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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久旭出生于 S 省,大学之前一直在以农耕营生的老家生活。在省城工作四年后,跟随女友陆冰燕回云岸县。由于云岸的 IT 就业环境不好,他很快又在嘉园市找了一份过渡性的工作。两年后跳槽到目前的大型软件公司,凭借自己开发的产品升任总监,并在云岸县购房,和陆冰燕结婚。
他好像还没到三十吧,相当励志啊。
印山城想了想自己三十岁时的样子,妻子贤惠,女儿可爱,完全没有什么拼劲。有案子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相比于刑侦剧的惊心动魄,大多平凡无趣,却也会满足于每一次小小的成功。都说做警察压力大,他当时并不觉得。压力源于对挫败的恐惧,有家在,没有什么挫败是无法接受的。
反而是现在,四十三岁了,居然期待起人生的另一番风景来。明明连自己能做什么也没搞清楚,但就是觉得这样下去不太对劲。
是啊,只有困境才会给人以力量,即便是如此盲目的力量。
江久旭的困境似乎没那么简单。
刚才在联洋旁边的茶馆里,姚珊向他透露了一件值得注意的事。
当她坐到对面,印山城才想起来去年也见过她。相比薛琴,她的气场小了一圈。印山城松了口气,拿出侦讯的基本话术,一口咬定她因为争风吃醋而谋害陈秋原。姚珊吊眉薄唇,看似凶相,实则内心脆弱,吓得坐不立不安。从她混乱的陈述中,印山城大致整理出了当时文庭书店的人员关系。
宋先平负责进货和库存管理,此外,书店还包括饮品区服务,收银,以及导购工作,由姚珊和其他三名女职员担任。这四人先后向宋先平示好,但都被委婉地拒绝了。李萱出现后,却迅速俘获了宋先平的心。奈何对手家大业大,四朵金花毫无胜算,相互之间不再争风吃醋,从此亲如姐妹。
“可是我知道,大家都觉得还有机会,所以才会跟着宋先平一起来联洋工作。”
“还有机会?”
“对,因为宋先平借钱的贷款公司,其实就是李萱家在经营。”
宋先平因债台高筑而放弃了文庭书店,最后由岳父替他还清债务,这一点印山城也知道,可没想到实情竟然有这样一层关系。
“这么说,其实没有还债一说,都是自家人。”
“有啊,用他自己来还咯。”
“明白了,这场婚姻是个陷阱,他还想着爬出来。”
“就是这个情况。”
这算哪门子机会?印山城心下纳闷。宋先平是有多大魅力,结婚了还是个香饽饽,四朵金花也不年轻了,就没见过别的男人吗?不过,想想学生时代的情形,班上男男女女几十号人,受欢迎的永远只有一两个。这大概是人类喜争好斗的本性吧。
“所以嘛印警官,我们只是看不惯李萱,就算对陈秋原有点……那个,嫉妒,也是因为她抢了我们的业绩,真的就是这样而已。她和宋先平的关系,在她出事之前我一点也不知道。”姚珊咬紧嘴唇,面露委屈的表情。
印山城不禁开始同情这个男人了。走到这一步,他还剩什么期待呢?恋人从【创建和谐家园】手中像商品一样把他买下;即使身在要职也施展不开手脚,岳父对他的控制无处不在,而且竟然通过情妇来实施。也许他有旁人难以想象的忍辱心,默默等待翻身的机会。但他却在那时遇到了陈秋原。
该怎么选择?答案显而易见。
如果遵从内心选择陈秋原,便回到了一无所有的状态,为翻身所做的忍耐全部付之东流,甚至可能遭到李致父女的报复。最起码,那笔数额巨大的债务会从一度被掩埋的账本里跳到他面前。
倘若陈秋原腹中的孩子是他的,剩下事就不难猜了。
印山城向姚珊的茶杯里倒满热水,把话题转到了江久旭身上。
“江久旭啊,这个人经常来,感觉很忙的样子,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个作家呢。不过我感觉,他和宋先平的关系也就那样吧。”
“哪样?”
“不像是聊得来的朋友。他不太搭理人,也从来不看书。那时候小琪负责调饮料,她和江久旭都比宋先平和他熟。啊对了,说起贷款的事,想起个事情。”
印山城掏烟盒的手停住了。
“有一天江久旭慌慌张张跑进来,是大白天。身后有个很凶男人追他,年纪轻轻的,嘴里不停嚷着还钱,两个人推推搡搡差点要打起来。没错没错……”姚珊看着桌面连连头。
“怎么回事?”
“那天李萱也在,那个男人看到李萱和宋先平,聊了几句就走了。明明刚才还像个杀手一样哦。我现在才想明白,江久旭也向李家的贷款公司借了【创建和谐家园】,一定是这样的。讨债人见到主子来调解,那可不掉头就走吗?”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还真想不起来了,应该是在书店最后的那段时间吧,李萱和宋先平已经订好日子了。”
姚珊回去之前,印山城也让她看了宋先平车上的香水瓶,她的反应跟薛琴一样,说没见过。
印山城点燃烟,独自在茶馆包厢内又坐了一会儿。
***
遇上特大刑事案,必须上报地市支队,由他们统筹安排。这么多年来,印山城和嘉园市各辖区派出所都打过数次交道。
Y 区派出所离步行街不远,印山城把车留在原地,步行前往。
估计是外貌特征过于明显,指导员一下字认出印山城,他却完全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印山城表明来意,指导员当即指派一名警员查询资料,很快有了结果。
“有宋先平的记录,江久旭倒是没查到。”那名警员指着显示器上的档案说。
“是嘛!什么案子?”
印山城喜出望外,原本只想过来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宋江二人的涉案记录,并没报多大希望。
“我看一下……是作为监控设备的所有人录了口供……嗯,是前年的案子。你稍等。”
几分钟后,警员领着一位穿便装的中年人走进办公室。
“这个案子当时是老吴协助支队侦办的,你问他就行了。”
老吴眯着眼看显示器,谨慎地点点头,把印山城引到外面的走廊。印山城正要催促,见他慢条斯理地递来一根烟。
“是大手东的案子,过失杀人。”一口气吸掉三分之一,老吴才开始讲述案情。
事情不复杂,但结果也不明朗。两年前的一个深夜,Y 派出所辖区内的松子路上发现一具年轻人的尸体。死因是颈动脉割裂失血过多,凶器还握在死者自己手上。第二天一早便有人自首,是一名绰号大手东的混混。
“他经常在附近惹事,小偷小摸,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光在我手上,就抓了不下七八回。我了解他的脾气,杀人的事,他做不出来。”
案发当晚,大手东酩酊大醉地经过松子路准备回家,却见前方逃命似的跑来一个男人,身后还有另一人紧追不舍,手里提着一把水果刀。
酒精莫名地催生了侠义感,大手东拦下两人,誓要问个明白。逃命的人几近虚脱,把摇摇欲坠的大手东当成躲避的柱子,双方绕着他转了几圈,三人一起摔倒在地,扭打成一团。
等大手东清醒一半,发现有人已经快死了,鲜血从对方脖子里喷射出来,把他溅得满脸通红。而另外一人早已无影无踪。
“松子路上没有监控,这些情况是大手东自己说的。他醉得太厉害,可信度要打个问号。”
“另外那个人一直没找到?”
老吴点点头:“死者的指甲里,有不属于他自己和大手东的衣料纤维,所以第三个人是存在的,但是这很难查。大手东稀里糊涂,人到底是不是他杀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刀上有他的指纹,所以最后判他过失杀人。”
“在那种情况下,杀人不一定非要直接握着刀,指纹也不是决定性证据。”
“没错。”老吴投来赞许的眼神,“谁叫大手东傻呢。不过判了缓刑,也不冤。”
“另外那个人什么样子,大手东完全想不起来吗?”
“不是想不起来,是压根没有看清楚。”
“死者是什么人?”
“外地人,什么资料都没有。他只有十九岁。我们怀疑是某个帮派的成员,但是他们的口风很紧,问不出来的。”
——帮派,非法暴力组织,手提水果刀的年轻人。
——那个男人看到李萱和宋先平,聊了几句就走了。明明刚才还像个杀手一样哦。
姚珊的话忽然飞进印山城脑中,这两个形象自动重合起来。
“那、为什么找宋先平录口供?”
“宋先平?哦——文庭书店的老板。”老吴恍然想起,点着头说,“我们排查了几个路上的监控,都没有发现那天晚上有人追逐,这两个人的路线很刁钻。慢慢缩小范围后,我判断他们可能经过了文庭书店。店门口装了摄像头。”
“结果呢?”
老吴摇了摇头。“视频的保存时长只有 48 小时,我们赶过去的时候超时了,那晚的录像已经被覆盖了。”
“啊?”
一般来说,监控视频的保存有多档清晰度可以选择,从一个月到几天不等,保存时间越长则视频的清晰度越低。
文庭书店遭过贼,因为监控画面太过模糊无法锁定嫌疑人。宋先平认为,与其这样,不如缩短保存时长以增加清晰度。
“他们每天都会盘货,少了东西当天就能发现,所以就把视频设置成最高分辨率,有 48 小时足够了。”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设置也许是在案发后改的?”
老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文庭书店里的每个人我都查过了,都没有嫌疑。”
“谢谢,劳烦你了。”
印山城走出派出所门,望着天空深深提气。他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触摸到了现实的边缘。
基于某种原因,江久旭在当时急需一笔钱。于是宋先平把自己贷款的机构,也就是李家的借贷公司介绍给他。
欠债未还的江久旭两手空空,没有任何资产可供抵押。在这种情况下,借贷公司找暴力组织解决问题是很常见的。
讨债人白天追到文庭书店,见李萱和宋先平熟识江久旭,不便纠缠,等到晚上直接杀到江久旭住处,于是上演了一场深夜追逐戏。
即便是在逃命,江久旭仍然没有慌不择路,他对周围一带很熟悉,挑小路走,就不会被监控拍到,或许他已经做好了酿成惨剧的心里准备。
老天真的眷顾他,鬼使神差地窜出一个大手东,把事情搅成一滩浑水。追债人死了,而且有人为此承担后果,还有比这更离谱的狗屎运吗?
然而当他回到公寓楼下,却发现了瑕疵。文庭书店的摄像头拍到了讨债人追赶他的画面。
无奈之下,江久旭只能找宋先平交涉,要求他删除监控录像。
为了防止警察起疑,最后牵连到自己,宋先平没有直接删除视频,而是选择了提高画质缩短保存期限的方法。可是谁又知道,他有没有在原有视频被覆盖之前做了备份呢?
就是这样,没错!
宋先平拿住了江久旭的把柄,而在冬至前的那个夜晚,以此为要挟让江久旭成为了他的凶器。
哪有什么狗屎运,老天的恩赐是要还的。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江久旭到底把陈秋原弄到哪里去了?
手机响了,深思中的印山城被吓了一跳。
“城哥,红枫区有线索。”黄宇的口吻保持一贯的平静,“宋先平经常去那儿,是找一个女人。”
“女人呢?”
“走了。我马上部署追踪,找出她应该不难。”
“为什么?”
“她是个瘸子。”
第三部分(05)
转弯处路面开裂,忽然低了一截,电动车倾斜过来,后轮“刺啦”滑出一道印子,子阳连忙跨出右腿撑住,引得旁边的老妇人一个顿步。
“小伙子当心点啦。”
子阳道过谢,摆正车头继续在七拐八扭的小巷里穿行。红枫区内都是两三层高的自建房,家家户户有围墙和院子,道路被压榨得狭窄不堪。尽管如此,还是有轿车接连驶过。司机们应该都是这里的居民,互有默契地单向行驶,否则根本无法交车。
41 弄 10 号,到底在哪儿呢?子阳拧着脖子观察门牌,发现号码毫无规律可言。临街店铺虽多,可是店主们只知道哪家姓甚名谁,提起门牌号都是一脸茫然,最后找到目的地花了半个多小时。
这是一栋两层高的民宅,墙砂呈现淡雅的米黄色,琉璃瓦将傍晚的霞光凝成耀眼的亮点。院子大的出奇,另有两间石棉仓房,可以用来停车。一辆警车横在正屋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