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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画似的黑与白最极致的冲击都融于一张脸上,柔顺和凛冽也只在一瞬间。
身后,阎王的脸色沉下来。
慕成看了自家老父亲一眼,转而对玄亭说:“我代爹送师兄,好歹我和这小家伙也共处过几日。”
“好。”
说是送,也不会离开地府,只是送到地府门口,呴猿跟着两人,用身体隔开身后的视线。
慕成说:“您知道南棠去哪儿了吗?”
“她是从地府离开的。”玄亭提醒她。
意料之中的回答,慕成的心却还是沉到谷底,她勉强笑了笑,“在凡间师兄用计抓到顺瑞,慕成先谢过师兄,也多谢师兄保守秘密,给地府一个机会。”
“真正实施的是地府,你不必谢我。”
“我了解我爹,没有万全把握和足够的甜头,他不会贸然出手,没有计策抓住顺瑞也绝非易事。”
“阎王没告诉你,真正抓住顺瑞的不是我,”玄亭望着地府大门,嘴角轻扯,“也不是他。”
慕成脚步一顿,她在泰平侯府直接被阎王带回地府关了数日,她只知道南棠去了东海,中间波折在阎王的掌控下没有一只鬼敢告诉她。
唯一可能告诉她的判官,也被阎王关入地狱接受责罚。
“计划是瞒着你和她进行的,依照她的性格绝对不可能以你为饵。”
越接近地府大门,便愈接近黑暗,阴阳交界的地方魑魅魍魉众多,即使阎王提前清道,阴森寒气缭绕不散。
慕成被寒气冷到,身子抖了抖。
衣上的蟠龙暗淡下来,玄亭说:“她费了一番力气才从驺俦岭挣脱。我猜你一定拜托她某些事情,你我目的大致重合,足够她不遗余力去达成。”
身负重伤,苟延残喘也不会停下。
计划一出来的时候玄亭没先想怎么实施,最先想到的是南棠肯定不会接受。念头一出来,他打翻了滚烫的茶水,手背热得发疼,他似乎能听见热水侵蚀皮肤的声音,跟陌生的情感一样,把他一点点侵蚀。
他不是个多混乱的人,茶杯归位,热茶重新添上的功夫就想清楚了。
她界限清晰,什么人该用命相护,什么人该欺骗隐瞒分得清清楚楚,玄亭把她放进计划里,用真相和自由来换。
顺瑞的两次报复是意料之外,他是住在深海的怪物,在阴暗中狠狠蜇人一口就是本色。
“她不同意,就只能被驱逐出局。”玄亭负手,腰间红绳闪过。
听着玄亭的话,慕成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惨白,计划的一切都是假的,生子的陷阱也是假的,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地府的威胁,玄亭注视着她慢慢蹲下,双臂抱住自己,颤抖却愈发剧烈。
为生命、为真相,还是为日后寸步难行而悲哀,玄亭分不清,也不会为此停下。
他抓住呴猿的一缕毛发,牵开这座遮挡视线的小山。
要走的时候,身后轻轻一声,阎王惊呼奔来,冠都要飞起来。
玄亭回头,被血色刺得瞳孔一缩。
慕成跪在地上,抓着他的衣角,她面如金纸,在身下蜿蜒绽放的血中祈求。
“殿下,救救她吧。”
她称呼他为殿下,字字句句都是愧疚和不忍。
“殿下…救救南棠…救救她…”
五十六
相比之前,经过元涧的整顿,东海逐渐恢复到了原来稳定的秩序。
这也归功于临君和敖之。
虽然宸宫在东海战事上出了不少力,但东海现在已经和天庭分割,但保不齐有人深想,先将仇恨转移到宸宫。
这几天已经隐隐有些苗头,东海和宸宫不对付。
宸宫当初组建虽说大部分是仙族的输送的仙人,都是成了仙的,心眼谁也不比谁少。谁肯让真才实学的进入宸宫就是变相削弱自己给天庭送人才。
当初东海虽不在列,但也给面子送了些不成气候的普通仙人,经过数百年时间,宸宫能发展到今日战力,都是九死一生过来的,血性不比东海的少。
同室操戈,伤的是自家的心,被卡在中心,难免成了出气的对象。
临君解决两起,就下了命令,禁止内斗。敖之醒来后很快听说了,也跟着下了命令,如有违者,不必留情,遣出东海。
两道命令接连出来,双方很快被压下去。
苓奴盯着敖之喝药。
敖之喝完药,苓奴依旧一动不动,直到敖之将碗朝下一盖,苓奴才动了动,拿着药碗走出去,再回来的时候要等到杨公来给他换药,其余时刻她更愿意凝视着药炉子压的火。
炙热,浓烈带着最直白的温度。
玄亭踏着无人的时间回来,敖之看见他不意外,反倒轻松地笑了笑。
“付生华临走前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朔行和青冥平时不常见,两人各守一处倒也相安无事。朔行来了天宫,邵谷里他的替身没法独自处理,事情一多就容易出纰漏,付生华必须赶回去,只能将三枚铜钱交给敖之,让他交给玄亭。
玄亭接过三枚铜钱,敖之说:“他走时脸色不好,是不是邵谷出事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这里还能隐瞒一两日。”
敖之知道玄亭第二个身份,因此敞开天窗说亮话。
“不是什么大事,主帅这么久不露脸只怕上头早就起疑了,朔行来势汹汹也有这个原因。”玄亭指尖抚过铜钱上的绳结,和腰间的模样很像,只是少了点东西。
敖之咳了两声,玄亭走到桌边给他倒茶,“你的伤要养很久,剩下的事我来办。”
敖之接过茶,道了声谢,“也亏了这些伤,东海现在上下一心,又没了外族干扰,比先前安全多了。”
只剩下天庭一个外患,的确好对付多了,玄亭心想。
玄亭说:“他们短时间不会动,但现在仙族中战斗力强劲的瑶思关押,天帝能依仗的除了宸宫就是朔行族,太被动了。放弃东海对朔行族来说是好事,他不会做。”
敖之想了想,说:“玄亭,东海不会回去的。”
不会回到看人脸色的过去,这是他对父亲的承诺,也是对东海的责任。
玄亭指腹摸索玉上的绳结,说:“我知道。”
从他毫不犹豫地接受几乎九死一生的计划时,玄亭就知道了。
目光微偏,打开的窗子正对着游廊旁边的花园。
花大多凋零,只有呴猿一个活物蹦蹦跳跳,白金色的毛发跟波浪似的在空中跳跃,忽而它撞到了什么东西,叮铃几声,呴猿突然顿住。
待声音停下,试探着又拨了下。
玄亭目光微凝,耳边静静的,直至捕捉到第二道声音。
那是廊下珠链碰撞。
像涟漪震到他的耳廓。
说起满身的伤,想到在木架子上被人连捅数下他也是一阵后怕,“你的小仙娥呢,幸亏她够狠也够稳,否则真骗不过那群老狐狸。”
他拍了拍胸口,片刻后身边没什么动静,回头看见玄亭无声注视窗外,瞳孔流淌着如流水的光。
乖戾的外壳融化在一层淡光中。
敖之又叫了一声,问:“玄亭,你身边的小仙娥呢?”
玄亭没说话。
廊下珠链疯了般撞击,气愤不平的声音传来。
“说好把人带回来的结果一个人养完屁颠屁颠就回来了,我的人呢!人呢!就不该信了这些天族人的鬼话!还不如老夫一个屁响亮!”
“嗷呜~”
“嗷什么嗷!没有老夫,你连东海的门都出不去,还能去人间找你俩主人?想都别想!”
一人一兽,交流起来也毫不费劲。
腰间的玉动了,玄亭关上窗,将声音隔绝,“她跑了。”
“跑了?”
“寡情的总是第一个跑的。”
在东海三个月,回程却很快。
东海由元涧带领,只送到边界就不再前进,保持着他们不礼遇不敌对的态度。
只是前来接风的众仙家碰上冷淡的对待,都是被捧惯的,第二天天帝案头又多了两叠奏章,内容大同小异,天帝所幸不看,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临君和亶渊押送瑶思和一名海妖上天,第一日就引起轰动。
虽过了数万年的太平日子,但离火一直是所有人心头的一根刺,区别只是扎得深不深。
如今顺瑞被压至灵霄宝殿上,跪地的声音把那根刺往下狠狠一压,拔出顿时血流如注。
离火是祸根,是雪亮的铡刀。一时间谁也顾不上东海,都逮着机会出谋划策,生怕天庭碰上一点离火,坏了他们的安乐窝。
灵霄宝殿嘈嘈杂杂,天帝面沉如水,听着众仙的办法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东海仅仅因为猜忌就被逼得叛出天庭,瑶思在众目睽睽下和离火关系不清,对方还是一直搅乱东海的易族之一,引人深思之余又想到瑶思是天帝派下去的,凭借东海兵乱后一系列的举措,瑶思动机可疑,而她身后人的心思更加难测。
有仙家背后一寒,悄悄抬眼看了眼天帝,暗自稳了稳心神,不约而同只商讨如何对付离火,对唯二的线索不闻不问。
临君和亶渊对视一眼,临君对亶渊微微摇了摇头,目光看向最前方的身影。
小小的灵霄宝殿人声鼎沸,鸡犬不宁。
在争吵声中,玄亭垂首,目光落在玉佩。
玄袍银纹,衣袍上的瑞兽和碎玉红绳格格不入。
有仙家出列:“陛下,不如先了解下当时的情况再定夺也不迟,东海乱象显然和离火脱不了干系,若有必要青冥将军和家父也该一并在此商议。”
说话的是朔行族的齐佑,他奉命来此看望天后娘娘。
齐佑说话目光投向左侧的身影,对方却没听到似的,他平静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缝,很快那丝怨毒消散在嘴角的笑中,他退回到原位。
惧怕营造出的乱象被一句话轻易戳破,吵吵嚷嚷的宝殿顿时消音,连呼吸声都很淡。
玄亭为首站在左侧一列,呼吸间是争吵后的硝烟,他感觉脚底有什么在蔓延,冰冷粘稠的感觉逐渐蔓延上他的小腿。
殿中,临君将战时的情景一五一十说出,说到顺瑞期间瑶思几次想开口,却发现自己无力反驳,临君做到了实话实说,一字一句都没有夸大的成分。
瑶思咬紧后槽牙,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绝望。
真相足够简单,嫁祸都让人觉得拙劣。
她不过是个饵,真正的鱼还没咬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