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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燕盯着对方手上的证件,仿佛一个字也不认识。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这两天正在查一件案子,想问几个问题。”他的语气既客气又透着一股不容质疑,“我能坐下来吗?”
“啊,请坐……”
靠墙有一张布艺三人沙发,冰燕跟着他并排坐下,马上又站起来。
“我去烧水泡茶。”
“不用客气了。”他伸手制止。
冰燕没有停留,拿起电水壶走进洗手间,她太需要缓口气了。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久旭绝不可能下一秒就推门而入,这关只能靠自己挺过去。警察是怎么找上来的?果然被人看到了……不,没准只是附近碰巧有其他的案子。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竟然还要坐下来谈,不是问几个问题吗?
她战战兢兢坐回沙发,和警察保持半个座位的距离。
警察样貌普通,大约三十来岁,他不疾不徐地从一个蓝色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彩页纸。
“认识这个人吗?”
纸上并排印着两张照片,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同一个女人。一张是放大后的证件头像,另一张是出现在办公桌后方的侧面的半身照,像是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被抓拍的。
冰燕连忙摇头,一阵失重般的心悸引得寒毛直竖。侧身照中,女人的右耳上分明挂着那个耳坠!
“她在联洋汽车工作,是一名销售,从昨天开始没去上班。其他人都联系不到她,家里也没人,但生活用品都还在。现在有理由相信,这个女人失踪了,而且很可能是在被迫的情况下。”警察稍作停顿,见冰燕没有接话便继续陈述,“她的一名同事,在前天,也就是 20 日晚上 11 点 45 分左右和她通过一次电话,那时并无异常,但仅仅几分钟之后,她的手机就失去信号了。”
“那你找我是……”冰燕鼓足勇气说了半句话。
“其实在那之前,还有另外一个电话,对方是出租车司机。也就是说,她当时正在外面,想打车回家或者去其他地方。可是司机到达指定地点以后怎么也找不到人。”
出租车?冰燕想起来了,她看到过。出租车从后方快速超过……完了!司机记住了车牌号码。
“105 县道,距离云岸县十分钟车程的位置。这是她当时跟司机描述的地点。当然,汽车开十分钟到底有多远不好确定,不过再怎么模糊,一定是在嘉园市和云岸县之间。这是你的车吧?”警察从文件夹内抽出第二张纸。
白色的别克君威,在黑暗的县道上分外惹眼。拍摄角度位于斜后方的高处,车尾的两盏牌照灯将车牌号码照得清清楚楚。
“是不是你的车?”警察低头看过来。
“是的。”这根本没法抵赖,冰燕大脑一片空白。
“开车的人是你吗?”
“……是的。”
“车上还有没有别人?”
“我老公。”
“好,这是德庆加油站的摄像头拍下的,属于嘉园市区地界,但也是 105 县道的路段。时间是 20 日 23 点 16 分。接下来是这一张——南洋村五星路口,21 日 2 点 11 分,已经到云岸县了。这两个地方相距 32 公里,就算是夜间行驶,一个小时也差不多了。”他把纸张放在沙发上,弓起背用手肘支住膝盖,“那么请问陆女士,这多出来的将近两个小时,你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冰燕微微张开嘴巴,这时候完全用鼻腔呼吸,会显得气息粗重。
原来是这样,并不是被出租车司机看到了。那条路上确实如久旭所言没有监控,可是两头却都有。因为过往车辆极少而没有被目击,但也正因为车少所以很快被锁定了。
“休息……”
“嗯?”
“我们在车上休息。”
冰燕陈述当时的状况:夫妻俩参加婚宴,丈夫喝了酒,而自己车技生疏,因此在酒店待到 11 点才出发。丈夫上车后发现自己酒劲未消,只得换冰燕驾驶。
“后来实在太困,没法坚持下去了,就把车停在路边,一直睡到……睡到快两点才醒来。我平时在家 10 点多就睡了。”
警察保持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看了她足有十多秒。“停在哪儿?”
“我说不上来。”
“不是你在开车吗?”
“我只是沿着路往前开,看到大酒店的尖顶就知道到县城了。至于半道停下来是什么地方,我一点也不知道。”这一句是实话。
对方闷闷地“嗯”了一声,转过脸陷入沉思。
“不好意思,忘了倒茶。”冰燕站起身,离开令人窒息的空间。
“真的不用了,你几点关门?”
“你说平时吗?”
“不,今天。我想检查一下你的车。如果现在没到打烊时间,我可以等。”
外面停着一辆警车,冰燕锁上店门,见车上下来两位更年轻的民警。
“走过去吧,反正也不远。”问话的警察说完,向他的同伴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跟来。
他知道冰燕的家在哪儿。
是啊,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们事先去过家里,因为没人在所以找到店里来,而且也看到冰燕的车就停在楼下,或许已经仔细检查过外观。冰燕的手机号码是实名注册,他们却不事先通知,就是怕她有防备。毫无疑问,警察已经把冰燕当成嫌疑人看待了。
路上,警察问了几个关于久旭的问题。冰燕如实回答。
“出差了吗?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上午。”
他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下班高峰期快到了,驶入小区的车辆为数不少。两人来到冰燕的车旁。左右两边的车位都空着,可以把门开到最大。
他戴上橡胶手套,小心翼翼钻进车里,把能翻开的储物空间都翻了个遍。
冰燕在一旁默默等候,告诉自己不用担心,车里不可能留有异常的痕迹。久旭下湖的时候光着身子,脱下来的衣服直接放在车上,也不会沾到什么。
“麻烦开一下后备箱。”
冰燕按下遥控钥匙上的按钮。
后备箱里放着一个透明塑料箱子,里面原本只有雨伞和矿泉水,而网球袋是在塑料箱外面。久旭为了清空网球袋,把球拍和球鞋都倒进了箱子里。
“喜欢打网球啊?我们这儿有网球场吗?”
“嘉园市有。”
“噢,对。”
他不无扫兴地关上后备箱盖,应该是没什么收获,又绕着车身走了一圈。
冰燕以为煎熬终于结束了,不料他却要求做技术勘验。
“不好意思,我并不是刻意刁难,但你们确实在时间和地点上都和这件事情有关。从我的立场考虑,不能简单地认为是巧合。”
“你是说……是我们把那个女人带走的?”
“我没有这么说。”他低头脱下橡胶手套,发出清脆的回弹声,“究竟有没有,证据说了算。”
没办法,冰燕只得应允。
“有两种方式,我找技术组过来,或者你把车开到局里。在这里做现场勘验的话,动静有点大,左邻右舍都会看到。所以我建议你选第二种。走吧。”
第二部分(05)
派出所大厅里的喧闹好像会一直持续下去。电话源源不断,服务台后的接线员同时应付着三部座机。她身旁的男同事正唾沫横飞地和六七个为讨薪打伤老板的工人交涉。
墙边的椅子上,打扮妖艳的女人不知为了什么抱头痛哭,眼妆化作黑色的泪水。冰燕在一旁如坐针毡,生怕她突然转头对自己倾诉什么。
脚边放着久旭的行李箱。他刚下火车就直接打的来派出所,现在已经在问询室待了半个多小时。
汽车停在后面的院子里,也不见有技术人员过去检验。带她来的警察让她到问询室等候,自己去忙别的事了。等久旭来了,要对他单独问话,又把冰燕赶到大厅。问询室不止一间,但包括接待室在内的其他可供谈话的房间全都有人。
这凌乱的场面反而给冰燕一种远离危机的错觉,有这么多亟待处理的麻烦事,警察说不定难以集中精力对付这个案子。
久旭怒气冲冲地从问询室走出来,警察在他身后叫住他,两人没有大声叫嚷,但情绪看起来很不愉快,冰燕拖着行李箱走上前去。
“照你这么说,只要在那条路上耽搁一下,就会变成嫌疑人。”
“你非要这么理解我也没办法。”警察好像已经被久旭惹毛了,“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把你当嫌疑人对待,警民合作是公民的义务。”
“有义务就要被无限期侵占私有财产吗?不管怎么说,明天一早我必须拿到车。”
久旭揽住冰燕的肩旁,径直朝出口走去。警察还想说句什么,却被闯入大厅的年轻警员吸引了注意力。冰燕记得这名警员是今天下午守在警车上的其中一人。他迎面大步走来,领着一对夫妻模样的中年人。
“她家里人来了。”
走下门口的台阶,冰燕听到有人说了这么一句,便隔着玻璃门回头望去。
那位妇女大约五十出头,眼眶泛红,鼻翼湿漉漉的。她紧张地瞪着正在陈述情况的警察,仿佛必须看清对方的口型才能听懂似的。
有某种似曾相似的感觉涌上心头……是那个女销售的影子。她是陈秋原的母亲。
下午看了警察递过来的照片,感觉还不是很强烈,或许是注意力完全被耳坠吸引的缘故。此时尽管只看到她母亲的侧脸,当初被接待时对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散发的独特气质,一幕幕都在眼前重现。
“怎么了?”久旭向后看去。
“是她妈妈。”
“谁?”
“湖底的女人……”
“你说什么呢!”
久旭抓过行李箱,拉着冰燕来到路口,尝试拦下一辆并未亮起“空车”灯的出租车,司机果然没有停下。
“在外面不要提这个事。”他看起来很急躁,白气在嘴边窜动,“警察瞄准车子,说明他们没有别的办法。”
冰燕觉得未必如此,久旭只是单纯想安慰她吧。
“你不该对警察发脾气。”
“不,你要考虑警察的心理。对无辜的人来说,这完全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而且没有车我确实很麻烦,发泄情绪才合理。警察什么人都见过,一味顺从反而更可疑。还有,如果我不假装生气,他不知道要问到什么时候才肯放我们走。”
久旭可以掌控自己的情绪,冰燕刚认识他就有深有体会。这能帮助他游刃有余地应对各种场面,但偶尔也会让冰燕感到和丈夫之间的距离很遥远。
“你难道一点不后悔吗?”
久旭诧异地看过来,刚开口却被一声汽车喇叭打断了。一辆出租车挪到跟前,司机摇下车窗眼巴巴地望着他们。
两人坐在后排,各自面朝窗外。司机觉得是情侣闹变扭,从后视镜中露出似笑非笑的眼神。
压抑的沉默不知不觉蔓延到了家里。久旭闷闷不乐地进卫生间洗澡去了。
冰燕打开电视机,不巧嘉园和云岸频道都不在新闻时间。她想了想,从手机里翻出那天婚宴时同桌的女人发给她的关于严小月事件的链接,查找同一家媒体的最新文章,没有发现失踪案的报道。
久旭对着镜子吹干头发,手指插入发从,向上抬起,发梢在他指间一缕一缕落下来。
冰燕拉开行李箱,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放回原位。
“明天再整理吧,洗了澡早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