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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山城颇感失望,摇了摇头说:“你们把一个大活人弄哪儿去了?”
“没有,没有这回事,你在说什么,我没做过,我不懂。”
印山城打开手机正对陆冰燕,远远地把照片展示给她看。
“你老公爱打网球对吧,可是后备箱里没有网球袋。这是黄警官拍摄的照片,时间是陈秋原失踪后的第三天。嗯……难免让人浮想联翩啊。”
“袋子,很早之间就丢了。”陆冰燕的声音微微颤抖。
“是嘛,没有袋子可不大方便啊。”印山城收回手机,摩挲着胡茬,“还特意备了网球鞋,真考究呐。我问了我女儿,才知道还有专门为了打网球设计出来的鞋子。”
陆冰燕琢磨不透印山城在兜什么圈子,迟疑片刻说道:“他做事比较认真,平时上班穿皮鞋,每次打球都要换的。”
黄宇也心生纳闷。来路上,印山城一直在问救援队当时的打捞情况,他所谓的博弈是什么黄宇并不清楚。
“确实,必须换鞋才能打球。箱子里有四个网球,但是,你可能没注意。”印山城牢牢盯着陆冰燕的眼睛,竖起右手食指,“在那时,有其中一只球掉在网球鞋里了。”
黄宇转过脸看着印山城。印山城完全没理会,保持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
“这不合理啊。球为什么会掉到鞋子里呢?打完球以后,回到车旁打开后备箱,然后把东西都放回去。但是,脱下球鞋换回皮鞋,这一定是最后一步,难道手里拿着拍子和四个球换鞋吗?”
陆冰燕不断眨着眼,依然困惑不解。
“所以,把网球鞋放进车里的时候,球和球拍已经在里面了,球掉进鞋子里是不可能的。”
黄宇很想用沈重的话来回应:也不是百分之百吧。经过严重颠簸的路段,球弹起来掉进鞋子里也有可能。虽然这跟抬杠差多,但作为被审讯者,以此反击确实可行。幸好,陆冰燕哑口无言。
“那么,怎样才能让球掉进鞋子里呢?如果有个网球袋,这些东西原本都放在袋子里,就能说得通了。你看,先把鞋子从袋子的小隔档里面拿出来,然后……”印山城把双手举到眼前,做出抓捏的动作,随即向下一抖,“把袋子里的东西一口气倒出来,球就进鞋子里了。对吧?”
陆冰燕咬紧下唇,眼眶泛红了。
“陆女士,清空的网球袋去了哪里?”
“……”
“我的第一反应是用来装人。可是好像装不下,就算切得四分五裂也装不下。”
“不要说了……”陆冰燕捂着胸口,慢慢靠向一旁的柱子。
黄宇想过去扶着她,一转念还是忍住了。
“江久旭是奥生运动会所的会员。”印山城不动声色,继续往下说,“我见过他们家的网球袋,其实就是个大号的双肩包。看到两条肩带,我就忍不住想象有人背上它的样子。可是就地掩埋的话,加一个背包毫无意义。沉水里,可就不同了。”
陆冰燕坐倒在地,捂住脸哭了出来。
印山城走到她面前蹲对下身,柔声说道:“具体的位置在哪里?打捞队就在湖边等候命令,告诉我,节约一点大家的时间。”
***
下雨了,湖面上零星的涟漪越来越密集,倒影中的云朵变得模糊,远方的树林里雾气弥漫。
“去车上等着吧。”黄宇对坐在石块上的陆冰燕喊道。
她好像没听见,膝盖夹住双手,前后轻轻摇晃着上身。
救援艇停在湖中央,上面有两名打捞员,一人拽着绳子,另一人用水下对讲机通话,他们的同伴已经第三次潜入湖下。
从垂直距离看,这座湖离 105 县道最近,且有小路引导,当初怀疑陈秋原葬身湖底时,是最先考虑的打捞点。那时却没有找到什么。
印山城带着两名下属去嘉园市抓捕江久旭了。他嘱咐黄宇,这一次,你让救援队盯着网球袋找。
救援队出于职业习惯,眼里只有尸体。人工湖下充斥着各种建材废料和生活垃圾,一个网球袋当然不会引起注意。
印山城认为,被江久旭沉入湖底的陈秋原还活着。
这能做到吗?黄宇望着烟波浩渺的湖水,感觉不可思议。这座湖说大不大,好歹也有一个学校的面积。在冬至的寒夜之下,一个柔弱的女人背着一大袋石子,从湖底下挣脱逃离?
更何况,她在那之前还遭受了车祸的重创,从陆冰燕描述的现象来看,撞击力度很大。
固然,多年处理交通事故的经验让黄宇明白,作为轿车,依靠撞击直接致人死亡的情况并不多见。轿车的外形特征决定了被撞者受力后的移动轨迹必然是抛物线,引擎盖和前挡玻璃都能提供一定的缓冲,下落时头部着地才是致命伤。陈秋原摔落在土坡下,增加了生还几率。
但要让她在那种情况下在湖中对抗江久旭……没有胜算啊。
黄宇拿出手机再次查看自己拍摄的,早已看了无数遍的后备箱照片,忍不住淡然一笑。刚才印山城对话陆冰燕时,他一度怀疑自己的观察力出了问题。
四个网球老老实实地待在收纳箱内。两只鞋子里都是空的。网球鞋版型经凑,鞋口收得很小。以网球的直径,根本落不进去。
如果对方是江久旭,这一招就没法用了。
一辆出租车由远及近,到达石子路的尽头,挨着警车停下,从上面下来三个人。黄宇凝神一看,是子阳母子和陆冰燕的母亲。
子阳踩着碎石,磕磕绊绊走了几步,发现保持平衡有些困难,又回过头去照应两位中年女人,三人相互搀扶着走到黄宇跟前,冰燕的母亲一把抱住被淋湿的女儿。
“阿宇啊……”子阳的母亲抓住黄宇的手。
“姑妈。”
“冰燕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你帮忙搞搞清楚啊。”
黄宇只能点点头,无话可说。
子阳愤懑难平,走到陆冰燕身旁,张开嘴巴想说什么,又懊恼地把话咽了回去。
“怎么回事啊宇哥,红枫区的女人不是秋原吗?”
“现在还是未知数。”
二十来分钟后,救援艇那边终于有了动静。潜水员从水里探出脑袋,给同伴做了个手势。船上的人开始拉拽绳子,最终,系在绳子末端的一个背包被拉出水面。船员朝黄宇打出 OK 的手势。
陆冰燕猛然站起身,凝神正对救援船,嘴里念念有词。
“果然……我知道……是她……”
雨声嘈杂,黄宇听不清了。
第三部分(08)
第二天一早,印山城,黄宇,沈重,以及其他案件参与人员齐聚公安局会议室。
“他借【创建和谐家园】买房,只是为了结婚?”沈重打断印山城的陈述,声调扬了起来。
“他向陆冰燕的父母承诺两年内买房,否则就在他们面前消失。当时只剩十几天,而软件公司的版权费一再跳票。”
“好幼稚的男人呐。”沈重不无同情地叹了口气。
如今的时代,人要在三十岁前依靠自己的力量成家,即便在云岸这样的小县城也是难如登天。江久旭已经非常了努力了,只差一点点而已。但是并没有人逼他非这么做不可,承诺是自己说出口的。只要陆冰燕一心向好,她父母那关未必没有余地。
讨债人的案子,阴差阳错之下有人替罪,或许给了江久旭某种心理暗示,只要是为了他和妻子的将来,无论如何选择,老天都会帮他度过难关。自尊和对圆满的执念毁了一个上进的年轻人。
押送看守所之前,印山城破例通融,让这对夫妻相见。江久旭紧紧抱着妻子,始终没有说话。陆冰燕麻木地立在原地,眼中的光芒暗淡却异常平静。
“那么,宋先平让他杀陈秋原是真有其事?”沈重问道。
印山城缓缓摇头:“不知道。”
“什么意思?”
“这就是江久旭的原话,不知道。因为电话还没有打完,车祸就发生了。”
那晚在嘉园市参加婚宴期间,江久旭在社交应用上发布了一组动态,他怀疑宋先平是因为看到动态内容才判断出自己当时所在的地点。
第二天中午,宋先平以出差路过为借口去江久旭的公司拜访他。说昨晚原本想找他叙旧,结果电话打到一半忽然中断,以为江久旭怕被打扰故意挂电话,就没再拨打。
江久旭则解释说手机恰好没电了,回家之后因为时间太晚不便回拨。自此,两人再没有过联络。
“这只是江久旭的说辞。”沈重说,“这样解释,车祸就完全是意外,就算是醉酒驾驶,总归比蓄意杀人罪名轻。”
印山城不置可否,显得十分疲惫。
“我倒认为,可以采信江久旭的说法。”黄宇开口说,“不,我并不是说宋先平没有要求他杀害陈秋原。而是指,车祸可能真的是意外。面对突如其来的威胁,他这样的人未必就会乖乖听话,而且当时还有妻子在身边。”
“嗯,也有道理。这个家伙,误杀案那时借来的运气,还到了陈秋原身上。”
“至于宋先平,他当时没法判断江久旭的准确位置,他打这通电话可能只是碰碰运气。”
——如果你看到路边独自行走的女人,把她撞死。
宋先平真的这样说过吗?还是想这样说但来不及说出口呢?
答案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好了,现在来讨论最棘手的问题。”沈重刚才因为有些激动站了起来,现在又坐回主位,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大家都参与了搜寻行动,有没有什么想法,陈秋原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湖里只剩一个袋子?”
沉默在偌大的会议室内持续良久。
“我先说一下昨晚的调查结果吧。”黄宇看向自己的本子,“陆冰燕招供的内容和江久旭一致,可以认为,他们在去年 12 月 20 日深夜,驾车撞击陈秋原,并将其沉入附近人工湖的作为是可信事实。不过,他们夫妻二人都表示在今年四月初见到过陈秋原。”
会议桌一圈发出满是疑虑的议论声。
“他们口中的疑似陈秋原的女性多次跟踪陆冰燕,最后出现在陆冰燕父母家对面的住宅楼里。”
昨晚,黄宇确认地址后,立即赶赴那栋三层高的住宅。陆冰燕指定的户室在三楼。黄宇敲开大门,里面住着外来的一家三口,男主人于四月中旬换了工作,因此搬迁至此,对前一位租客一无所知。黄宇当即联系房东。
“据房东说,在他们搬进来之前,住在那里的是一位独身女子,右腿残疾。”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登记的姓名和身份证号码都是伪造的,她只住了半个月,或者更短的时间。房东没有留意她具体是哪一天离开的。”
“江久旭夫妻俩确定她就是陈秋原吗?”沈重问。
“车祸发生时,陈秋原的头颅右侧受到强烈撞击,耳坠被拉扯脱落,掉进了挡风玻璃的前槽内。陆冰燕发现后处理掉了。跟踪她的女人,右侧耳垂有残缺。”
沈重颧骨上的肌肉不易察觉地抖动了一下,似乎感到异常疼痛。
“这跟红枫区房东的描述吻合,租住时间也刚好衔接上。她们是同一个人,至于是不是陈秋原……”黄宇看向印山城。
“怎么?”沈重抬高眉毛。
印山城调整原本瘫坐的姿势,将双手靠在桌沿上,低声说道:“江久旭十分确定,他们在土坡下找到陈秋原的时候,陈秋原已经死亡。”
“也不是百分之百吧,他又不是医生,怎么能确定?”
“他把陈秋原沉到湖底,没有使用任何工具,既没有船,也没有绳子。他给陈秋原背上网球袋,在里面装满石块,一路贴着湖底前进,才把她拉到湖心的位置。这需要反复换气,虽然湖不深,每次也只能拉动一小段距离。陆冰燕一直坐在车里,她留意过时间,沉尸的过程持续了五十分钟。”
沈重把头歪到黄宇一侧,面露难以置信的表情。
“人可以在水里活五十分钟吗?也就是说,不管江久旭有没有直接撞死陈秋原,陈秋原都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这……”
“他们的供词我并没有全盘接受,不过就这一点而言,我暂时想不到撒谎的理由。”
“那就是说……”一个年轻的侦查员首次发言,“有人救了陈秋原,然后假扮她接近陆冰燕。”
“不可能啊。”
“好像说不通。
同时有另外两个声音表示难以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