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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盯着他,把他的底细摸清楚。”印山城嘱咐黄宇。
“好。那……她怎么办?”黄宇扭头转向审讯室的方向。
印山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放人。”
“真不甘心。”
“其实仔细想想,即使海里的车是刘慕的,我们也只能从他下手,还是没有证据指向陈秋原,她把自己撇得很干净。”
“说不定,她真的没有直接参与呢?毕竟她行动不便。”
印山城闭目点头,他发觉现在的状态很容易被人说服。“我可能被自己的推理冲昏头了吧。”
“真是奇怪啊,事情现在已经很明白了,又完全不明白。这刘慕绝对是帮凶,可是我验过他的车,没有问题。”
正如黄宇所言,坠海案件的时间线已清晰可见。
凌晨两点,刘慕把自己的车停在滨海街平塘路口与观海平台之间的路段——也就是那神秘莫测的七百米杀人之路上,并换上印有宋先平车牌号码的假牌照。
准备妥当之后,陈秋原于三点整打电话把宋先平从家里叫出来。不管她有没有直接参与谋杀,打电话的人一定是她,因为别人做不到这一点。
当宋先平的车驶过滨海街平塘路口不远,立即有人把他拦下。与此同时,另一人启动停在前方的刘慕的车,直冲大海,在观海平台的摄像头中留下影像。
拦车的人没有直接杀死宋先平,而是使用电极棒或别的手段致其昏迷,而后抛入大海溺毙。只有这样,尸检结果才符合生前溺水。
原本印山城尚有疑惑,假使拦车的人是卫明松,他怎么保证制服身材高大的宋先平呢?现在有了刘慕,二对一,把握就大了许多。
或者,拦车的人是陈秋原。对,是陈秋原的话,更容易把车拦下,偷袭的成功率也更大。总之,无论是谁,这个诡计的核心仍然是交换车辆,谁把车开进大海,谁杀宋先平并不重要。
而后,两人或者三人合力,把宋先平推进坠海的车里。回到岸上以后,再把宋先平的车换上刘慕的牌照。陈秋原和卫明松遁入树林。刘慕等到天明之后,开着宋先平的车离开。
多么顺理成章的案件还原啊……可惜的是,交换车辆并没有发生,这就像是印山城做的一个梦。
难道说,他们把宋先平的车也扔进了大海吗?刘慕的车又是怎么从海里捞上来的呢?这太可笑了。
下午两点,印山城走进审讯室,用钥匙打开铁椅上的横档,扶起陈秋原。
“我帮你叫了车。”
“谢谢,我自己能走。”她声线飘忽不定,显得十分虚弱。
印山城依旧搀扶着她走到出租车旁,沉住气问道:“你现在打算回哪去?”
她收拢开衫的衣襟,挺直腰和脖子舒展关节,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印山城。
“是啊,去哪儿呢?”
“那片橘园好像还没打理完吧?可是,房子里已经没有人了。虽然说啊,严小月的事情跟你没关系——是,你现在自由了,留着那对母子去坐牢,这样真的好吗?”
陈秋原不为所动,反而眼含若有似无的笑意。她大概知道印山城已经无计可施,只能动之以情。
“我的孩子,还埋在那儿呢。”
印山城浑身汗毛直竖,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第三部分(14)
“爸……”
“嗯?”
“你干嘛呢!”
印山城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隔壁桌的女人看。
小竹斜着眼看他,眼白占了五分之四。
“呃,那个……”印山城用掌心剐蹭寸头,小声说,“她身上的香水味太浓了,我就是有点好奇而已。”
小竹嘟起嘴嗅了嗅,特意朝女人的方向探身。“哪有啊?想女人了就直说呗。”
“啧,这么跟你老爹说话吗?”
小竹吐出舌尖表示讥讽,低头继续吃面。
“再怎么想女人,也不会对这种款式感兴趣吧?”
小竹拖着一口面,小心翼翼地打量隔壁桌。那女人外形条件其实不赖,只是妆画得又浓又花,而且穿着一条盖满玫红色亮片的连衫裙,活像一条大鲤鱼。
“什么叫这种款式,你可不要物化女人。”小竹一边笑一边义正言辞,“没准她心地很善良,只是品味不大行,就你这种态度……”
——难怪留不住女人。印山城在心里把女儿咽下去的半句话补充完整。
言之有理啊。小竹真的长大了。
是女孩子本就懂事早,还是因为单亲家庭给予她更多成年人的感受呢?小竹没有因此自卑或浮躁,这已经值得庆幸了。破碎家庭的孩子走上歧路可不少见。
印山城缓缓吸气,确实没有再闻到刺鼻的香水味,不知是不是被餐馆的气味遮盖了。隔壁桌更靠近店门,照理说,这女人也不会走过印山城身旁,所谓的香水味可能根本不存在吧。
“你也差不多该找个伴了,再拖下去就老不值钱了。”
印山城好像没听见这句话,上下打量一番女儿。“唉,你……你平时用香水吗?”
小竹瞪大眼睛。“你有没有搞错啊,我才十七岁,非被老师拖出去不可。”
“哦,这样啊,也是。”
“我身上还留有少女的体香,可不用着那种东西。”
“呜唉……”
印山城做出呕吐的动作,小竹笑得差点喷出鼻涕来。
“你今天怎么老提香水的事?又跟案子有关吗?”
印山城抿嘴点头。“算了,不提了。”
用香水的目的,无非是想【创建和谐家园】别人的嗅觉感官,在潜移默化中改变别人对自己的接触印象,或者就是自我陶醉。但是车载香水不同,主要是为了盖住车厢内的异味。宋先平的车买了不到一年,放香水在车里,似乎没什么不妥,如果香水是新买的,没人见过也不奇怪。
不过,李萱说宋先平没有用车载香水的习惯。
那个蓝宝石般的香水瓶一直放在印山城办公桌的抽屉里,尽管里面已经混入了海水,一打开抽屉仍然芳香四溢。
假设,香水是陈秋原送给宋先平的……
那也只能说明,在重逢的一个月内,两人的关系并非从一开始就处于针锋相对的状态。印山城设想过其中一方想重归于好的可能,就是基于这瓶香水。红枫区的房东曾在深夜看到过男人的身影,也许两人还有过短暂的耳鬓厮磨。
但那又怎么样呢?深情和仇恨本就是一念之间,这并不存在矛盾。印山城就像饥不择食的饿鬼,逮着任何零星的线索就想深挖下去,可总是一挖就见底了。
吃到半途,黄宇打电话来说,刘慕不久前才开始在环隆机械上班,此前七年,他一直是智捷通讯设备有限公司的员工。
智捷通讯是盛国良的公司。没错,又对上了。印山城苦笑连连,为什么仿佛全世界都在帮那个女人呢?同情和法律岂能混为一谈?
罢了,无论是盛国良的背景,还是陈秋原的诡计,自己都不是对手。干了十七年警察,无奈的滋味又不是第一次体会。
结了账,印山城开车送小竹回家。如果继续占用她的学习时间,她妈又要骂人了。
六月初的傍晚,车窗外的天际清亮如洗。和小竹一起去海边散步该多好啊,再过几年,能陪她的男人就不是我了。
“最近考试怎么ʄɛɨ样?”印山城轻轻踩着油门,车速只有三十码。
“中等呗,老样子。”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现在时代变了,大学嘛,过得去就行了。”
“我知道——”小竹拖长音调,“只要能出云岸县,选个好一点的城市就好,城市比学校更重要。”
“嗯?我这样说过吗?”印山城当真不记得了,但他认同这个观点。
“我妈可不会这么说,不是你说的,还能是谁?”
印山城脑中出现了前妻的现任丈夫。这一茬还是不提了。
“那个,下礼拜吃什么?”
“换一家吧,这家味道不错,就是量太少了。”
“没吃饱?”印山城暗骂自己考虑不周。小竹正直青春期,身高体长,又是运动健将,胃口大是自然的,“怎么不点两份?”
“我、我面前放两碗面,干嘛呀,这像话嘛。”
“哎,这个。”印山城指向右前方的一家铺子的招牌,“烧饼怎么样?古园烧饼,好久没吃了,很怀念啊。我也来一个。”
“早就关门大吉了。”
“是吗?”
随着汽车前进,烧饼铺出现在正侧面,蓝色的卷帘门果然拉上了。
“儿子做不出那个味道,大家都不去买了。”
“儿子?那老头自己不做烧饼了吗?”
“去世了呀,你不知道吗?”
印山城愕然摇头。
他刚上中学时,“古园烧饼”还只是路边的一口炉子,连个棚也没有。他的饼卖得比别人贵一倍,但是又大又厚,不是本地人做法,香气独一无二,很快成为云岸县一道美食。如今快三十年过去了,仍然是原来的价格。
“真可惜,看来这手艺还是有说不清的门道啊。这么多老顾客,说关就关,大家也太不讲情面了。”
“那也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啊,真的差太远了,一进门就觉得味道不对嘛。”
“什么?”
“我去买过啊,不行,味道不对。”
一进门就觉得味道不对……
忽然间,这句话像魔咒一般在印山城耳边盘旋。直到后方响起了喇叭声。
“绿灯啦。”小竹支肘顶过来。
印山城慌忙松开刹车。
“你怎么又来了?上回陪我打网球也是这德行,没有我给你提示,你就破不了案是不是?”
“我懂了,我懂了……”印山城置若罔闻。
第三部分(15)
走进旋转门,身着一步裙的服务员迎上来,问住宿还是吃饭。秋原报上宴厅名和包厢号码,服务员当即带领前往。
服务员走在右前方,不时侧过脸瞥一眼。她好像吃不准客人是受伤了还是本就瘸腿,流露出关切的眼神,最终还是没好意思开口。
秋原推开包厢门,圆桌旁的三个男人停止交谈。
“来了啊,提前说嘛,我去门口接你。”盛国良笑得满脸褶子。
吴泽峰坐在最靠外,站起来替秋原拉开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