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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清脆悦耳的嗓音响起,我循声望去,不由得呼吸一滞。
真是个绝色美人,妙目流波,雪肤花貌,身穿一袭清雅素净的皎月长裙,如谪仙降临。
想必,这就是最得宠的兰贵人。
涟阳面色不虞地看着她。
兰贵人抿了一口茶,淡淡道:“陛下的病既是因她所致,自是得由她来解。”
说罢,兰贵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笑唇一勾:“难得你是个孝顺孩子,不如以血做药引为陛下治病,可好?”
太医连连摆手:“万万不可啊!这就是江湖术士惯用的骗人招数!”
“本宫觉得甚好。”
涟阳笑了笑,缓缓道:“正所谓以毒攻毒嘛,对不对?”
太医欲言又止,最终垂头不语,似是默认了。
涟阳挑起我的下巴,审视着前几日她在我脸颊上留下的伤痕,笑意更浓:“妹妹旧疤未愈,何必在别处再添新伤呢?”
她命人在我脸颊割了整整十刀,血肉模糊,痛不欲生。
我嘴里塞着一团脏布,哀呜声淹没在喉中,化成心尖的一滩苦涩。
涟阳的眼眸弯了弯,她表情极为享受,又极为痛快地看着我,道:“狐媚子没了皮囊,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我视线掠过她,落在依靠美人榻上正垂眸品茶的兰贵人身上。
她不简单,无权无势,却能被封为贵人。
并且她与我一样,同是风尘女子。
大约两年前,父皇还没这般昏庸的时候,也会遵循先帝遗愿,微服私访,敷衍地体察民情。
在江南水乡的花楼里,父皇对她一见倾心,直接带回了宫。
起初是有大臣反对的,可忠言逆耳,尤其是逆了龙鳞,在父皇下令处死了一名谏官后,再无人敢提出质疑。
他登基以来除了杀贤臣,最大的贡献就是加税收,苦徭役,白花花的银子流进了后宫的酒池肉林。
民间甚至有首歌谣。
“帝王笑,百姓泪,夜幕城中行百鬼;帝王醉,美人陪,不闻街巷尸骨垒;帝王睡,边疆悲,奸臣当道心肠黑...”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不管是当今圣上还是朝华公主,他们站得太高太远,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美酒佳肴,阿谀奉承,看不见底层的饿殍遍野,苦苦挣扎的百姓。
5
回去我就病倒了,躺在床上浑浑噩噩,睁眼已是五日后。
婢女急忙搀着我起身,递来一杯清茶。
我抿了两口,抬眸瞧她神情复杂,目光躲闪,手不自觉地覆上脸颊,只触摸到斑斑痕迹,凹凸不平。
涟阳不许下人给我敷药,伤口有些发炎,隐隐作痛。
这张脸,算是废了。
婢女忍不住愤慨道:“那个兰贵人利用殿下讨朝华公主欢心,真是坏极了!”
我摇摇头,叹道:“罢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的话,奴婢叫巧儿。”
顿了顿,她又说道:“殿下,朝华公主看不惯您,咱们无可奈何,可是那兰贵人有什么资本刁难您?奴婢替您鸣不平!”
“她有父皇的宠爱,这就是最大的资本。”
“您现在也算是功臣啊!陛下喝了那碗汤药后,当晚病就痊愈了!”巧儿四处看了看,压低了嗓音,道:“殿下,其实打今年开春以来,陛下时不时地就会生病,每次都要病个三五日,可这次很快就康复了。ᴸᵛᶻᴴᴼᵁ兰贵人虽有陛下的宠爱,但也抵不过陛下身体抱恙,需要您的血治病啊!”
“咱们扳倒一个小小的贵人,还不容易吗?”
我默了默,吩咐巧儿找来一块儿轻纱,遮面赶往永寿殿,半路却遇见了谢北辰。
他快步上前,死死拽着我的手腕,盯着我看了好半晌,眼眶微微泛红。
“这...这是涟阳做的?”
即便是隔着面纱,依旧挡不住我脸上错综恶心的疤痕。
我实在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副样子,费劲挣脱,后退一步,冷冷道:“世子,请自重。”
谢北辰微微一愣,有些伤神地看着我,喃喃道:“月儿。”
他嗓音喑哑,听上去微弱又可怜。
我莫名地感到一阵难过,鼻尖忍不住酸涩。
在满春楼,姑娘们都以花取名,那时我的名字叫海棠,常陪在大腹便便的富老爷们身边,虚伪地说着讨好奉承的话。
老鸨常调侃我,一树梨花压海棠。
谢北辰却给我起了个新名字,叫“皎月”,私下里,他常常唤我“月儿”。
他说:“愿我如星卿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可“愿”终究不是“实”。
不该要的,我不要。
我面无表情地看向谢北辰,淡淡道:“月儿今生能得世子垂怜,已是莫大的福气。ɓuᴉx可你我有缘无分,望世子及时回头,莫要再为不相干的人伤神了。”
谢北辰后知后觉:“难道是因为我,涟阳才这般对你?”
我苦笑道:“你是她的未婚夫,换作是谁,都会不高兴,世子,你若真怜惜不忍,就放过月儿吧。”
沉默半晌,谢北辰落寞地垂下头,道:“好。”
昏黄的光顺着晃动枝叶在朱墙上洒下斑驳碎影,缕缕如寂,寥落如霜。
我与他,已是日暮西沉,又何必执着于多年前的夜阑灯火。
6
父皇看见我,神情难得地露出缓和。
他面色好转不少,甚至比我初见他时还要红润。
只是看清我面纱下隐藏的疤痕后,依旧有些厌恶,漫不经心道:“你一片赤诚孝心,朕甚感欣慰。”
我福了福身子,言辞恳切:“为君分忧,为父除虑,是儿臣分内的事。”
他眼底浮上几丝愉悦,笑道:“想要什么赏赐?”
“再过不久儿臣就要远嫁他国,怕不能为父皇尽孝了。所以儿臣斗胆,恳请父皇以龙体为重,除此之外,别无请求。”
据说,上一个这样委婉劝诫父皇的,还是他的恩师,林太傅。
那时父皇已无心朝政,只顾着与奸臣送来的美人儿们寻欢。
没想到这话却惹得龙颜大怒,念在往日情分上才免林太傅一死,直接被革职贬乡,无召终身不得回京。
果然,父皇脸色一沉,带着几分恼怒:“你是在斥责朕?!”
我连忙摇头,仓惶道:“儿臣不敢!父皇贵为启国君主,万千子民都应敬您奉您,怎会生出忤逆心思?只是人毕竟都是血肉之躯,身体强壮了,才能更好地荣享安乐。儿臣临行前,会每日为父皇割血,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父皇这才消了怒火,似是有些乏了,摆摆手:“也罢,朕念你无心之过,不予计较,下不为例。”
当天,我就从偏远荒凉的住处移到甘泉宫,距离永寿殿不过三墙之隔。
吃穿用度也提高了不少,每日都有太医为我把脉看诊。
我涂着昂贵的金疮药与祛疤膏,看着桌上的珍馐补品,嘲讽地笑了笑,自己好似一株被滋养灌溉的药材。
涟阳更加恨我入骨,可是有父皇在,她也不敢太造次。
只是偶尔,她会气急败坏地跑到我的寝宫,揪着我的头发,质问我到底跟谢北辰说了什么,他为何对她愈发冷淡?
我每每都保持沉默。
青楼的姑娘们惯会挑拨离间,这样才能衬出自己比家妻更善解人意。
毁了容貌又如何?顶多就是与谢北辰再无瓜葛。
可他记忆里的皎月,却是一抹永不磨灭的色彩。
涟阳,但凡你经历过人间地狱,明白何为生不如死,就不会为了风花雪月而迷失心智。
可你日子实在舒坦,踩着百姓的脊梁,踏着子民的尸骨,践着我的尊严,坐在高位,享受荣华富贵。
登高望远,不知根已腐。
我无暇顾及这些,眼下最要紧的,是父皇开始沉迷修仙了,妄想长生不老。
我的那番话,还是对他产生了作用。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在过去的黑暗岁月里,我见过太多因得罪达官贵族而枉死的女子。
老鸨折磨人的法子不比慎刑司少,她们死得痛苦又缓慢,甚至发不出一声求饶,瞪着眼,张着嘴,含恨而终。
所以我学会的第一项本领,不是琴棋书画,也不是吟诗作对。
而是察言观色。
三言两语便哄得客人们开心,乖乖解开腰间的钱袋子。
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循序渐进地达到目的。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可惜,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人了,恶鬼倒是见了不少。
7
父皇从宫外请来一名声极高的道士,为他炼长生不老的丹药。
我与那道士有过几面之缘,他身姿笔挺,面色苍白,倒更像个孱弱书生。
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偏又想不起来。
没多久,父皇便杀了户部尚书,李儒郎。
对外声称他结党营私,【创建和谐家园】受贿,克扣军饷,欺压百姓。
可实际上,父皇需要李儒郎的心,做最后一味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