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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棠只身走进战场,一路的兵魂像是突然失了魂魄,竟都身体僵滞,停在原地。
她走到玄亭面前,瞳孔和崖底的离火一样,开始呈现淡淡的金色。
玄亭抬眼,对面都是目瞪口呆之色。
仙官不可思议地望着停滞的兵魂,又看了看过分崖边的身影。
目光一寸寸从兵魂身上掠过,玄亭嗓子干哑,声音又涩又轻。
“回去。”
短短两个字,他的眼眶却红了。
南棠垫脚抱他,掌心贴着他后颈,“好。”
风云变色,兵魂倾巢出动。黄土和赤色的天空中都飘荡着沙粒。
气息浑浊,狂风席卷了邵谷所有的不堪和污浊,在风暴的中心,道清接住了陷入昏迷的玄亭。
月老在道清的庇佑下,乖乖蹲在玄亭身侧。
几步之遥,是一切呼啸和狂乱的源头。
他们安于一隅,默默无言地等待结局。
月老从怀里摸出珠子贴在脸边,脸一侧就能看见玄亭。
比起瑶池的最后一面,现在的玄亭两颊凹陷,轮廓更深,不像是养尊处优的三殿下,他仿佛从未离开过邵谷,也从未放弃过对亶渊的追捕。
只要抓住亶渊,离火就不会爆发;只要抓住亶渊,他可以守一辈子邵谷。
月老静静地看着玄亭,和他是红绳的时候一样,静静地依偎着晚生。
但晚生和南棠不同,玄亭和仲尹也不同。
仲尹一生磊落坦荡,唯有爱意从不宣之于口;玄亭桀骜难驯,却对此坦坦荡荡,从不遮掩。
也许是因为他们相识的时机实在太差,相守的机会又着实太小。
如果一开始就预示了死亡,玄亭一定不愿意开启这段没利益的关系。
但她是南棠。
耳边的声音停了,密密麻麻的兵魂如石堆的塑像伫立,却没有他想要看见的身影。
玄亭感觉手腕有什么东西散了,轻飘飘地落下。
月老捡起了那根红绳,一圈圈裹到了元明珠上。
道清:“玄亭…”
没有人回应他。
玄亭爬起来,脚步踉跄地走进兵魂中。
失去了离火的兵魂只剩下最微弱的精气支撑,有些连身上的破甲都顶不住。
月老缠好了,红线密密匝匝,元明珠光华大绽。
付生华去扶玄亭,却觉得握着的手臂像是没了骨头。
付生华哑声说:“殿下…”
手臂失去了最坚硬的支撑,血肉只有腐烂发臭的结局。
手臂轻飘飘地从付生华怀里抽出,惨淡的呼吸一闪而过。
元明珠的光华中,昔日战像重现。
玄亭走过兵魂,顺手拔出杵在地上的弯刀。
光华中,魔族和天族并肩作战,向着另一批魔族进发。两方交战,血肉横飞。
离火不断侵蚀,地域越来越匮乏的魔族背水一战,双目发红地杀进杀出。
玄亭走过一个又一个兵魂,破败的盔甲从他的脚边滚落,金戈铁马的岁月重现,带走了遗留至今的不甘。
过去的气息一点点消失。
身后隐隐有些骚动,仙人不可置信地望着斗转直下的这一幕。
方才并肩作战的天、魔二族,天族势大,剩余的魔族被逼至崖边。
他们伤痕累累,没法再战。直到退无可退,半个脚掌悬空,沙石滚进崖底炙热的离火,发出冷人心肠的坠落声。
很快,一声接一声,一声接一声。
魔族一个个往下跳,兵魂一个个消散,残破的甲胄转瞬化为黄土,飞扬在他们曾经迫悲愤离世的地方。
荣耀和土地都被天族侵占,死后的躯体和力量被当作复仇的工具。
玄亭缓慢抬刀。
但是她是南棠,他会在这段关系开始前向她奔跑。
从铜川的惨案开始,逃离人生的每一处不幸和苦难。
脚步声凌乱无序,匆匆忙忙。
半截红穗被付生华抓在手中,他终于抑制不住地大喊:“殿下!”
道清这些年鲜少出门,除了月老的大日子,比前几年还要深居简出。
毕竟要温养魂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经历邵谷一难,往事重见天日,邵谷的离火和兵魂全部消失,徒留被真相震撼的众仙。
回到天宫当夜,藏书楼起了一把无名大火,好在救火救得及时,只烧掉了讲述魔族和千万年前邵谷一战的卷书。
天君派去不少仙官重著那段往事,有不清楚的就用元明珠比对一二。
仙官默默接受,天君看了眼仙官的表情,说:“求实即可,不用过分渲染。”
仙官一怔,旋即缓缓低头称是。
天宫事务繁杂,几十年的时间休养生息也难回往日一二,但天下无乱时间就显得充裕得多。
玄亭也年年都来,为月老滋养魂魄。一年的仙力其实不多,但月老用一身仲尹精血救了玄亭和南棠。
南棠只捡回条命,近几年才醒。玄亭大江南北地找天生灵药,为南棠滋补,为月老养神。近几年,月老有了些好转才改为法力滋养。
道清为月老滋养后,玄亭送道清回山。
“她怎么样了?”
“畏冷畏热,很难伺候。”
“那住到堂庭山吧,温和些适合滋养。”
玄亭横了道清一眼,“不用了师傅,铜川挺好的。”
道清也只是说说。
现在天界事务繁杂,没了离火的威胁可变革不少,天帝终于得到机会大刀阔斧地整改天庭,铁血手腕和之前千年的温吞完全不像。
龙王没天帝沉得住气,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连最小的儿子都送出去了。
玄亭听了只是点了点头,表明自己知道了。
道清想了想,说:“你母亲最近不太好。”
“我知道。”玄亭站定脚,他就送到这里了,“大哥已经回来了,已经足够了。”
玄亭下山前,望了眼门口的芳椿树。
铜川渐渐有了人气。
茅山被南棠改造了一下,从前的东西都没动,只从南棠的房间开始延伸,直接连接不远处的一汪山泉。
山泉这里夏天凉快,南棠贪凉,旁边又支了个小棚子。
小棚子简陋,玄亭抱臂,细细端详了半天,说:“你给呴猿搭的?”
南棠沉吟片刻,说:“呴猿要住也不是不行,只是就挤不下你了。”
玄亭:“……”
玄亭瞟了眼小白狗模样的呴猿,笑了声,“他敢吗?”
南棠拍了拍小木棚,笑而不语。
最终,小棚子延伸出来回廊水榭,檐角斗拱,轻纱床榻,还不止容得下一个小小呴猿。
“月老怎么样了?”
“比去年好了。”
“我想去看看他。”
玄亭紧了紧南棠身上的墨氅,答应了。
南棠却脱了大氅,整个人缩进玄亭怀里,后者看了眼天色,拉过墨氅盖上,就这么抱着人回了卧房。
冬日畏寒不是没道理,卧房玄亭只能穿一层单衣,被子也盖不了,南棠却裹得严严实实,一丝风都没法漏。
两人说了会儿话,南棠很快犯困了,但她强撑着没睡,说完了山泉形单影只的丹顶鹤。
玄亭默默地听完,而后说:“给它找个伴吧。”
“它不会再有了。”
南棠摇头,玄亭明白了她的意思,目光沉静地看着她,等待她问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玄亭笑了下,拇指碰她的唇瓣。
这么热的屋子里,指尖的触感竟然微微发冷。
他慢慢倾下身,声音里含着气,“我早说过了,我可没你那么阳奉阴违。”
玄亭伏下身,隔着指吻了吻她。
“那你呢?”
“我不会死,”南棠不想骗他,实话实说,“你也不会死。”
玄亭挑了挑眉,和她额碰额。
“那好,我们共死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