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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Z付费独家】三椿玄亭-第5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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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冷得紧,几人不再多说先到屋子里去。渥梅轩甚少这么热闹,具体表现为守宝见到人连礼都忘记行就直接赶下去布置起来。好在并没有真的再吃一顿的意思,薛夫人只让下面的人上了些易消化的小食和茶,那人刚要退下准备,薛夫人突然叫住他。

        下人低着头等吩咐,过去了一会却没动静,刚想要不要出声询问就听见薛夫人的声音慢慢道:“再带两壶酒来,一壶果酒。另一壶……普通烧刀子。”

        最普通的酒泰平侯府不是没有,因为云裴和侯爷都不喜欢太过软绵,更喜欢一入口就刺人的烈酒,因此各类烈酒侯府里都有存些,但薛夫人要酒的次数很少,而且比往常多要了一壶果酒。

        下人心中有疑但也不敢多问,赶忙下去准备了。

        自从入冬屋子里地热就没断过,薛夫人让人开了半扇门,中间架起屏风,屏风一侧早就烧了炭火,屋里暖融融的又不会太闷,屋外是静谧无声的雪和梅,屋内酒香已经升起,一家人的小聚下人一个都没留下来,薛夫人亲自动手给每个人倒了一杯酒,温酒入杯,拿着也不凉。

        云魁和云裴说着军中的话。

        “上次山岭中拉出来的尸体的确惊到陛下,现在正鼎盛却出了这样的怪事,陛下自然大发雷霆,好在郡主说了句话,才让陛下稍稍安心下来。”

        云魁喝着酒,烈酒灼喉,他嘶了一声问:“郡主说什么了?”

        半夜燃气大灯的皇宫,蛰伏在宫殿下的巨龙处处透露着被打搅的不满和阴郁。

        龙座上的皇帝收到威胁,先前的惊惶都化作眼底的怒火,灼烧着每一个进入大殿的人。

        “在这儿的已有这么多,灯节京中作恶的更不必数,妖孽邪祟人力难及,一切都要仰仗陛下福泽,切莫动怒伤身。”

        长平一番话说得殷切,老皇帝也不是真昏了头,一句话点醒了他。

        妖力难敌,云裴能擒获一批就能擒获第二批,万民仰仗他,他也要有人可用,而最趁手的莫不是泰平侯府的云魁父子。

        老皇帝沉吟片刻,暂时按捺下巨龙涌动的怒火,将京中所有调动都交给了云裴,换言之,他将满城百姓都压在侯府两肩,少了一个人,平衡便摇摇欲坠,铡刀顷刻而下。

        云裴闷了口酒说:“有了郡主一番话,路萦怀、画儿还有我都从轻发落,但这事也就牵在侯府身上了。”

        云魁在云裴接任时就想到今天,侯府可以有过但绝不能有功,酒水辣红了老脸,云魁的酒沿碰了下云裴的,说:“老本行了,侯府不畏惧这些。”

        叮一声,薛夫人翻了翻火盆中的银炭,火光嘶嘶舔着炭的纹路,一点点蚕食银炭的生命。

        云裴目光放空了会,奔走半夜不规律的心跳仿佛现在才稳定下来,他轻松地笑,将冷透的酒灌下。

        玄亭别过眼,目光落在雪梢上。

        生死比一抔雪重得多,干枯的枝头却承受住了。

        “前头出了这么多事,京城里冬至也没什么气氛大多是家里聚聚,”薛夫人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阿慎,你身体好了今天的酒是逃不掉的,先为过年预备着练练。”

        云画喝了小半口,味道意外地不错喝完剩下半口,一边等不及又倒了一杯,一边说:“过年还有日子呢。”

        雪落无声,偶尔有简单的倒酒和清脆碰撞声,“叮”一声,在阒静中很快没了后续,沉默中偶有絮语。

        薛夫人只让云画喝三杯,三杯一过说什么也不给了,云画可惜前头喝太快,但大哥和父亲都听娘的话,看来看去她凑到玄亭这边,问:“二哥,烧刀子什么味儿啊?”

        玄亭一直没喝,酒虽然已经烫好但这么一会儿子功夫下来已经凉了。

        听见云画的话,他抬头,一圈的人正看着他。

        天庭的酒有清冽的,甘甜的,回味悠长的,天宫的一成不变让酒多了一层绵长,绵长中都带着慵懒的滋味,让人安于现状。

        第一喝烧刀子,【创建和谐家园】辣的滋味很冲,冲得鼻子发酸,可玄亭只是淡淡蹙眉,继而看着空了的酒杯。

        “辣。”

        辣味冲破了一切安逸平和,冲破认知的局限,他沉默在辛辣的【创建和谐家园】中,不消旁人再问,他又喝了一杯。

        同样的辣和冲,流窜到四肢百骸,撼动了僵硬生涩,布满青苔的地方。

        云画只等到了一个字,“没了?”

        云裴朗声一笑,“就这一个字,好好回味去吧。”

        云画没想到会被二哥敷衍,心中惊奇大过生气,一时间倒是愣住了,薛夫人笑着拍了拍云画的手,云魁上手直接给父子三人换了大酒碗。

        “辣算什么,喝到浑身热得慌、烧得慌才算够味,才算真喝了一顿。迟了将近二十年,咱爷仨总算喝到了。”

        云裴没看薛夫人,对着云魁说:“爹想了这么久,不是上个月才喝过吗?”

        “什么上个月,隔了三天我就—”轻飘飘的目光扼住了他的咽喉,他猛然呈现醉态“辣!真辣ᴸᵛᶻᴴᴼᵁ!阿慎第一次喝,别喝太多免得伤到身子了。”

        云裴闷闷笑着,躲过桌下有力的一脚,云画年纪小,丝毫不顾老父亲的面子,笑出声来。

        “说得不错。”薛夫人一反常态,冲外面吩咐一声,“上酒。”

        “佳节团圆,放你一马。”

        云魁笑着,搂过薛夫人的肩。

        玄亭已然熟悉了辛辣的味道,全身都被冲热了,他起身走到屏风外,窗外的雪依旧很静,可他仿佛从眼前的动景中听见了声音。

        他听见有灯燃有雪落,有梅花兀自盛放,香气馥郁,听见鼓动的心跳后是身后的脚步声。

        云魁看了眼他的脸色,满时骄傲自豪,“不愧是我的孩子,就算没练过骑马喝酒也不在话下。”

        两样都不太行的云画默默往云裴身边缩了缩。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裴儿小时候摔了那么多下都被你吃了不成,”薛夫人温温柔柔道:“别怕,待会你爹第一个倒,没人扶他。”

        云画听完笑嘻嘻地去抱薛夫人的手臂,薛夫人递给她一杯热茶暖暖手心。

        云裴笑道:“我可不信,爹小时候就没摔过?”

        云魁被质疑,自然而然想拉个同盟,“阿慎继承了我的马术,定然是信的。阿慎,你说说。”

        酒的热气又在他身体里活泛起来,大雪又静下来,他转着手里的酒杯,让停顿的时间有了实质。

        “我也不信。”

        他打破沉静,四周又有了声音,他们生动活跃,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冬至的严寒,无时无刻侵袭着每一处的灯火融融,虽寒冷但仍向往微弱平淡的光。

        薛夫人笑意加深,她扬起酒杯,对着雪和天说:“愿此后可期。”

        云画举着唯一的热茶,热气如同流云在乌墙黛瓦上浮动,“愿岁岁有今朝。”

        云魁和云裴笑着饮酒,玄亭盯着酒液,它并不平静,在被举起的过程中酒水晃荡,飞溅出的一滴酒挂在杯底摇摇欲坠。

        他愿此后可期,来年可聚。

        酒液灼烧着喉咙时,玄亭想起南棠说从前年年都过冬至。

        怪不得了。

        怪不得难以接受,怪不得执着至此。

        他们都中了天底下最平实也最美味的毒药。

        而她的那份,比他浓烈芬芳百倍千倍。

        三人在屋顶上瑟瑟发抖,只有平无顾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她掏出了三个酒杯,分给南棠和逅戚,给酒杯填上温酒,除了慕成没喝,平无顾第一个喝红了脸,逅戚第二,南棠一直是原来的模样,她喝酒并不上脸。

        有小酒喝着四人说着话并不算无聊,慕成还有身子早早就休息了,到了后半夜,剩下的几个都有些疲惫,平无顾提议:“咱几个热闹热闹呗,也算共过生死,就都一家人呗,把你的【创建和谐家园】和骰盅拿出来玩玩。”

        一个道姑,一只妖,一个仙人,妖还在怔愣的时候,仙人看着最清醒,“一家人了就不算钱了,玩点别的。”

        逅戚把【创建和谐家园】和骰盅都拿出来,逅戚问:“要添彩头?”

        “输了罚酒呗。”平无顾有些懵了,笑得脸红扑扑的,“喝多了真心话就多了。”

        逅戚觑了平无顾一眼,怎么看他俩都不占优势。

        第一局,四、四、三,逅戚面不改色地喝完。

        第二局,三、一、六,平无顾笑了声,喝完还把杯子倒过来示意。

        第三局,二、六、五,南棠起身换了个大碗,一饮而尽。

        第四局……

        几局过后,各有输赢,逅戚听着【创建和谐家园】里的声音,像在他脑子里打鼓,偏这鼓点凑起来还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

        骰盅内打开,他盯着黑红的几个点,忽然说,“它们在我这儿好几百年,从没像今天这么热闹过。”

        “你想多了,之前也有过一次。”

        “哪次?”

        “……”平无顾默默躲开南棠的眼神,说,“没事。”

        “人不热闹【创建和谐家园】哪里热闹得起来,天界兴过节吗?”平无顾问完也不纠结答案,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但我自从十二岁就没怎么过过节,今天也是难得。”

        逅戚虽然是第一次过冬至,但也是明白人间对这些节日的重视,“人不是最爱热闹,一到过节家里就张灯结彩,团团圆圆。”

        南棠指尖勾着酒碗,眼中因酒染上一层薄薄的水光,闻言笑了笑说:“那是家里有人,有人才能热闹,一个人没什么好过的。”

        这一轮是平无顾输了,她抄起酒,“岂止没什么好过的,甚至厌烦。”

        抄起的动作比较快,酒水洒到了她脸侧,她抬手擦去,一向含笑的眸子反而不笑了,像猫儿的眼睛黑黢黢的,透着光。

        平无顾说:“说不定咱俩亲戚在下面见过。”

        南棠笑道:“我可比你大几千岁。”

        “我娘亲犯的罪不小。”

        “我家里可都是好人。”

        平无顾愣了下,说:“好人不长命。”

        南棠扣着杯沿,“那就让祸害陪着。”

        平无顾一怔,哑然失笑,执起酒杯碰了下。

        “与君共勉。”

        逅戚也凑上一杯,他的愿望最平凡质朴。

        “来年再聚。”

        平无顾还没醉迷糊,留了一壶酒。

        南棠推开门坐着,对着外面正盛的梅花自斟自饮。

        今年的梅花真的很好,不娇不艳,凌傲雪中,她折了一支放在身边,梅花上还带着雪,梅香清冽扑鼻,和着酒香更让人昏昏欲醉。

        脚步声比往常重,南棠先闻到了酒香,很浓烈的味道,一闻就能让人回到街巷深处的朴实烟火中。

        “我记着你说不擅饮酒。”

        “那要看跟谁比了。”

        南棠托腮,其实她已经醉得厉害,脑子还清楚,理智却完全管不了身体,后半程说话的时候已经是不假思索,全凭本心,如今只会更糟糕。

        她头都不抬地说,“锦华银露是天界圣品,寻常仙人醉上三五天都正常,你只睡了一晚上自然是其中翘楚,我无论如何是比不上的。”

        人间的酒比不了锦华银露,更何况平无顾本就是寻常酒馆打的寻常酒,滋味普通但胜在入口辛辣,后劲够足。

        南棠轻嗅,他身上烧刀子的味道太烈,没有醇厚浓郁的过度,入口就是横冲直撞,让人心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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