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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秋荷轻轻地戳了戳她的小脑袋,道:“你才八岁,等你长大了,姐姐就是老姑娘了。”
“那也是京城最美的姑娘!”
“油嘴滑舌。”
“真的!顾大哥也这样觉得...唔!”
魏秋荷急忙捂住妹妹的嘴,压低了嗓音,恶狠狠地威胁:“再胡说八道,我把你脸划花!”
小丫头傻愣愣地眨着眼,看上去委屈极了
魏秋荷有些不忍,松开手,叹道:“你不需要送我什么,如果可以的话,待我死后,不要让人在我的墓碑上刻字。”
年幼的魏碧落不太懂,问道:“为何?”
“嫁人前死了,就是魏家女,嫁人后死了,就是某人的妻或是妾。我讨厌这种头衔,还不如空荡荡的来得痛快。”
魏碧落茫然道:“当魏家女不好吗?”
“不好。”
至少,她这个没了亲娘的庶女觉得不好。
夏末初秋,清风甚是凉爽,院子里种了几株果树,满枝丫的橘子黄澄澄的,逆着光,像元宵佳节的灯笼。
微风徐徐,果实摇曳,带着阵阵甜腻的香气,令人不自觉联想到酸甜饱满的汁水。
顾衡爬上树,摘了满满一篮筐,挑了个最圆润最艳丽的橘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递给魏秋荷。
她接过来,不解道:“橘子是扒皮吃的,你擦什么?”
顾衡垂着眸,腼腆道:“小姐金枝玉叶,吃的东西自然不能马虎。”
魏秋荷无奈地笑了笑,道:“你书读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
“挺好是有多好?”
“就...不差。”
“...”
顾衡呼吸微沉,他四处看了看,从怀里掏出一支簪子,小声道:“生辰快乐。”
魏秋荷淡淡地扫了一眼那支做工不精致,甚至有些粗糙的簪子,嘲讽地挑眉:“怎么,这种东西就想打发我?”
顾衡面露难堪,眼神却很倔强:“待我考取功名,一定送你支更好的!”
“那我要金钗。”
“不行,妻簪钗妾,我...我...”
顾衡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结结巴巴的,就是说不出后半句。
魏秋荷有些失望,没好气地打断他:“罢了,本小姐才不嫁懦夫呢!”
一个落魄人家的落魄书生而已,若不是顾衡的舅舅跟父亲有些交情,让他在魏府暂住一段时日,魏秋荷才懒得跟他搭话呢!
哼。
再也不要理他了!
3
然后,魏秋荷很多年都没再见过顾衡。
在魏府被抄前,他来找过她很多次,她都闭门不见。
直到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哭声哀嚎,此起彼伏,刀光剑影,血迹斑斑,宫内的侍卫仿佛是一群强盗,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若不是得了圣意,这帮人万万不敢。
魏秋荷被人欺压身下,她从反抗,到绝望,再到麻木。
心想,干脆就这样死了算了。
忽地听到一声惨叫,压在身上的人一动不动,竟然断气了。
抬头,是一脸血迹的大夫人。
她扔掉匕首,眼眶猩红,分不清是仇恨还是难过,急促道:“孩子,快...快换上他的衣服!”
后面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逃出来的,只记得父亲和兄长被活捉,其余人一夜之间都死了。
她不记得自己在菜市口观行刑的心情,只记得父亲曾说过,以后出嫁要给她十里红妆,定不会让女儿受委屈;只记得兄长很自豪地说,满京城也找不出比她更美的女子。
真奇怪啊...这些事情以前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没有户籍的女子,根本无法生存。
魏秋荷被人牙子转卖到江南的一家花楼,老鸨惋惜道:“模样是顶好的,可惜毁了身子,不行,价格得折一半。”
她看着人牙子和老鸨讨价还价,自己好似一件商品。
窗棂凝着一层薄薄的冷霜,原来已经入冬了。
无奈,京城的雪飘不到江南。
在青楼的那段日子,魏秋荷算是过得好的了。
她比其他姑娘有才情,有媚骨,吃穿方面甚至与魏府无异。
所以,陛下说父亲【创建和谐家园】受贿,结党营私,实在是荒唐。
偶尔的偶尔,听见别人喊自己“姐姐”,魏秋荷总忍不住难过。
她想念那个叽叽喳喳的小丫头了。
4
再见到顾衡,已是五年后。
他瘦了很多,穿着寒酸,老鸨一脸嫌弃地将他领进来,给魏秋荷使了个眼色,小声道:“头茬。”
意思是,客人身上的银子只够与姑娘见一面,赶紧敷衍了事。
屋内,两人相顾无言。
沉默许久,顾衡笑了笑:“能见到你,真好。”
他笑得可真难看,比哭还难看。
魏秋荷淡淡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前些日子从门前经过,听见里面弹奏的琵琶曲,莫名觉得...就是你。”
“不是要考取功名吗?怎么混成这副样子?”
“中了探花,但被人顶替了,官官相护,这样的朝廷,不入也罢。”
“那你现在如何谋生?”
“在街头摆了个摊,帮人写信。”
魏秋荷问了好些问题,顾衡都很耐心地平静地回答,却从不问她一句。
他不敢,也不想知道。
每隔两个月,顾衡就会来看魏秋荷,他给她讲这些年经历的趣事,见过的风土人情,绞尽脑汁,又有些笨拙地哄她开心。
后来,他问:“秋荷,我近期不会来了,你愿意等我吗?”
“等多久?”
“不知道。”
“那你可要抓紧,说不定哪天我就被人赎走了。”
没想到,一语成谶。
魏秋荷等了顾衡整整三年,却等来了仇人。
皇后还在世时,曾举办过一场马球赛,全京城的王族贵女都去参加了。
狗皇帝也在。
他的脸,魏秋荷这辈子都忘不掉。
5
乱世当头,美貌会使人跌入深渊,也会攀上高枝。
狗皇帝对魏秋荷十分迷恋,毫不犹豫地为她赎身,接回宫中。
狗皇帝并不知道,她得了脏病。
入宫两年,他对她极为宠爱,甚至不惜责罚对她出言不逊的涟阳。
但...不够...这远远不够...
她要看着狗皇帝皮肤溃烂,长满脓包,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样子。
或许是命不久矣,老天垂怜,魏秋荷在临死前,见到了这辈子最在乎的两个人。
她记忆中不谙世事,惯会撒娇的小丫头,已然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魏碧落...康乐公主?
哼,真有你的!
可是和亲等于送死,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去死。
同样的血脉,同样的经历,魏秋荷不需要说什么,魏碧落就明白。
她成长了许多,一点点赢得了狗皇帝的信任,甚至不着痕迹地借他的手,为自己谋权。
忽然觉得,狗皇帝在小丫头的手里,或许死得更精彩。
魏秋荷的身体愈发虚弱,所剩的“良药”也不多了,她不想让顾衡看见自己丑陋的一面,对他避而不见,纵使有千万句想问的,也留到下辈子吧。
可顾衡这个人啊...总是神出鬼没的。
在魏秋荷遣散了奴才,准备自我了断的时候,顾衡慢条斯理地进来了。
他毫不意外,也没有阻拦,还是那样平静地,耐心地,又悲伤地看着她。
天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