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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阎王说,如果运气好的话,今夜月老和杨公他们就能到邵谷了。
原本早可以到的,但月老去天宫闹了一番,结果怎么样不得而知,阎王也不清楚。
绿夭端着药过来,南棠让她把两边打开,她已经闷了好些日子了。
外面也不如以往吵闹,从路尽头的天地变得逼仄,夜色从远处开始弥漫,黑云由远及近,由浓转淡,只能容纳远处一线交界。
南棠一口口喝着汤药,目光盯着逼近的黑云,似乎在审视里面是不是掺杂了汹涌的毒气。
绿夭在她面前招了招手。
“别看了,早喝完早休息。”
“太苦了。”
南棠眼不眨地说。
绿夭白了她一眼,好在南棠只是说了句玩笑话,并没有放下药碗。
浓黑的药汁快见底了,她打算一鼓作气。
她垂眼,乌黑的底突然一亮,一束亮光急遽飞空,在逼近的夜色只破开一道口子。
焰火咻一声炸开。
南棠霍地抬头,药碗横倒。
付生华望着天际的亮光,手里的重物勒得他指尖发颤。
焰火发出白光,原本如鳞片铺开的云层不知何时变得浓稠翻滚,庞然大物般在天幕中伫立。
底色一直在逼近,是黏稠流动的黑。
入夜了。
付生华面色发青,南棠赤红的眼睛头一次暴露人前。
付生华转头才发现南棠没望向天边,她死死地盯着被吹飞的红纸,赤红色的眼睛仿佛要滴出鲜血。
红纸飞蛾扑火般飞入重重浓云。
今夜,是冬至。
七十八
玄亭掌心被划得破破烂烂。
不止他,他身后的每一个将士都是如此。
寒风热血磨利了他们的刀,玄亭握着银刃抹过小腿,那一侧的衣料吸饱血水,浓稠得像乌沉沉的天空。
玄亭蹲在高地,望着脚下的深沟。
那里一层层往上摞的都是正在消融的兵魂的尸体。
几天之后,他们又会重新站上这片大地,但他脚下的不一样。
对比兵魂可以算是血肉之躯,他脊背绷直,亶渊的神色顺着同族尸体的下落越大阴沉。
“玄亭,你不该这样的。”
亶渊冷静地说,“我原本可以帮你,走上至尊之位,甚至送你一个干干净净的新天界。”
“可我坐上去,就又会把他染脏。”
玄亭一身狼藉,身上不是血就是伤,瞳孔漆黑,眼中的最后一丝光随着夜幕被吞噬了。
“今夜死的,不是息剑族就是砏瑞族,再不济就是宸宫的兵将。”亶渊慢慢后撤,两翼的军队跟着缓缓后移。
“你知道的,死得越多对我越有利。”
亶渊退出深沟,兵魂的尸体已经消散,深沟下遍布旗阵的旗纛,它们破破烂烂,融化在新生的兵魂下。
炙热的气息又一次席卷而来。
玄亭身型忽动,咬着最后的瞬间欺身而上,饮饱了鲜血的银刃带着饥渴的杀意。
玄亭长腿一扫,布料紧贴小腿,勾出矫健的线条。
亶渊不欲纠缠,双手一转,两个兵魂忽得拔地而起,弯月似的银刃向下狠劈。
“好师弟,我还有不少东西要准备,不跟你多费口舌了。”
弯刀几乎要咬上玄亭肩膀,却被一双利刃震得刀身战栗,嗡鸣不止。
玄亭的将士忠勇,拼的是一股不服输不认输的劲儿。
亶渊眉心一蹙,心思一动又是无数兵魂伫立,气势凛冽。
邵谷每一个生点都离得远,亶渊胜在他在暗中,每一次出手都是趁其不备,绝不能让玄亭找到他的藏身之处。
身后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只有玄亭咬得紧。
像是追着了食物的兽,不啃下一块血肉来誓不罢休。
亶渊提气,忽而感觉汗毛倒立,他猛地闪身,原先的立足处突兀皲裂。残破的地方露出一双金赤色的大手。
身后飞来的银刃横【创建和谐家园】裂缝,在坚实的土地裂缝中发出不甘的嗡鸣。
亶渊如芒在背,冷汗不止。
能跨越千里操纵兵魂的,除了边关诡异的小仙娥还有谁?
但是她操纵的能力又一次刷新了亶渊的认知。
原以为在凡间,她激发顺瑞体内的离火,对自己反攻已经是极限,现在看完她的能力已经远超自己。
明明都是天族操控下的受害者,他们竟然自相残杀。
天地苍茫,为何就不放过他?
风云涌动,积聚的雨水滂沱而下。
亶渊双手合十,急遽向后退,躲开了迎面而来的刀光。
土地开始龟裂,有什么东西正奋力鼓动,想要破土而出。
黑云压城,紫光骤现,给无数弯刀镀了一层雪白的毛边。
亶渊气喘吁吁一刻不停,许许多多的兵魂隔在他和玄亭指尖,弯刀轻轻一划便是一道天堑。
玄亭沐在雨里,气息浮动,整个人紧绷绷的。
闷雷炸响,密密麻麻的雨点在地上炸开,浇灌兵魂身上发出热油般滋滋的声音,无数声音涌进耳朵里。
天堑被雨水浇灌成河,玄亭绷着身子,一柄银刃夹在指尖,另一柄化作三尺青锋,横在眼前。
雨珠划过锋刃,在另一端重聚坠落。
忽而雨水倾斜,水光四溅,尖端直指兵魂万重护卫的亶渊。
粼粼刀光闪烁,杀意随着雨水高涨。
他们本该是同门师兄弟的。
亶渊眼中的熟稔消散,他最后看了眼玄亭,拂袖离去,撇下身后金石铿锵之音。
雨水冲沙地面,带着泥沙滚入黑黢黢的地底。
玄亭踩在兵魂肩上,嘴里咬着刀,另一只手将长刃横插,穿透兵魂的脖颈。
刀背划过破甲,雨水模糊视线,目光紧锁着前方渺茫的身影,在粗粝的摩擦声中拔出长刀,横指向前方。
亶渊下了死手,南棠能辨别出具【创建和谐家园】置。
付生华拦不住她,只能赶在最前面。
赶到蕉岭的时候,尸体一路横陈。有正在消散的兵魂,也有砏瑞,也有宸宫。
付生华心里一紧,手背浮起青筋,拽紧缰绳。
他正要上前,忽而深沟的土地一寸寸裂开,赤红色的离火溢出,像某种野蛮生长的藤蔓,枝蔓细长,迅速顺着尸体蔓延。
付生华问:“你做了什么?”
“他能用的我也可以,”南棠抹了把嘴角的鲜血,“你不用担心我,这么找更快。”
南棠率先出发,在如雷的雨声中冲进雨幕。
嘴角的鲜血很快被雨水冲淡。
玄亭只觉得手臂挥得发麻。
他不记得自己一路上遇见多少波兵魂,只记得自己绝对不能停下。
广阔的邵谷,幅员辽阔没有他想象中的荆棘密林和沼泽暗河,只有无穷无尽的雨水和赤色的敌人。
疲惫的喘息轻易被雨水淹没。
长刃太细,支撑身体的剑身还在发抖,和他紧绷的手腕一样。
玄亭大口喘息,口腔内都是腥甜和疼痛。
他像又一次攀爬在洲明谷的山壁,顶着漆黑和雨幕,浑身用力到痉挛却不敢放手,不敢离刃。
他一路追,一直爬。
砭骨的寒气和山谷的魔气一样侵袭他的身体,雨水打在背上似万钧重担。
冷冰冰湿漉漉的,仿佛每一滴雨点都能砸透他的身体,致使血肉分离,他仿佛听见了有什么东西离开了他的身体。
洲明谷的尽头,是无情的母亲。
千里奔袭的尽头,头顶的弯刀高举而后狠狠一劈。
玄亭闭上眼,手心的伤口被泡得发白。
道袍被雨水打湿,紧紧地贴在身上,显得道清更加苍老瘦小。
他来得太急,连避雨的诀都没来得及施展。
道清低头看着自己的爱徒,湿透的发丝黏在背上,像甩不掉的重担。
“玄亭,师傅来了。”
他曾困于伦常,做过一个错误的决定,错误化作心魔,至今还在折磨他。
玄亭呼吸沉沉,睁开眼是脚下泥泞的土地。
在第一个结局里他没了母亲,却活了下来;现在第二个结局,他又会少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