画面之外。

  　　“到这里就没有了是吧？”林立莲转头问地铁站的执勤人员。

  　　“没有了，外面道路上的那些监控得到派出所才能看到。”对方回答。

  　　“太慢了，上钩的鱼不能让它跑了……”林立莲停顿了一下，吩咐道，“张伟留在这里，把画面截图，捡清晰的截，然后发回局里的情报组，街道上的安防监控让他们来跟。罗门和杜然跟我一起去外面找附近社会面的监控。”

  　　“没问题。”张伟答应。

  　　“社会面的监控去哪里找？”杜然问。

  　　“地铁四号口外面就是平和堂，先去那边问问吧。”

  　　平和堂是一家日资经营的老牌商场，2012 年中日【创建和谐家园】争端期间，曾遭到极端【创建和谐家园】者的【创建和谐家园】，但事后很快修缮并重启营业。商场不断的折转的电扶梯，周围是玻璃包裹的设计，仿佛一个镜中世界，可以让人很清晰地看到自己各个角度的样貌和身前身后的仪表。

  　　罗门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想到那年出事，自己也是参与了执勤的。

  　　当时他满脑子都是困惑。表达诉求当然没什么不好，但是那些往日里看起来温和平常的市民，为什么忽然那么轻易就变成了激动和暴力的面孔？他不理解。而如今，他更不能理解，那个平日里斯斯文文，颇有书生气的老崔，为什么做出了这种事。

  　　每天面面相觑的脸到底有几分真？生活的碎片如何构成了一个人？

  　　恍惚中，他的脑海中想到，是不是可以写一首歌，来唱出自我的这种困惑？他想到这两句本来也能当词，甚至为它盘算起了歌名，不如就叫《明镜》好了。旋即他又回过神来，意识到现实情况是——老崔做了这种事，乐队已经垮掉了。

  　　“出现了！”杜然指着商场监控的屏幕，画面中戴渔夫帽的人物从五一广场地铁四号口出来。没走几步，在一个自弹自唱的街头歌手面前伫立了片刻，听他一曲演完，走上前去和他说了几句话。

  　　林立莲问：“他好像把自己的吉他给了这个人，他是谁啊？”

  　　罗门缓缓摇头，表示不认识：“那把琴还挺贵的，好几千块。”

  　　“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商场门口好像已经没人在搞表演了。应该就是个卖唱的大学生吧，五一广场经常有这种……”杜然判断，“不过看肢体动作，这人对崔远把吉他给他好像挺意外的，也许本来是不认识的人？崔远是不是为了处理吉他，就送给他了？”

  　　“嗯嗯，有可能。”罗门认同他的看法。

  　　“喔唷？你们找的这人转身进了商场啊。”平和堂商场的安保主管指着屏幕中的崔远，然后在键盘上敲击了几次，说要调到 3 号监控看一下。

  　　“他进商场干什么？”

  　　平和堂一层多是餐饮美食的商铺，还有一家超市，但崔远没有光顾它们，他似乎有着很明确的目的地。

  　　“在往电梯的方向走，估计是上楼了。”

  　　安保主管切换画面，这次是电扶梯的监控。崔远踏上阶梯，在那个电梯的镜子空间里，不同玻璃反射出他许多的身影。

  　　“你看！你看！是他，他这是在盯着监控！”杜然反应过来，有些激动。

  　　他抬起头，渔夫帽下，那张戴着口罩的脸来望向这边，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

  　　“看看他去了哪里。”林立莲说。

  　　“四楼，这层是运动服装区，”安保主管再次切换画面，“你看，进了这家耐克的店子。”

  　　“能看到店里的监控吗？”

  　　“我这里看不到，不过店里肯定自己装了监控的。”

  　　“我下去四楼看看？”杜然向林立莲【创建和谐家园】。

  　　“等一下，”林立莲转而对商场的安保主管说，“你把画面快进看看。”

  　　监控中，商场这一层的客流量并不大，继续走进这家耐克店的顾客也只有一对男女情侣。继续快进，一个穿着黑色运动短裤和薄款连帽外套的人，提着专卖店的纸袋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