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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冥嗯了一声,问:“桑濮来过了吗?”
“没有,这次将军先一步发现这里,桑濮面上还算稳,但齐佑一回来和桑濮聊了一会儿功夫才去的滕灼大帐。之前他们屡屡演算出生点的位置,抢占先机,幸而这处离朔行族的地界远得很,没有过多怀疑。”
耳边响起腐蚀尸体的滋滋声,他循声望去,血肉在高温下捻出一缕缕白烟,脚下啷当一声,豁了口的刀静静躺着,上面独一无二的印记被刮花了,身边没有主人的任何踪迹。
青冥不习惯使用刀剑,袖子里的两片银刃他也很少在人前显露。
他拾起刀,屏川水顺着刀面蜿蜒,露出刀面原本的颜色。
“你说滕灼得到了能推算生点的位置的散仙。”
“是,寻常要等到战中清剿差不多时才能找到生点,但这几次只要兵魂一出现对方就能立刻算出生点位置,派兵直接赶过去清除布阵,剩下的兵魂只能由我们解决。但也多亏了他,这几次伤亡少了很多。”
青冥将刀【创建和谐家园】小坡上,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沟壑,银亮的刀刃正对着战后残局。
刀被灌注仙力,破开坚硬的土地,红色的碎石被节节振开。刀与尖锐的石块在土地摩擦,尖利的声音刺入耳膜。
刀尖破开重重阻力,发出最后的嗡鸣,在空旷的谷中穿得很远。
青冥垂目,面具下的声音有些闷,“推算之法不是朝夕能成的,更何况是离火和兵魂,依你所说他是滕灼机缘巧合救下的,如果真是不出世的散仙,救命之恩换一个推演生点,倒也可信。”
付生华沉吟片刻,“将军的意思是他有备而来。”
“或许,他的目的不止于此。”
付生华立在原地。
狭心坡是第三个新生点,其实在这次离火的爆发前已经有过两次异常爆发,滕灼得到的散仙为爆发带来了一个缓冲,不至于他们措手不及。
他仰头望了望天,火光交织的热流熏染到了上空,从天边的鲜红褪到上方的橙黄,原本的灰暗退得干干净净。
有什么东西变了。
付生华跟上青冥,从青冥回来开始,一直没提出过要向天庭提供战报。
“将军。”
“嗯?”
“将军曾落入悬崖的事情我也告诉她了。”
脚尖踩着碎石的沙沙声停下,令人恐惧的滋滋声又一次爬进耳朵,付生华不为自己辩解,径直跪下,“请将军责罚。”
收拾残局的天兵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见付生华跪着,青冥负手背对他,两人都有面具挡着看不清楚神色。
青冥想起萧瑟雪夜,他们之间的道别在堆着雪人的墙角就结束了,后来的触碰像是病痛中的一场梦,湿透的脊梁撑着肉体,从旁人口中得知的完整人生终于碰面了,在潮湿冰冷的雪夜中以痛苦为刃,剥开了虚伪的皮囊。
里面看不见五脏六腑,只有黑漆漆的空洞。
他没有将南棠拽下来,只是从一片沼泽到了另一片荆棘密布的深渊中。
“知道便知道吧。”他迈开步子,声音淡淡,“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六十
滕灼的药很苦,南棠闻着比玄亭在人间时候喝得还要更苦些。
她面无表情地喝完,还不是一口闷,药正烫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喝得侍药的仙侍嘴里发苦才喝完了药。
仙侍端下药,奉上茶水,“仙上真是不怕苦,跟喝蜜糖水似的。”
“不算……特别苦。”她说了个折中的说法,问,“战报还没有来吗?”
今早离火又一次爆发,这次一爆发就来势汹汹,兵魂气势恢宏已经在好几个地方冲破了青冥和滕灼设下的生点旗阵。声势太过浩大,南棠没法确切地感知到哪一处离火的强弱,推演也很受限制。
南棠话音刚落,帐子就被掀起,送战报的天兵整张脸赤红,甲胄被烧得发烫,他被桑濮领着进来。仙侍想替他摘下帽子,然而手一碰护腕灼烧感便刺得她收了手。
南棠捏着一角,甩开战报,目光快速逡巡很快回到案后,写下几个点交给天兵。
天兵来不及多问,把纸往怀里一塞转身跑了出去。
坐骑长嘶,脚底传来奔踏的震动,桑濮在短短的过程中瞄见一眼,问:“仙上,你上面可写了不止一个。”
南棠写了三个,三个位置都离得很远,具体哪个她不能确定,只有等到第二封战报回来。
“这次声势不一般,小仙能力有限,只能为主君缩小范围。”
桑濮侧着拱手,“仙上太过谦虚,三个而已,三十个主君也不会有所怀疑的。”
“小仙当然相信。”南棠抬手挡住桑濮下压的手腕,“都为主君效劳,忠心与否主君心里明白。但小仙不喜欢事事都被人看穿拿捏,会心生厌烦,我相信桑公在主君身边多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桑濮在滕灼身边多年,什么蝇营狗苟的事情没做过,他能存活至今靠的最多的就是滕灼对他的信任。
南棠代替他获得滕灼的宠信,那此刻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从主君口中得到了什么蛛丝马迹?
无言的恐慌席卷桑濮心头,他呼吸一窒,“你——!”
一个你字的尾音被轰隆声覆盖。
比狭心坡更庞大浓烈的火光遽然爆发,在最不应该的地方。
南棠上前两步,双眼很快被烟尘熏得干涩发疼,但她没有闭眼,而是任由火燎的灼热催发眼角的湿润。
脑海里回想着刚才的战报,嘴唇微动。
突然,翕动的嘴唇紧抿,嘴角平直。
仙侍和桑濮都被轰鸣声震惊,仙侍愣愣不知所措,桑濮最先回过神来,他怒目圆睁,大步走向南棠,“你究竟做了些什——啊!”
桑濮痛苦的【创建和谐家园】唤回了仙侍的意识。
南棠手腕一转,把桑濮几乎要戳到她脸上的手指往下狠拽,“战报有问题。”
“什…什么…”
桑濮忍痛,他在滕州身边哪受过这样的屈辱,抬眼欲斥却跌入一双混杂着恨意和怒火的眼中。
那目光步步紧逼,到了难以直视的地步。
“朔行族的天兵大部分是没溪之战后天帝做主填充,你知道现在的情况战报作假要陨灭多少天兵,他们没有参与过你们做得肮脏事,但没有这些天兵,朔行族拿什么和青冥抗衡。”
火光冲天,轰鸣阵阵,背着光的脸忽明忽暗。像是被光撕扯开的两张脸,阴暗处癫狂,光亮处冷静,融汇出尖锐的杀意。
桑濮心惊肉跳,他痛得神思混乱却偏偏挣脱不开,浑身仙力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死死压制,他模模糊糊只听到“天兵”,“肮脏事”,心中警铃大作,对南棠游刃有余的挑衅也相信了三分。
他痛苦之余,脑中划过一个可怖的想法,难道主君真要将南棠收做心腹?
“滕灼这样纵容你们胡作非为,”南棠松开桑濮的手指,“可不是想你们连忠心都不要了的。”
没了忠心和筹码,他们的下场未必不可知。
桑濮额间冷汗密布,身子在原地抖似筛糠,可心思百转千回,迅速思索着南棠的话。
疑心生暗鬼,不论是滕灼还是桑濮,只需要一丝裂缝,下一刻利益锻造的锁链就能轻易化为齑粉。
战报有误,她必须亲眼看一看战场的情况。
军帐中有专门行走邵谷的坐骑。
仙侍看着南棠骑上巨兽,一咬牙也顾不得自己软掉的腿紧跟其后,朝着最后轰鸣的方向行进。
战场火焰纷飞,气息炙热。
还未到就能听见刀剑的砍杀声。
南棠不顾身后阻拦,直接进入战中。
顿时,战火混杂着砍杀声灌入她的耳中,刀剑刺入兵魂的身体,白色的烟雾从兵魂的伤口中溢出,流向火光照耀的天空。
在战况最为激烈的地方,离火的运作也最为明显,她能清楚地感知到离火的气息流动。
离火在地下密布蜿蜒,如同一条暗河,平时静静蛰伏一旦爆发就是毁天灭地。它似乎很粘稠,气息流动得很缓慢,经过许多个拐点,慢慢地才到一个地方停下。
终点异常炙热,气息翻涌,赤红色的火焰在黑暗的地底凝结出兵马长枪,兵魂无口,却在空旷幽寂的地底低吟。
低吟长诵,宛如佛音,伴着深而长的悲哀。
然悲哀和仇怨只有一步之遥。
他们化身兵魂,愤懑占据上风。
长枪挽出四射的火光,低低悲鸣传荡不止,离火为悲鸣所动,湍急的声音仿佛在吟唱不平的遭遇。
背后划过破空声。
刀光顺着她的脊背直劈而下,微热的风袭先一步侵吞身体。
眼前掠过一片黑色。
半空中赤红色的两弯大环刀震颤不止,两片银刃死死抵在大环刀中央,另外两片勾住环刀铁环。
环刀上下挪动,金属的摩擦声刮得人耳膜生疼。
铁环的银刃刺啦一声狠擦刀背,抵抗的银刃刀刃含血,倏忽砍断环刀没入兵魂胸膛。
兵魂发出惨叫,胸膛处溢出大片白色烟雾。
身体萎缩,甲胄散乱,它不知自己还会出现在战场上大杀四方,最后的惨叫尤为不甘。
见南棠险些遇难,仙侍也不敢再在远处观望,见南棠周围的兵魂被清了大半,才猛鼓了劲进战场。
青冥托着南棠的腰把她稳稳放在地上,刚才的坐骑在环刀下早就一分两半,血肉横陈。
手离了腰身,蜷起时触碰到掌心的伤口。
情急之下,他只能如此。
和东海面对易族时一样的手法。
南棠仰面看他,青冥先对后来的仙侍说:“护好你们仙上。”
仙侍忙不迭地点头,就要上前。
战场瞬息万变,一把长枪朝中间一刺,原本的距离又被唰得拉开。
仙侍直接被赶到外围,正要上前却被乱刀所阻。
青冥无法,将南棠抱起置于身前。
手又环住了那截腰身。
南棠扭头看他,面具覆盖了整张脸,锐利的目光逡巡过一圈围堵他们的兵魂后,才依据顺序般落到她脸上。
对方眼里都看不见太多久别重逢的喜悦,战火纷飞,刀剑无眼,南棠却头一次任由自己堕入青冥眼里的密网。
兵魂太多,这里已然成了战局和视线的中心,让南棠生出被虎视眈眈的错觉。
青冥手腕微紧,南棠抬袖露出皓腕。
皓腕似雪,没沾血腥,是不属于战场的清白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