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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失踪案而言,警察能做的事大概也只能到这个份上了吧。一个女人消失了,对这个城市能有多大影响呢?唉,我这么说警察好像不大好。”子阳挠着头顶说。
“你和她……”
“哦,就是同事而已。”他停顿片刻又补充道,“虽然我对她有好感,可是……嘿,就是这么回事吧。”
虽然两人的母亲来往密切,但冰燕和子阳的关系甚至比不上普通邻居,像这样面对面的交谈从未有过。单恋应该算很私密的情感吧,子阳却毫无防备地讲出来。是他性格就这样,还是刻意为之呢?
冰燕感到不自在,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从长椅上站起身。“我有事得先回去了。”
子阳有些猝不及防,回过神来点点头。“多注意休息。说起来还没恭喜你呢。”
“不用客气。你也差不多该上班了吧。”
“我两个月前已经辞职了。”
冰燕只好收住刚刚迈开的脚步,她后悔自己多嘴加上这一句。
“辞职了?”
“嗯,那种地方……本来就做得不开心。秋原不在了,我待下去也没意思。”
子阳低下头难掩落寞,冰燕一时语塞。
他所谓的“同事”是谁显而易见,但忽然听到这个名字,还是有种切肤之痛。
***
接下来几日,冰燕怕再次遇上子阳,一直没有出门。既然他赋闲在家,就随时可能在小区里撞见。
要说对话氛围有多古怪,似乎也不尽然。子阳没准就是对谁都能敞开心扉的人,这和从前的印象也不冲突。只不过因为谈到陈秋原,冰燕自己心中有鬼,难以坦然吧。
清明那天,餐馆照例歇业一天,让员工们缓口气。父亲也难得睡个懒觉。傍晚时分,一家三口一起出门逛街,这是连过年都赶不上的机会。
母亲和育婴店老板为一罐孕妇奶粉的价格交涉了十多分钟,冰燕和父亲站在店门口,望着车流出神。父亲忽然问起店铺的事。
“如果要经营下去,将来孩子只能让你妈带。”
冰燕不想放弃自己好不容易撑起来的小天地,可是也必须考虑现实问题。
“让你妈去你家住,这是不可能的。孩子刚出生就跟你分开也不行。”父亲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久旭工作还顺利吧?”
“嗯。”
“如果发展真的不错,你在家带孩子也没问题啊。缺钱的话告诉我,别让久旭知道。”
“爸,你还是没有从心底接纳久旭吧?”
父亲诧异地看过来,但眼神马上缓和,承认女儿说得没错。
“老丈人要接纳女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天底下都一样嘛。你结婚前几天,我一直在想你小时候的样子,真不是滋味呐。”
“这么脆弱呀。”冰燕笑着说,“如果是因为这个,不管嫁给谁都一样吧。”
“事到如今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可是久旭……”
“嗯?”
“他给人的感觉,怎么说呢,很努力,对你也很好,但会做出孤注一掷的事,总是让人不大放心。你看,假使他搞的那个什么名堂,没能卖出去,他现在混成什么样可就不好说了。这种事,太依赖运气了。”
“也是。”
“你要是死了心跟着他,我们再怎么强硬,最后还是会妥协的。久旭的眼里,什么东西都分门别类放在不同的地方,哪些是有用的,他就作为目标,没用的就扔掉。”
冰燕低头不语。一直以来,她都以为父母排斥久旭是因为出身外乡和家境贫寒。
“不过嘛,这也不一定是缺点。我毕竟是个老头子了,这些话听不进去就当我没说。不过孩子的事情,你们得好好考虑啊。”
***
母亲和冰燕并肩,父亲走在前面,三人悠闲地穿过步行街。快到小区附近时,冰燕的目光被电影院外墙上的一张海报吸引了。
“这都九点了,改天在看吧。”母亲皱眉道。
久旭对电影没什么感觉,在省城时偶尔带冰燕进电影院也是出于恋爱的仪式感。这段时间在家待久了,尽管也想念久旭,形同回归单身的状态却也倍感轻松。她回忆起单纯的大学时光,忽然很想独自手捧奶茶坐在影院里好好看完一个故事。
“再过段时间出门就不方便了。”父亲今晚似乎尤其能体会冰燕的感受,“去吧,散场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母亲白了他一眼,对走进电影院的冰燕喊道:“别乱吃夜宵啊!”
这部电影有冰燕喜欢的明星,可是好像已经过气了。影片整体的制作水准令人咋舌,剧情也俗套不堪。
完全被海报欺骗了啊,难怪影厅里人这么少。太久没有关注影讯,未满二十九岁的冰燕觉得自己跟时代脱节了。
熬到 11 点,电影还差一个谁都能猜到的结尾,观众走得只剩个位数。冰燕来到电影院门口,左右望望清冷的街道,把摸出来的手机又放了回去。
这里离家很近,转过前面的路口,朝右就能看到小区的围墙,她决定自己走回去,十五分钟就能到了。
在人行道上与一对情侣擦肩而过之后,马路上空无一人。路灯一盏接一盏,把影子缩短,又拉长。
不知为何,冰燕发觉自己的影子不寻常,漆黑的纯色中好似有另一个更深的形状在蠕动。她放慢脚步头回望去,身后只有平坦的水泥路面。她注意到了路边那棵巨大的樟树,越看越害怕,禁不住幻想树影暗处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冰燕深吸一口气,不知不觉加快步伐。
别吓自己了。樟树距离那么远,如果刚才有人跟在身后,绝不可能在转头之际一下子躲进树影。
小区大门就在眼前了,保安不无猥琐的眼神此刻却让人安心。
父母的房子位于小区东侧,紧挨着围墙,离大门尚有一段距离。起初,冰燕并没有意识到围墙铁栅栏外边的东西是什么,从她面朝楼体的方向开始,它就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那儿,直到靠近楼下才猛然惊觉它的存在。
这阵惊吓并非突如其来的变故导致,而是源于意识的逐渐清晰,所以冰燕没有尖叫。
清白的路灯照出一个人影,树丛的枝杈和栅栏组成错乱的网格,阻隔在它和冰燕之间。黑色的连衫兜帽下是一张女人的惨白的脸。
是她——陈秋原!
冰燕吓得魂不附体。意识先于身体逃跑,双腿不听使唤,眼看就要向前扑倒,连忙伸出手,想抓住一旁的树干却抓了空。衣袖被某种尖锐的金属钩到,发出撕裂的轻响。
她颤抖着摸出手机,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也想不起来家里的电话。
怎么回事?身体忽然漂浮起来,像气球一般升向夜空。她大声呼救,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手机响起音乐。冰燕弹身坐起,眼前是自己卧室的房门。她呆呆坐了好几分钟,才确定那是一场梦。
腋下渗出冰凉的汗水,人像虚脱似的乏力。她关掉手机闹铃,重新躺回被窝里。低头一看,毛衣还穿在身上。
“醒了啊,早饭还吃馄饨吗?”母亲推开房门问。
“我昨晚……”冰燕清了清嗓子,一时间组织不好语言,“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什么意思?你自己走回来的呀。你爸一直在等你电话呢。”
冰燕努力回想走进家门到睡前的那段时间,什么也想不起来。
窗外传来清亮的鸟叫声,冰燕起床洗漱,对着镜子里憔悴的脸长长地叹了口气。
“哎对了,昨晚回来碰到邵姨,那件事妥啦。”母亲在厨房里说道。
“什么事?”
“查男女呀。”
邵姨的丈夫是心血管科的副主任医师,在县人民医院颇有威望。不过近几年测胎儿性别管得很严,他估计很为难吧。
“都一样啊。”
“怎么一样了?我可不想再要个女娃,都管腻了。养那么大,说给就给别人家了。”
冰燕不禁苦笑,也很感动。母亲早已做好准备,再次为她的孩子倾尽全力。
走出洗手间,热气腾腾的馄饨已经放在餐桌上。冰燕刚想坐下来,一瞥眼看到自己的尼大衣,它被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太奇怪了。梦里的景象太过恐怖,以至于连睡前的事都忘了吗?
不对,那是什么?
冰燕走到衣架旁,抓起外套的袖子,袖口附近有一道白白的划痕。
“唉?你去哪儿啊……”
母亲的喊声从身后传来。冰燕冲到楼下,就近寻找可能划破衣袖的地方。
一棵生长歪斜的黄杨印入眼帘。物业用木条支撑树干,在木条上端捆绑了铅丝。铅丝两头并在一起拧成麻花,突兀地横出一截。
就是这里!袖子是被铅丝划破的。冰燕转头望向梦里的人影站立的位置。
围墙边,树丛的杈和栅栏组成的错乱网格……和梦中的记忆完全重叠起来。
第二部分(08)
茶几上的小食看起来味道不错,子阳也确实饿了,但他忍住没吃。
虽说是表哥,从小到大却过从甚少。若不是因为严小月的调查事件有过交集,到现在子阳还吃不准表哥的脾气。他一会儿来了看到一桌果壳,怕是要反感吧。
总体而言,黄宇性情温和,还算好相处,只是原则性很强,不对别人透露的信息,也不会告诉子阳。
比约定时间晚了半个多小时,黄宇拉开包厢门,为自己的迟到致歉。他换了便装,蓝色的冲锋衣彰显出实际年龄。他只比子阳大了六岁,平日的做派却更像上一辈人。
“陆冰燕那边情况怎么样?”
“只碰过一次面,还没发现什么问题。”
“她知道你和我的关系吗?”
“她妈和我妈很熟,我觉得应该知道。她那天早上一见到我好像就有防范,匆匆忙忙回去了,之后就很少出门,躲着我似的。”
“防范是对的,就是要让她紧张。是你话术不行吧,留住人不是销售的基本功嘛,你这一年算是白做了。”
“是吗?我觉得还行啊,眯着眼眺望远方,情绪也很饱满。”
黄宇交给他的试探技巧是尽量表现出对秋原的深情,对她的失踪无法释怀。由此让陆冰燕感受到敌意,慌忙之下说漏关键信息。对秋原的深情倒是不用装,怎么向别人表露敌意这一点着实为难。
对付老奸巨猾的人,就要装傻,让对方放松警惕;而像陆冰燕这种心理素质一般的人,就得步步紧逼。黄宇摇了摇头,好像对子阳的能力不抱希望。
“算了,这也难为你了,我再想想办法。”
“我还是觉得,宋先平的嫌疑比较大。”
“你不要掺杂个人情绪在里面。”
“宇哥,我跟你说个事你别骂我。”
“说。”
“我昨天去了儿童游乐场的咖啡馆,打听宋先平的行踪。”
“你知道他去过那里?”
子阳郑重其事地点头。
秋原在失踪前打过叫车电话,告诉司机自己的位置——云岸儿童游乐场往嘉园方向十分钟左右的车程。这个位置其实很模糊,不过重点在于,秋原为什么会这样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