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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Z付费独家】冬至前夜秋原-第3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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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泽峰坐在最靠外,站起来替秋原拉开椅子。

        “孟律师,陈秋原。”盛国良用手掌先后指向第三个男人和秋原,“大家都事先了解过,介绍就免了。”

        孟律师四十开外,脸颊消瘦,一双眼睛又细又长。他绕过来跟秋原握手,准备拿出名片,被盛国良制止了。

        “唉,律师嘛都差不多。你这一递,秋原明没有名片回给你,多尴尬呀。”

        “是,是。我考虑不周,陈小姐别见怪。”

        秋原浅浅一笑,摇了摇头。

        吴泽峰替她倒上红酒,接着拿起自己的酒杯。“来,我们祝秋原——破茧重生!”

        “哟!文化人,这成语用的……”盛国良竖起拇指。

        “可不是,琢磨了一下午。”

        四人一同举杯。男人们考虑到秋原腿不方便,很默契地都没有站起来。

        吃了几筷,盛国良侧身对着孟律师。“聊正事吧,阿松的官司怎么说?”

        孟律师用手巾擦了嘴。“我研究了一下资料,有操作空间。”

        “厉害,没找错人。”

        “不,我说的空间,不是指判无罪。主要问题在于,他自己承认杀了人。”

        盛国良的脸色立马不好看了,夹了一只凤爪,吧唧吧唧嚼得很响。

        “现在的司法观点,重证据轻口供,我觉得有机会。”吴泽峰说,“他在刑警队的招供,可以认为不是在思路清晰的情况下作出的回答,参考价值还有商量余地。关键是,他到底怎么杀人的,谁也不知道。”

        “但杀人是事实,现场只有三个人,除非把责任全部推给严小月,我自认为没有这样的能耐。”

        孟律师不卑不亢,秋原反而觉得他态度中肯。“嗯,我相信孟律师的专业水准,您按照自己的方式来,不必勉强。”

        盛国良用舌头抵着牙床,看了吴泽峰一眼。吴泽峰也不再发表意见。

        孟律师回以欣慰的微笑,朝秋原举杯。“打官司,怎么主张,跟投资差不多。越贪心,万一失败,损失也就越大。假设裁定故意杀人,判十年,要是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主张无罪,驳回以后还是十年。再主张过失就没了底气,赢不了的。注意,死者是被卫明松勒死的,这比用刀捅死更难判定为正当防卫。在对方有抵抗的情况下,勒死一个人要花的时间,或许比抽一支烟更久。重证据是没错,疑罪从无也没错,但审判长也是人,主张无罪他会觉得自己被藐视了。”

        “行了行了,过失就过失吧,几年?”盛国良有些不耐烦。

        “一般来说三年以内。考虑到现场还有一个人,情况有些复杂,现在还不明了。我下午去了看守所,卫明松的态度暂时比较消极,说得不多,我还需要点时间来沟通。”

        “这小子脑袋真的不好使。”

        “另外一个罪名是非法拘禁,同样是三年以内。不过,因为严小月在中途写过一张纸条给她父亲,大意是自己过得很好,让他放心。这一点是有利的。”

        “没错啊……”盛国良恍然大悟,“警察说囚禁就囚禁吗?说不定人家就是过得很好,赶都赶不走,谁知道呢?他们原本就是旧情人嘛。”

        孟律师看了一眼秋原,继续说道:“关键是怎么解释地下室的由来,这太反常了。卫明松后来把铁链摘了,但就放在一楼的杂物间,被警察搜出来了。拘禁的说法恐怕还是会成立。纸条最多只能说明严小月没有被虐待。而且,她本人行动受限,无法送出纸条,只能由嫌疑人转交,可以认为嫌疑人对拘谨者的家属怀有同情和歉意。”

        盛国良眨眨眼。“我怎么感觉,请孟大律师来是专门干求饶的事。”

        孟律师爽朗一笑:“辩护本来就是求饶的另一种说法。还有,卫明松把严小月的尸体从湖里捞起来带回自己家,涉嫌尸体侮辱罪。”

        “啥?这还有完没完?入土为安怎么还有罪了?”

        “很难说,民俗不能大于法律。他必须有合理的解释。”

        四人沉默片刻,秋原开口问道:“他母亲呢?也要坐牢吗?”

        “是的,包庇罪。按她目前的情况,如果医院的鉴定有效,我可以争取保释她出来,等做完白内障手术以后再服刑。”

        盛国良朝秋原一挥手:“这个你放心,医生我已经安排好了,自己人。”

        “嗯。”

        盛国良环视一圈,见没人说话了,便问秋原:“怎么样,满意吗?”

        秋原笑了,朝律师低头欠身:“那就辛苦孟律师了。”

        ***

        酒店外守着好几辆出租车,吴泽峰向那边招手,最前一辆驶入门前的坡道。

        “我喝了酒,就不送你了。”他替秋原拉开后排车门。

        “不用客气,你回去吧。”

        盛国良还有下半场的客人要接待,是特意替吴泽峰张罗的生意,这是他没法送人的主因。

        秋原小心钻进车里,侧过身,尽量让右腿伸直。走路虽然瘸拐,但实际并没有痛感,反而是坐下来的时候,如果位置太低,膝盖里好像有东西要撑破皮肤似的难受。

        “秋原……”

        “嗯?”

        吴泽峰手掌搭上车窗下沿,瞥了一眼司机,喉结滚动,再开口,已经不是原本要说的话了。“你好好休息,什么时候来上班都可以,提前一天告我就行。”

        “我知道了。”

        出租车向前汇入街道。夜风灌进车里,发出呼呼声响。司机留意到了,拨起开关,车窗升到一半,秋原说:“不用关,这样挺好。”

        窗又降下去了。初夏的风拂开刘海,睫毛也随之颤动,眼睛很快觉得干涩,秋原不得不眯起眼睑,街灯泛出光晕,相互交叠变得朦胧。

        回到住所楼下,只见一个人影坐在台阶上,似乎倚着墙睡着了。秋原蹑足向前,借着昏暗的路灯看清了对方的脸。她想就此不声不响地走上楼梯,迈出两步,又退回来了。

        “子阳。”

        秋原的呼声很轻,但子阳仿佛一直在睡梦中等待这一刻,猛然弹跳而起,晃晃悠悠扶了两次墙。

        “啊,那个……你之前的手机没在用了,我找不到你,就……”他指着脚下,然后憨憨地笑了起来。

        秋原点点头,抱起胳膊看向别处。

        “我也没什么事,知道你今天回来了,来看看你。”子阳抬头看一眼秋原的窗户。

        窗户亮着灯,秋原的母亲在家。

        “阿姨留了我一会儿,可是太晚了,我不好意思再打扰,就下来等,竟然睡着了。”

        “对不起,刚才有点事。”

        “……你还好吗?”

        “嗯,挺好的。”

        气氛逐渐尴尬,但比尴尬更让秋原不安的是,她怕子阳会问宋先平的事。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回嘉园市里工作,还是原先的公司。”

        “要回嘉园吗?”

        “嗯,这里的房子到这个月底也刚好到期了。”

        “对,换个地方也好。不对,不是也好,是太好了!从明天起,就是新的人生。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那些肯定都是误会,既然警察没有为难你……”

        秋原感到窒息,提起一口气打断他:“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说完不回头地往楼梯走。

        “秋原姐,换了新号码,记得给我发个消息啊——”

        子阳的话如同呼喊一般,好像秋原正在旷野中远去。

        ***

        打开家门,母亲从沙发边迎到玄关。“怎么这么晚?我以为你又什么出事了。”她嘴唇苍白,有些翘裂。

        今天下午从公安局赶回这里,秋原和母亲时隔十五个月后重逢。秋原无论如何料想不到,母亲守着一线希望,在这里住了整整半年。陪她来的男人没几天就回去了,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退回到相好之前。男人又搭上了别的女人。

        “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无所谓的啦。”母亲掀起秋原的裤腿,看到变形的膝盖,顿时泪流不止。

        无所谓是假的,她不习惯一个人过日子。自从父亲过世,最近这半年就是她所忍受的最长久的孤独。

        人上了年纪,真的会改变很多吧。

        离开阿松家搬到红枫区的第二天,秋原偷偷来这里,准备带些东西过去,赫然发现母亲站在阳台上。她躲在巷子里哭泣,差点就决定放弃计划,和母亲一起回老家。

        秋原换了鞋,从包里取出手机拨打电话。母亲的手机马上响了。

        “这是我新换的号码,你存一下。”

        “这手机也是新买的吗?那你刚才也不打个电话过来,真是的。”母亲低下头笨拙地操作起来,“唉对了,刚才小周来找你,等了一个多小时,回去了。”

        “嗯,我知道。”

        “最近几个月,他来过这里好几次,明知道你不在……他,他人挺好的。”

        秋原闭上眼睛,深深吸气。

        “好了好了,我不说,我不说……现在说这个也不合适。你熬了那么久,今晚早点睡,啊?明天我陪你去医院看腿。”

        同样的,关于自己的遭遇,秋原不愿讲,母亲也就不再问了。她知道宋先平这个人,知道秋原怀孕后遭遇车祸流产,但也愿意相信女儿和宋先平的死无关。

        警察不会那么轻易放弃,母亲和子阳都会被追踪调查,对他们多说没有好处。

        秋原的心被剜去了一块,失去的部分不可能找回来了,无论填上什么,都不能替代原来的部分,伤口无法愈合。既然如此,只得把剩余的部分也一并剜去,彻底清理干净,期待接纳新生而不会产生排异。

        这算是一种办法吧,假如治疗心症真的有办法的话。似乎很任性,没有道理可言,但终归算个办法。人要从容地活下去,总得给自己想个办法,总得迈过心坎。宋先平不死,这道坎就一直横在心里。他是所有过去的凝结,抹掉才能无所顾虑。孩子已经被抹掉了,宋先平就必须一同被抹掉。

        秋原真想找个人对他说,杀宋先平并不是复仇,她只是想重新开始。从弥留中醒来的那一刻,她知道世上再没有谁能阻挡她对新生的渴望。

      第三部分(16)

        第二天一早,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秋原睁开眼,厨房飘出醇浓的香味。母亲已经洗好衣服,正在阳台上晾晒。

        秋原洗漱完毕,从锅里盛出鸡肉粥,坐下吃了起来。

        米粒炸出毛边,粥的稠度刚刚好,鸡肉扯成丝,辅料有香菇和花生,第一口有点淡,吃到小一半就不觉得了。

        “你烧的?”

        “对啊!”母亲用力甩挺一件衬衫,这两个字听起来铿锵有力。

        “上回吃你做的饭,好像是小学五年级。”

        “别胡扯。”

        “这半年没少练哦。”

        母亲嗤嗤地笑了。

        “妈,说真的,跟我一块儿去嘉园吧。”

        这个事昨天提过。母亲的思想既前卫又保守,一旦女儿成了家,她是不能赖着不走的,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里生活也不对劲,迟早还是要回老家。说到底,她仍然希望秋原能回去,嫁个当地人过日子。

        母亲半天不吱声,秋原以为她正慎重考虑。可是过了一阵,连挂衣架的声音也停止了。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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