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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小月的父亲嗓音沙哑,端过茶杯手不停地颤抖着。黄宇一开始以为他看到警察有些激动,但渐渐地更愿意相信,他因为女儿的失踪又开始酗酒了。
“女儿的名字是你起的吧?”印山城问。
“是她妈起的,想让她开心快乐的意思,就用了‘悦’这个字,后来……”他说着深深低下头,“她妈妈走了,我也没怎么管她。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偷偷把名字改了。身份证上是月亮的月。”
“她说过为什么改吗?”
“没有。”
黄宇把桌上剩余几封信打开,落款无疑例外是“小月”。印山城看在眼里,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家里还留着她上学时的东西吗?课本或者作业本之类的?”
“早就当废品卖掉了,好多年了。警官,到底怎么了?有小月的下落吗?”这句话他问第二遍了。
印山城回答有新的线索,但还在追踪。
“她还活着对吧?之前来的警察向我保证,那张字条是小月亲笔写的。”
印山城点点头,良久才低声说:“是的。”
他展开笑容,连连道谢。
“有了消息会通知你的。”黄宇把起身送行的小月父亲挡在门槛内。
印山城坐进车里,双手抓着方向盘,迟迟没有转动钥匙。
“这是严小月留给我们的信息。”
“是吗?”黄宇也有这个感觉,但并不清晰。
“要是她爸不知道她改名还好说,但他爸知道,而且一直以来信件的落款都是用月亮的月,字条上突然用原来的名字,没道理啊。”
“是啊……”
“就像是‘死亡信息’一样。死者在临死前憋着一口气,用蘸血的手指画了一个看不懂的符号,推理小说的常见套路。”
“你也看小说吗?”黄宇感到好奇。
“如果我是侦探,这样的案子我就不破了,死者活该被人干掉,踏踏实实写上凶手的名字不行吗?”
“但是严小月的情况不同。”
“说对了,她是在凶手的眼皮底下写的。也许是凶手强迫她写,也许是她想让父亲安心让凶手给她传话。总之,只有凶手才能把字条带给她父亲,所以凶手一定会看到这张字条。”
因为没法做手脚,只能把信息隐含在‘悦’字之中?
“ ‘悦’这个字能指向凶手吗?”
印山城也露出费解的神情:“不对,‘悦’指向凶手的话,岂不是她父母吗?这个字从她出生起就定下来了。”
“那这个字是有其他的深意吗?”
“让我想想,想想……”印山城把头靠在椅背上,头疼似的用手捂着眼睛,“每一个字都有自己的含义,她也可以把字条上其他的字换成错别字来给予提示,但错别字不会引起注意,名字就不同了,没有人会把自己的名字写错。”
“她想让我们看到的是名字的变化,也就是说……是她改过名字这件事。不是‘悦’指向凶手,而是这个字从愉悦的悦变成月亮的月这件事——指向凶手。”
印山城猛地掀开手掌:“有道理啊!她改名字是因为凶手,或者,就是凶手让她改了名字,这个凶手从小就跟她认识!”
黄宇一转念,忽然想到了表弟周子阳。他在高中时曾和严小月谈过恋爱。
“稍等,我打个电话问问。”
***
“赶紧联系一下你表哥问问啊,情况怎么样了?冰燕她妈妈都快急死了。”
刚吃完午饭,母亲又开始催促。
“找宇哥也没用啊,我都说了,这个时候只有律师能见嫌疑犯。”
“什么嫌疑犯嫌疑犯的,要见自己女儿,怎么就不能通融一下。自己人帮帮忙不行吗?”
真是无法沟通。子阳忍无可忍,躲到自己房里了。
说心里话,他也很想知道案件进展,但又怕表哥不耐烦。
自从红枫区出现线索以来,几乎每天都在梦中见到秋原。她仍是那张照片里的样子,侧着脸,忧愁地望着桌面。垂落的眼眸上方,是秀气而平直的细眉。夕阳斜照过来,耳坠不停旋转,反射出忽明忽暗的金光。
——时机不对,我现在不考虑这些事情。
秋原挑起睫毛,悠悠地说出这句话。
唉,又被拒绝了啊。那就再拒绝我一次吧,你究竟在哪里?
子阳打开通讯录,把手指放在黄宇名签的上方,犹豫着要不要按下去,却突然来了电话。正是表哥!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严小月的?”黄宇劈头盖脸地问。
“从、从小就认识啊。”
“她改过名字吗?”
“名字?没有改过,应该没有吧。”
子阳和严小月在高中时同班,小学和初中只是同届,因此他不能确定。
“从小到大的毕业集体照还留着吗?”
***
几分钟后,子阳带着三张加长版的毕业合影出门了。警车就停在楼下,表哥和身材魁梧的刑警印山城在车上等他。
每张毕业照的下方都印有全体学生的名字,黄宇拿过小学毕业照,印山城则拿了初中的,两人都把食指放在名字一栏,从左至右滑动。
黄宇只说严小月的去向和秋原有密切关联,找到严小月,或许就能找到陈秋原。子阳心急如焚,又不便一直问,按照黄宇的指示在高中毕业照上寻找严小月的名字。
“找到了!”
三个人一核对,得出了结论。
小学毕业照上的姓名是“严小悦”,初中和高中则是改名以后的“严小月”。
“原来她在初中的时候改名字了。”子阳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不,不是初中。”印山城否定了,“毕业照上的名字是学校根据名册录入的,只会以入学时登记的名字为准。她在小学的时候就已经改过来了,最迟是在升上初中以前。”
“她因为某个小学同学,而把名字改成了‘月’,可以这样理解吧?”黄宇问印山城。
子阳默默思索着。小月的童年十分心酸,母亲走了之后,生活中再也没有了愉悦,而月亮则代表了思念和忧郁。
子阳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好像也有道理。但是,她单纯地在字条上表达情感,就没有意义了。”
“字条?”
黄宇向子阳解释了严小月在失踪期间写下字条的事情。
“我们现在只能从这个角度考虑。”印山城补充道,“假如严小月写字条的时候一时脑子短路,下意识地写了小时候的名字,那我们就白费功夫了,但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低。她一定是故意改的。”
子阳重新拿过小学的毕业合影,让严小月改名的人就在这里面,而这个人就是凶手?
“什么样的人会绑架小学同学呢?”印山城自言自语。
“小时候被欺凌?”黄宇说。
“严小月小时候欺凌凶手……不合理。凶手是被欺凌的人,怎么能让欺凌他的人改名字呢?反过来还差不多。”
“可能是喜欢吧。”
子阳想起了秋原。当然他不可能做出任何极端的事,但和喜欢的人共同生活的强烈憧憬,他完全能理解。
印山城和黄宇对视一眼,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他眨了眨眼,忽然指着子阳手上照片说:“找找有没有带‘日’的名字,快!”
子阳快速过了两遍,黄宇也凑过来一起看。但是可惜,没有谁的名字里包含‘日’字。
狭小的车厢内渐渐闷热起来,印山城推开车门,点起一根烟。
子阳头一次感受到,警察为了破案,竟然会把想象力延伸到这种地步。
“和月对应的,除了日还有别的字吗?”黄宇问。
“有啊。”子阳思索片刻,“日月星,还有星。”
原本以为‘星’字出现在名字中的概率很高,但整个年段只找到了一个:罗星明。
名字的顺序和站位是对应的,子阳在照片里找到了名叫“罗星明”的学生。
“是个女孩子啊。”子阳偏过脑袋看了又看,不免纳闷。
这就跟喜欢的说法矛盾了。
“星明……明?”印山城从车门外探回来,带进一口浓烟,“明也可以啊,明月。”
子阳和黄宇继续低头寻找。可是叫“明”的人太多了,粗略一数有十五人。
这条路似乎走不通了。
等一下,这十五个人中,有某个名字在一闪眼间让子阳心神不宁。
明月……
子阳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词,脑中忽然冒出了一句唐诗。
“明月松间照!”他大声喊了出来,“明是形容月的,明月是一个整体,和月对应的应该是‘松’才对!”
毕业合影第二排最右侧,站着一个低着头的男孩,厚厚的头发遮住眼睛,神色阴郁。照片下方对应着他的名字是:卫明松。
“我见过他!”黄宇忍不住跳了起来,“我去过他家调查,就在南洋村西南角。没错,那儿有一片橘园。”
***
冬青树林在车窗外飞速掠过,视线逐渐开阔。游乐场的摩天轮出现在远方。
私下里调查宋先平在秋原失踪当晚的行踪时,子阳曾来过附近,可是谁能想到,树林另一边的村子里,就住着绑架小月的凶手。
黄宇的记忆十分准确,穿过废田间的小路便来到南洋村地界,一片橘园出现在右前方,正对面是一栋两层楼高的自建房,混在民宅成排的村落中,并无特别之处。
印山城在半掩的铁门外急刹车,和黄宇两人直奔屋内。
子阳关上车门,正想跟上前去,转身之际却被树杈间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那道身影站在成排的橘林深处,手拿修枝剪,似乎正在忙碌。
车轮扬起的沙尘缓缓散开,子阳朝橘园走去。
时值初夏,橘子尚未结果,枝头绽放出白色的花朵,五片花瓣中探出金色的花苞。
茂密的枝叶恰好挡住了人影的脸,子阳的脚步和心跳都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