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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Z付费独家】三椿玄亭-第4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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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扫过地上七零八落的尸体,血腥的气味让他眉头一蹙,“顺瑞呢?”

        硕戈怒于对方的无动于衷,但还是咬牙指了指前方,“在里面。”

        困住顺瑞的结界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他心中不免对硕戈对了几分嫌恶。

        能为了保命将同族奉献出去的,比顺瑞的野心更让人厌恶。

        结界脆弱,能让顺瑞暂时压下冲动的是不可替代的生血、命火,是脚下血淋淋的血肉。

        他们大多从中间被撕开,活着的时候来不及哀嚎,圆滚滚的眼珠子就被挤了出来,偶尔被扔在同一块血水的尸体也不来自于同一具,肝脏从身体中流出,像凝固的土块被雨水打湿,土崩瓦解,逐步分裂摊在血水中,而始作俑者的形态也和他离去前相差甚远。

        黑衣人走进肮脏的结界,无视顺瑞散发威胁的眼神,嘴角猩红的涎液。

        顺瑞伏地躬身,蓝肤上是斑驳血迹,瞳孔的颜色偏深快要近乎黑色,里面是浑浊一片的杀意。

        顺瑞蓦然动身,像离弦的箭留下道残影,黑衣人扬手的动手看起来很慢,半空中五指微拢。蓝影肉眼可见地顿了下,之后更加迅速地冲向黑影,嘴角咧到耳后,密密麻麻的齿上能看见血肉的筋脉和灰色的泥土。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顺瑞明明已经失去神智,他却没和之前一样第一时间控制住他。

        “呵…舍…”

        顺瑞张开巨口,黑洞洞的喉舌宛如深渊,他足尖一点,脚尖划过弯月的弧度一掌盖在头顶,乌黑的毛发被血水浸染的又湿又黏,他几乎闻到他口腔中腥臭的味道。

        顺瑞大张着嘴,湿热涎液融化的地上的雪,他目光一凛,背后扫来一条长尾,长尾遍布坚硬的鳞片,扫起来却迅速刚猛,他提足顶住,下一掌已经带了五分力。

        他整个人往下弯,从顺瑞下腹猛地一顶,右手瞬间抓紧头发往上用力一扯,从鼻子就被高高拽起往后仰着,浑浊的眼眸混杂了与血腥不同的怒火,腥臭的气息仿佛到了无人之境肆无忌惮地散发,由此黑衣人终于听清了顺瑞混乱的话语。

        混乱,没有条理,断断续续却只有一个字。

        “杀!杀!杀!”

        他因为处于弱势而激怒,怒目圆睁,怒吼声传到了结界外面,硕戈听了会突然冷笑一声,往旁边啐了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液恰好落在他被撕烂的断手上,和进丁点淤泥。

        他现在不敢走,不论手上的伤,单论结界里发疯的顺瑞。为了他,驺俦岭死了多少人手,他绝不能现在放弃,顺瑞可以死,环声也可以死,驺俦岭的一切都可以死。

        除了他,唯独他!他要活着,活着走到人妖两界的巅峰。

        逅戚能在他手下活下来并且功力大增一定是借助了泰平侯府那两个神仙的力量。上仙比他们更强,他有离火就拥有三界最强的军队,最坚不可摧的强兵。

        他才不管什么正邪之分,他要无可抵挡,万妖之上。

        黑衣人半个时辰后出来,他顺手解了残破的结界,盯着脚下奄奄一息的顺瑞,说,“今日一败是你大意,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要再跟玄亭他们作对,你这幅身躯我还有用。”

        顺瑞半张脸陷进雪和泥中,泥土进到嘴里,可他满嘴铁锈味已经分不出泥土的滋味来。

        “是他们动手在先。”

        “那又如何,”黑衣人微低头,足尖碾过顺瑞血迹斑斑的指,“你败了,败了的那一刻就没有辩驳的机会。”

        他语气轻轻,却激得顺瑞微微颤抖,他想摆脱手上的压力却只能不断地往下陷,陷进最肮脏的土壤中。

        他不断用力泥土卡进指缝中,他终于尝到了嘴里的味道,粗糙苦涩的沙砾附着舌头。五指【创建和谐家园】土中,他仿佛陷进去了很久,泥土蔓延过他的耳朵、呼吸,泥土中的血水绵延不绝地灌进他的口腔,在他的血液中控诉同族的怨念。

        恐惧的挣扎在黑衣人看来并不值得同情,他并没有逼迫顺瑞屈服于他,东海部族那么多,他甚至给过后悔的机会。

        但两者一旦换了位置,机会没用了,后悔也是无用的。

        顺瑞晕厥过去,黑衣人踩过他的手,这里血腥味太浓,他不喜欢,下一次来应该是十天后。

        十天……

        有什么东西绊住了他。

        他垂眸,没踹开脚边的硕戈,反而瞟了眼他的伤口淡淡道:“你的胳膊长不出来,让你伤口无法快速愈合的是火碎,你将那一块剜掉就可以保住性命,其他的你好自为之。”

        顺瑞只有一只手,不足以让他动不了,但他的停顿就是一个信号,一个足以让顺瑞豁出一切的信号。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说:“上仙需要人手。”

        黑衣人不说话,目光却凉了下来,神仙某一瞬间的心软总会被得寸进尺。顺瑞想乘胜追击再说些什么,可正当他要开口时胸口被结结实实踹了一脚,钻心的疼甚至超过了断臂,踩断了他刚刚竖起的希望的旗帜。

        他瞬间咯出一口鲜血,惨败的脸上隐隐泛青,眼前仿佛多了好几重画面,虚晃的树,倾斜的地和尸体还有重叠的人影。

        人影左右不定,黑影右手一拂鞋面上五指刮出的血迹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他用力摇了摇头,人影不动了,眼中的厌恶也暴露得彻彻底底。

        他猛地吸气,冰凉的气息让他瞬间又清醒几分,他额头碰地,深深跪伏在地。

        “小妖愿为上仙效劳,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他看不起妖,甚至没放在眼里,屈辱油然而生,吸进去的冰雪化作冰锥刺破了他最后一点妄念,只有绝对的忠诚和有用才能让他占据一席之地。

        “顺瑞交给上仙的小妖也能给,小妖会比他做得更加出色,愿成为上仙最忠诚的下属和仆人。”

        “跟我走的路非比寻常,你想好了?”黑衣人照常给别人机会,“我知道你和录妖堂的恩怨,别指望我会帮你,你的野心和欲望我也丝毫不关心,但这些东西是你的助力也是你的桎梏。你,我用不安心。”

        “但到了那时,小妖又怎会在意小小的录妖堂。”

        硕戈猛地扬声,他头顶松软的地,脱口铿锵有力,“小妖要走的是浩瀚之路,跟随上仙的路。到上仙大仇得报之时,也是小妖心愿得了之日,届时,小小的录妖堂,小小的妖界,小妖都不在意,小妖之在乎能不能跟上仙走得更远,更高,一人之下,才是我硕戈的终点!”

        气息化作冰锥在他的体内膨胀,刺破了野心和忠诚的界限,他毫无保留,将忠诚、野心暴露,把目的袒露。

        他当然明白硕戈的跟随他只为扩张自己的力量,一只至阴至恶、杀兄弟、灭同族的妖,他从心底里看不起,却也从心底里感兴趣。

        想要将他碾得更深,踩得更彻底的兴趣。

        “好,你将他不着痕迹地‘献’出去,我就让你跟着我。”

        玄亭一眼就认出了那天他驯服的马。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养在了侯府里,纯黑色的高头大马,毛色光亮,眉心是一团水滴形的白。

        似乎知道他来,它有些躁动。

        马房的小厮显然搞不明白体弱多病的二少爷为什么会来马房,又不会骑马,在听到打开马厩的吩咐后,心中惊异但还是恭恭敬敬地打开,牵出了新来的那匹马。

        没有了马厩的遮挡,它显得更加高大,似乎能将两人都覆盖在阴影下。

        玄亭从小厮手里牵过马绳,小厮会意打开后门,正当感慨大冷天还要出门吹冷风,要回去牵马的时候,眼前倏忽划过一道黑影,冷风刮过小厮的面庞。

        小厮追着影子跑出去,呼吸随着马蹄踏在积雪上的沙沙声散到空中,小厮吸了吸鼻子感慨道:“真利落啊,这姿势得骑马好多年了吧。”

        他艳羡地看着离去的身影,被风一吹猛地回神,院门被关出巨响。

        “侯爷!夫人!”

        一路上的人很少,雪洗涤过的世界冰冷刺骨,浮在表面上的浮冰时不时卷起寒风往人衣领、袖口里面跑,冰冷一口口咬上【创建和谐家园】在外的皮肤。

        马儿跑热了,玄亭身上带着药味,青竹色的衣衫像乖乖养在家的文弱公子,可垂眼一扫,锐利的锋芒一闪而逝,伙计瞬间感觉肩上一沉。

        茶楼的伙计眼睛毒,让人把马牵下去,自个弯腰将人迎了进去。

        “您来得巧,今天里面热闹得紧。”小厮一面掀开厚厚的帘帐,里面的热气扑面而来,小厮笑说:“正到好地方,您想在哪儿听?”

        “二楼,”玄亭目光扫过二楼一圈,“临窗。”

        大冷天的往窗边坐,真是个怪人。

        伙计诽可不敢吐露一句,上了壶热茶后就听见奇怪的客人问他,“讲的什么?”

        “孤安将军的事迹。”小厮笑嘻嘻地说。

        本来他以为临近年关,大家伙都没了出来听书的兴致,没想到之前灯节闹了一出生意反而好起来,再加上先前的从天而降的贵人扔了两包银子,不说这个年,这辈子他都能过得舒舒坦坦的。

        伙计想到这,笑得越发开心,“之前也有个贵人点了一整天这出戏没想到还没听腻,红火到了现在。公子该听说过前几天灯节那事,闹得城中大乱但也亏得是云将军才逃过一劫,这不这两天人挤这来了,听的都热血沸腾。”

        一路上的人都不及茶楼里的一半多。

        说书先生在台子上讲到激昂处,手里的折扇是开了合,合了开,哗啦哗啦的声音牵扯着每个人的思绪和呼吸。

        玄亭要了最普通的茶,入口发苦但比一天三碗汤药要好不少。

        他其实并不讲究,在边疆千年,朝生暮死,养不出挑剔的口味。

        说书人讲得不错,从战争的惨烈到军队的灰心,把妖军的猖狂讲述得绘声绘色,惊堂木一拍,孤安触底反击,大杀四方。

        猛烈的战役透过千百年的人时间,从说书人的口中又重现在他们面前。

        玄亭静静地喝了一口茶,茶水苦涩淌过舌尖,温暖湿润让他想到了马车上的吻。

        从游刃有余到攻城略地的吻。

        惊堂木似乎砸起了楼内的温度,有人忘记了手中的瓜子,热量从心中开始腾起,从四肢百骸流窜到身体的每一个地方,点燃微小的火光。

        火光汇聚,足可燎原。

        杯沿压着唇,压下了莫名的异样和不属于这里的想法。

        燎原的火从反抗的夜里就开始燃烧,越到冬日深处就越热烈。

        在一个空档,他留下银子,伙计因为丰厚的钱财送他出门,门口已经等好了他的马。

        “公子慢走,咱这儿一直到冬至都开着呢。”

        玄亭牵过绳,没回头,“云家的祖宗十八代有孤安一个就够了,几出戏讲讲也够你到冬至了。”

        小厮脸上的笑僵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哪儿来的煞星,竟将人祖宗挂在嘴边。待反应过来之后,顿时觉得手里的银钱烫得灼人,一时间拿也不是,扔也不是。

        “娘嘞,可闯大祸嘞!”

        小厮搓了搓胳膊,往茶楼里跑。

        玄亭回去时迎面和匆匆跑回家的男人擦肩而过,男人手里拿着灯笼和吃食,害怕吃食变冷疾步在风中。

        寒风冷瑟,男人的脸上挂着笑,红纸的喜气仿佛已经铺天盖地袭来,他想起小伙计的话。

        快到冬至了。

        男人手里还拿着红纸,红艳艳的纸头从袖子里露出一截来,在风中凌乱。

        他牵着马,每一步都带着积雪的沙沙声。

        到了挂满红纸的地方,卖红纸的小老头也是喜气洋洋,像天上的月老,只是月老没他那么和善的眼神和脾气。

        “冬至快到啦,阖家团圆的日子,公子买点红纸回去吧。”

        马儿打着鼻响,玄亭买了所有的红纸,小老儿高兴帮着玄亭把红纸挂在马脖颈两侧,冷风吹开纸片边缘,窸窸窣窣的声音里小老儿开口笑道,“托公子的福,小老儿能好好过个冬至,请公子慢走,回去和家里人好好吃个饭,定能平安和乐一整年。”

        老头说完笑呵呵地收拾东西准备收摊。

        玄亭慢悠悠地骑马回去,指尖勾着碎玉,红穗子鲜艳得红纸不相上下,灼灼的颜色让玄亭侧目。

        他拍了拍马背,说:“马儿,你该回家了。”

      四十六

        两大捆红纸足够全府从冬至到过年。

        渥梅轩的梅花开得确实早了些,寒梅笼香,无人可知梅树扎根妖体,汲取血肉才能灼灼生光,是长于死亡之上的新生。

        南棠亲手埋的尸体,她也明白繁华下的东西从来不会有人去深究,眼前看到的才是最重要的。

        灼艳的颜色像一朵朵红云,脚下的雪就是细沙,她就走在红云与细沙间。红云浮动下沉,被人拎在手上,风一吹,便露出另一面质朴的颜色。

        碎玉压着衣袍,在云间流动,南棠目光向上,是并不算久违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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