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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挑眉看着月老离去的方向,赤红的身影一跳一跳,大概是气坏了。
他不信什么偶然所得,月老若真得到了元明珠,按照他的性子只怕碾碎了都不会往天宫送,更遑论这件事他又如何知情,又恰恰好送给了清凤。
难为他还做了次梁上君子,如今是彻底打了水漂。
至于相亲宴,玄亭摸着银腕上突出的花纹,是个展示神兽一次性解决的好时候。
五
南棠仰头面对凶兽,她不知道为什么天宫和青冥要用微弱的魔气作为掩盖,但此刻一仙一兽之间因为离火再一次产生了某种感应。
呴猿暴虐是因为魂力被离火入侵四分五裂,导致神思混乱、难以驯服。可以说如今的呴猿是兵魂的半成品,继承了兵魂的特性。
黑黢黢的牢笼里,相较于第一次的疼痛,这一次感受轻了许多,相熟的感应让呴猿兽没立刻吃了她。
黑布并未掀开,但底部四边被抽出来,被风吹得黑潮阵阵,偶尔漏进的月光中南棠得以窥见呴猿兽的身形体貌。
原本以为三人高实在低估了它,在三人高的牢笼里呴猿四肢伏地,头颅顶到高处木板,整个身体近乎挤压地蜷缩在牢笼中,南棠缩到最角落,和那双金色灯笼大的眼睛也不过几步之遥。
呴猿喉咙滚动,它在思考,眼前的仙人是不是同类。
或者,能不能吃饱?
南棠也在思考,不惊动呴猿逃出去的可能性。
念头出来的一瞬间几乎立刻被她否决。四面都有重重结界,她出去一定会惊动旁人,届时牵扯到月老就不好了。
在巨大的金色灯笼面前,她犹豫了一会躺下,甚至还将头靠在了呴猿前曲的大腿上。
还好,不硬。
南棠闭上眼睛,光线忽明忽暗是黑帐飘动,害怕呼吸放重,她数着自己的心跳声努力平静下来,以往她睡不着的时候都会数自己的心跳声。
从一开始,数到第两百的时候,南棠真的有些困了。
数到三百四十三的时候,脸上痒痒的,是呴猿的呼吸喷洒。
数到五百六十一的时候,面庞有风轻拂,一收一放,有些沉重。
呴猿睡了,它对第一次见面就感到熟悉的陌生人放下戒心。
南棠没睁眼,继续数着,数到七百九十六时,她想到绿夭对她说,呴猿是送给玄亭的礼物。
外面的阳光漏进来极少,牢笼内更显得昏暗无比,南棠不清楚在牢笼内呆了多久,也不觉得漫长,等到木轮开始转动,南棠挪了挪坐麻了的【创建和谐家园】。
但嘎吱声中呴猿意外地有些暴躁。
作为神兽的尊严使它从未屈服,即使离火让它神思混乱,但木轮滚动的声音清楚地提醒,如今它是一件礼物。
一件可以定价和转手的礼物。
这个认知让它一路上暴躁不已。
高大的鼻头耸动,眼中点燃金色的火苗,普通人的身体对它来说实在太过渺小,南棠能做的只能摸摸它高耸的鼻子让它短暂安静下来,不至于在路上就因为狂躁而失去了唯一可以离开的机会。
木轮骨碌碌地转着,南棠看不见外面,五感中最先感知到的是花香。
太过浓烈,只要来过瑶池就忘不了。
香花美人从来缺一不可,果然不久就听见独属于少女的轻快之声此起彼伏,可以想象到四季中最繁盛美好的时候,青涩却动人。娇俏云鬓的神女流连花丛,人与百花相得益彰。
南棠同月老一样是个俗的,顿时觉得这浓得呛人的花香多少可以忍受一二。
神女们赏花也赏人,花有百朵千娇百媚,人只有一个,恣意凌人。
清凤扫了眼瑶池盛宴,画像上的神女几乎都被请过来,还有许多其他未有婚配的神女,甚至连仴丹族的瑶思神女也被天后请过来,此刻正在用自己带过来的茶具喝茶,对周遭并不在意,只是身在宴中,她也没心情找清凤的麻烦。
端月也在其中,正和其他神女一同赏海棠。
海棠正处在含苞待放的时刻,天后特意用神力形成保护罩将海棠笼住,此时尚未完全开放但已然透露的娇艳足够让人心甘情愿的等待,有不少神女凑在海棠边,三两谈话言语贴着海棠花忽远忽近,目光游离,来来【创建和谐家园】却始终逃不出桌案后的着枣红深衣的三殿下。
端月来之前并不乐意,她听说过玄亭的威名早从中认定是个乖戾非常的仙君,自是不带什么好感,碍着天后的懿旨只能前来,但见了面才发觉自己之前狭隘,这样的样貌与风华,傲气些也是应当的。
她知道不少神女同她一样,看似围着瑶池仙花打转,心思却都飞到同一人身上去了。
身上连带着的目光让清凤坐立难安,“殿下你再不有些动作,下面的神女怕是能把你吃了,一人一块连骨头都不剩下。”
玄亭也觉得麻烦但为了一次性解决掉那些对他婚事不怀好意的人,他耐着性子坐着,在外人看来三殿下只是眉眼有些厌倦,但只有玄亭自己知道,他现在有多想拔腿就走。
满眼莺莺燕燕,满身繁复华丽,玄亭微微蹙眉,不自觉得想起水廊下的身法。
利落果断,力求速度目的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身法。
刚刚好。
让他看见了。
突然有神女掩唇轻呼,指着一个方向讶然问道:“这是什么?”
不少神女投以疑惑目光,巨大的牢笼黑布带来的震撼,使木轮滚动的声音轻轻松松压下口中的窃窃私语。
“里面关着什么?”
“应当是神兽之类的吧。”
“今日不是相…赏花宴吗?”
“不会是三殿下弄来的吧!”
也有有经验的神女回答,“里面是坐骑,牢笼上的黑布设有为了镇压凶残坐骑的结界。”
坐骑而已,不少神女失去兴致。
外界的声音对南棠来说比嗡嗡声大不了多少,每句话都很轻可一句接着一句摞起来,南棠只能分辨几个字,呴猿烦躁更甚,和它待在一个笼子里,南棠切身感受到了它随言语高涨的愤怒,尊严在神女们的漫不经心和轻视中被压倒。
在黑暗中积压了数日的愤怒不甘,在吼声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南棠紧紧捂住双耳,吼声如利刃几乎要刺破手掌穿透鼓膜,气流撼动黑布结界,黑布无风翻滚,最后却是由外揭开的,没了一层结界,满堂华丽炫目更加【创建和谐家园】到了呴猿,它用角顶着木笼,木笼瞬间发出破碎脆弱的声音。
阻挡视线的黑布先是掀开半边,再从头顶划下,呴猿全貌便暴露在空气中,光明再次眷顾了一人一兽,黑暗被毫不留情的撕裂,南棠也在随性中眼角生出泪光,眼前淬成模糊的一片,每一处色彩都被放大,轮廓扭曲在光影的缝隙间。在一片光怪陆离中,南棠本能一般毫不费力地寻找到最为醒目的一处。
玄亭还没说话,端月挤在一众受惊的人神女之中,目光忐忑地看着木笼中的呴猿。
虎面豹身,鹰眼长尾,一双金色的眼睛瞳孔却和毒蛇一般竖立,高大的木笼虽然挤在瑶池中,但仿佛一脚就能将满园春色踩碎,金光中的海棠似乎瑟瑟发抖。四脚每个都有半人高,端月目光逡巡,突然掩唇惊呼,声音夹在呴猿的怒吼声中却因为尖利让人听清,“有人在笼子里!有个仙娥在呴猿脚边!”
这一声,数道目光如电射向呴猿脚边。
还有一道目光冷冷地投向端月,后者身子一哆嗦,往人群中愈发躲着。
呴猿浑身金色毛发,愈到脚边金色越淡,到了脚底已经是纯洁的白,南棠恰好是一身仙娥白衣,又因为吼声整个人蜷缩着,一时间竟被呴猿挡了个七八分。
待看清后清凤猛然起身,“南棠!”
“南棠?”
两道声相距不久,男声清晰吐出二字,清凤忍不住看向玄亭,几乎是一刹那,她看不见赏花宴主人有丝毫不快,微讶已是全部。然而后者只是轻喃,唇间反复萦绕二字,过了四天,他才晓得拨开黑布浓墨,一点污糟墨团下的名字。
清晰是南,墨点是棠。
呴猿是青冥送给玄亭的,上面的结界也是青冥所设,肯定是牢固的。南棠捂着耳朵想着,可忽然心下一沉,呴猿突然顶破木笼,碎屑飞扬,铁栏震成诡异扭曲的姿态。
结界已经不牢固了,她就是最好的例子。
下一刻,金光乍起不知从何处射来,呴猿吃痛怒吼,一跃出笼,金色眼眸已经被怒火烧得赤红,因离火残碎的魂魄已经让它任由好战的本能驱使无法控制自己。没了木笼的钳制,长尾一扫就是摧枯拉朽之势,杯盘狼藉。呴猿暴虐,未沾染离火之前便是凶兽,难以驯服,如今残暴无常,神思混乱更难以招架。
清凤先让一众神女退下,都是仙族显赫的神女,不少还未曾历练过,她们绝对不能在天族的地盘出事。
瑶思、清凤和玄亭都没离开,瑶思布下结界,仴丹专攻神兵利器,各样法宝,因此瑶思的结界是最牢固的,整个瑶池瞬间变得坚不可摧,透明的结界内外,外人进不来而里面的人也绝对出不去,连神女请来的最近的天将也被拦截在外。
神女们盯着里面的一举一动,第一个有所动作的是清凤神女,清凤神女突然扯着瑶思的衣领拽向自己,背对着她们的身影因恼怒而紧绷发抖,在结界内呴猿没了先前的凶暴,但仍旧虎视眈眈地盯着上首三人。
三个人让它有所迟疑,紧接着呴猿低下头颅,微微张开嘴。结界外的神女有的在呴猿低头时就已经闷住双眼,看不得接下来的血腥场面,但呴猿只是叼着南棠的衣领往后一扔,南棠稳稳地落在他的右角旁边。
这一下让脑袋嗡嗡的南棠彻底清醒过来。
她扶着右角稳住身体,俯瞰三人,光影间的身影变得清晰。
海棠含苞待放,四下却狼藉一片,孤零零的花朵在哪一方都不会引人怜悯注意。
几乎是一瞬间,三人猛地冲向呴猿,清凤执剑冲向两角,打算先救下南棠。瑶思和玄亭飞向呴猿双眼,呴猿低吼长尾扫至背上卷住南棠往下一甩至双眼前,正对上玄亭与瑶思的一剑一掌。
玄亭脚下一顿,瑶思却径直前冲,众目睽睽下利剑转瞬没入南棠左肩,血色瞬间晕染肩头,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上方呴猿低吼,尾巴吃痛一松,南棠拢在呴猿尾下左手立刻结印打在剑上,剑身嗡鸣法力沿着剑身,瑶思只觉得虎口发麻,整条手臂痉挛不止。
突然小腹一疼,长剑脱手,在空中旋转叮一声钉入海棠花旁的松软泥土,瑶思被剑气弹开,远远落在高台上后背撞上了烛火摇曳的灯柱,落地时呕出一大口鲜血来,她气道:“你做什么!”
然而一个你字刚脱口,下颚被人猛地提起,头发压在另一条手臂下,疼得她头皮发麻。
有两指钳住她的脖子。
天知道三殿下又发什么疯,瑶思说得颇为艰难:“三殿下…”
玄亭冷冷道:“别在我面前耍心思,对付一个小仙娥你已经失手了一次,第二次就没机会了。”
瑶思捂着小腹,被踢中的位置依旧【创建和谐家园】辣的疼,“殿下既然一早就清楚,那应该明白一个小仙娥能为降服呴猿而死也是她的荣幸。”
荣幸?
定他人生死大概是天神的通病。
瑶思不知道这句话触到玄亭逆鳞,也想不出玄亭是怎么知道的,甚至因为一个小仙娥踢了她一脚,思来想去是刚才跟清凤的对话不小心露馅了,便把这笔账又算在清凤头上。
玄亭是半蹲着,瑶思近乎半个人被他提起来,此刻他的目光从微翘的唇角到纤细的脖子,脖子下血管跳动,连着全身的血液从顺着洁白的双臂最后到发红的指尖,目光好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将她的手臂一层层地割开。
南棠的一掌,那双手仍然微微颤抖,或许因为恐惧,瑶思紧盯着眼前的这张脸,下意识攥紧右手,突然黑漆漆的眼珠落到她的手腕上,在目光的注视下攥紧了的双手也微微颤抖。
清凤与呴猿缠斗,好不容易得了空就听见台边传来尖利的痛呼。
瑶思捂着手腕,双腿蜷在地上叫声不止,冷汗直流,凄厉的叫声在结界内外回荡,结界外观战的神女脸色刷的惨白。
她们清楚地看到是玄亭钳着瑶思的脖子,生生拗断了她的右手腕。
刺中南棠,暗放冷箭激怒呴猿的右手。
瑶思捂着右手,眼中恨意渐浓,若不是那个神女眼尖乱说话,她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玄亭施施然起身,下意识转了转小臂上的冰冷银腕,感受到身上恐惧的目光,他凝视着结界外一众或惊或怕的眼神,嘴边不甚在意地噙着一丝笑,明明只隔着一道结界,端月却觉得如坠冰窖,在幽深的目光中她下意识打了个寒噤。
如今哪还有第一眼看着鲜衣怒马的少年,只有传言中残暴无理的三殿下。
“看着她,别继续碍事。”
清凤看了看痛苦的瑶思,低低道了一句:“是。”
南棠又被甩到了右角边上,见这次真只有红衣少年一个人应战,呴猿松了尾巴,不再将南棠当做抵挡。
左肩的血液浸湿了左手,没了尾巴的束缚她将袖子里的一支箭拿出来握在手中。
上面已经沾了呴猿的血迹,引得它发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