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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实际上,父皇需要李儒郎的心,做最后一味药引。
据说那道士声称,李儒郎八字极好,于陛下有利,且天生就是辅佐君王的命。
这种滑稽的言论,也只有荒谬的人会相信。
涟阳在炼丹房门外,长跪不起,她不复以往耀眼夺目,短短几日形如枯槁,目光涣散。
父皇荒淫无度,先皇后抑郁成疾,三年前撒手人寰了,去年,涟阳的舅舅也战死沙场。
而李儒郎是涟阳的外祖父,也是父皇的国丈。
宫内最不缺的就是秘密,可最难守的也是秘密,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民心惶惶,朝臣难安。
当今圣上,不仅是个荒淫的昏君,还是个残虐的暴君。
大抵是报应吧,他唯一的儿子已年满三岁,却无法张口说话,吃饭也是口水流个不停,竟是个痴傻儿。
但父皇却道:“无妨,待朕长生不老后,还需要什么继承人!”
父皇对道士的话深信不疑,他整日待在炼丹房里,虔诚打坐,甚至禁欲。
自此,除了我跟那道士以外,父皇谁都不见。
而他见我,不过是为了我的血。
小臂上伤痕累累,父皇起初瞥见时,还会装模作样地问候两句,喝得次数多了,反倒理所应当地表示,骨肉之血也没什么不妥。
可他饮的血,啖的肉,又何止我一人?
“父皇乃九五之尊,儿臣能为您排忧解难,荣幸至极。”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平静道:“况且区区一条枳首蛇,岂能跟蛟龙比?”
父皇微微一愣,继而满意地扬起嘴角。
道士教他长生不老,我令他强身健体,就是这样可笑的理由,竟让我们俩成为父皇最信任的人。
我得他口谕,处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与那些前来求见的大臣们周旋。
很快,父皇连奏折与圣旨都一并交给了我。
他本就无心朝政,而我对他毫无威胁又即将远嫁千里,自是不会有所顾虑。
没多久,江国使臣抵达启国,宫中设宴款待。
那使臣见我面相丑陋,甚至可怖,顿时心生怒火,冷笑道江国不受此辱。
可若再打仗,启国实在遭受不住。
父皇迫不得已,只能把涟阳送去和亲。
她貌美如花,又是嫡长女,比我再合适不过了。
涟阳大惊失色,她哭着跟父皇求饶,不想去异国他乡,嫁给年过六十的老皇帝。
父皇不以为然地安抚道:“无妨,丹药炼好后,不出三五载朕就能接你回来!”
涟阳绝望地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她毁了我的脸,却也毁了自己。
8
使臣从江国长途跋涉来到启国,历经两个月,舟车劳顿,决定歇息一段时间再走。
父皇彻底闭门不出,昼夜守在丹炉前心心念念着他的长生不老药。
我命人看紧江国的使臣,然后拟旨请来远在奉洲的林太傅,恢复其官职。
李儒郎一倒,他的党羽群龙无首,再加圣上暴虐无德,生怕会牵连到自家,个个安分守己,静观其变。
我正琢磨着如何将他们一网打尽,林太傅却告诉我,物极必反。
“殿下,忠臣良将也好,贪官污吏也罢,朝中需要两股力量相互制衡,万万不可一家独大!若都是贤臣,他们必会自成一派,内斗不休,到时只会令皇颜无存,圣旨如废纸。”
于是我便寻了个由头,斩了两名小官,杀鸡儆猴。
而后重新拟定条例,减少税收,开源节流,目前最要紧的,是得把失去的民心拾回来。
今日一早,我没由来的心慌难安,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
倏然,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我急忙赶往玉芙宫。
巧儿不明所以地跟在身后,打趣道:“殿下您终于出手了,奴婢还怕您忘了兰贵人之前对您的所作所为呢。”
我顾不上搭理她,只觉得浑身都在发抖,巨大的恐慌笼在心头,好几次差点摔倒。
当我赶到后,偌大的玉芙宫竟空荡荡的,屋内,只有两具冰凉的尸体。
兰贵人与那名道士,静静地,安详地躺在一起,他们的手相交紧握,似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我眼眶酸涩,心如刀绞,外面日头正晒,我却如坠寒潭,蚀骨的冷意侵蚀着四肢百骸,快要将我的躯体割裂。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出来,巧儿愣了愣,不解道:“殿下...您怎么哭了?”
我喉间一紧,强忍住哽咽,叹息道:“同是天涯沦落人,自然有几分不忍。”
兰贵人和那道士,是服毒自尽的。
我命人将尸体安葬在城郊坟山,墓碑上什么都不许刻。
仇恨,悲恸,屈辱...熟悉的感觉卷土而来,可我没时间怨天尤人。
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9
夜色如墨,星月璀璨,云霄宫内清清冷冷,笼着一层浓浓的萧瑟。
几日不见,涟阳对我的恨意不减,反而更盛。
她巴不得将我剥皮去骨,万箭穿心。
可如今,我已经没什么畏惧的了。
我望着屋内摆放的绫罗绸缎,蜀锦喜服,说道:“公主出嫁,还是本朝第一个公主出嫁,也难怪内务府这么重视。₱₥可这都是旁人的心意,妹妹有份礼物,还望姐姐笑纳。”
迎着涟阳狐疑的目光,我将铁匣子放在桌上。
她并未打开,咬牙切齿地看着我:“真是小瞧你了!皎月,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般算计本宫!”
说着涟阳便朝我扑过来,我侧身一闪,她便摔倒在地,碰掉了桌上的铁匣子。
盖子被弹开,里面咕噜噜地滚出来一颗人头。
涟阳看清后,脸上满是震惊与惶恐,她吓得连声音都变了,语无伦次道:“你...你竟然弑君!还...还是你的亲生父亲!”
她慌乱地朝着门外大喊,可我早就屏退了众人,任凭她喊破嗓子,也无济于事。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幽幽道:“皇家恩惠不曾庇佑我半分,百姓俸禄我也不曾染指分毫,和亲这种事,不该我来。”
顿了顿,我又笑道:“朝华公主为启国献身,先帝感动不已,弥留之际特地吩咐我,要将你写进史册,名垂千古。”
父皇“驾崩”这件事瞒得滴水不漏。
奴才们只知他沉迷修仙,闭不出户,殊不知炼丹房里只有一具无头尸骸。
涟阳怔怔地看着我,反应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她连连摇头,哭丧道:“不...不要...这是...这是送本宫去死啊!”
我笑意更甚,一字一顿:“堂堂公主为国捐躯,也算死得其所。”
涟阳几乎是爬到我面前,抱着我的腿,一遍遍求饶,哭诉念在姐妹情上网开一面,救她一次。
此刻,她与我一样,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再也不是谁的掌上明珠。
可惜,她已永无翻身之日。
我俯下身,答非所问:“提醒你一句,护送和亲的队伍都是有父有母,有妻有子的人,他们定会好好看着你,不会让你自寻短见,以免惹怒了江国带兵起征,家破人亡。”
“哦,对了。”
我似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巧儿侍奉你多年,忠心可见,我特地赏她黄土三尺,保留全尸。”
在我割血为父皇做药引后,涟阳生怕我会在父皇心里留有一席之地,所以派巧儿过来挑拨离间,妄想借我的手铲掉兰贵人,引父皇生怒。
借刀杀人,我见多了。
涟阳面色惨白,惊慌过后,她忽地笑了。
笑声刺耳又疯癫,满眼不甘嘲讽地看着我,讥笑道:“你看看你,面如厉鬼,憎恶丑陋,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了!”
我也笑了。
花无百日红,以色事人终不会长久,用一副皮囊换取高位,何乐而不为?
况且,我从来都不是涟阳的妹妹,与“父皇”也毫无血缘关系。
那个可怜的小公主,与我同岁,也成了我的替死鬼。
我叫魏碧落,是魏丞相的小女儿。
当年,小公主被送出宫外时,正巧被议事离宫的父亲撞见了,他心生不忍,便收买了宫人,带回家中抚养。
父亲为官清正廉洁,深受百姓爱戴,可陛下生性多疑,听信李儒郎谗言,造谣父亲暗地收买民心,招兵买马,意图谋反,盛怒之下,下令将其满门抄斩。
小公主体弱多病,常年靠着汤药续命,很多大夫来看过,都说她已经时日无多。
父亲迫不得已,连夜将我送出京城,用小公主顶替了我。
命运多舛,中途我被人牙子掳走,卖到了青楼。
而林太傅与父亲是几十年的挚交,他也因此遭受牵连,在朝中如履薄冰地熬了几年,故意犯了个不痛不痒的错,废官离京。
再次回到宫中,林太傅一下就认出了我,愣住了,他似有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化为一句:“臣,定不辱圣命。”
可我那名义上的“父皇”,却说我像极了他年轻时宠幸的舞姬。
他见过太多美人,早就不记得当初那个无辜女子的模样。
正所谓天道有轮回,他哪里是感染风寒,太医不敢说实话罢了。
“父皇”易怒暴躁,说了,保不齐会掉脑袋。
可我在青楼待了那么多年,对这病再熟悉不过了。
是脏病。
一旦得了,根本无药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