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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愈发近了,黑暗中的轮廓逐渐清晰,照亮了他们身上独属东海的铁甲。
为首者走在最前方,发丝扫着他的面庞,银白色的甲很明显,三叉戟背在身后在沙地上拖出细长的痕迹。
只有几十个兵将的队伍,去时气势汹汹,来时在黑夜中落魄而来。
“怎么会?”
只有亶渊轻声说着,惊叹却同时流转在两人心头。
临君不知何时来的,望着颓败的几十人,脚下蜂拥向前大多是对他们给予厚望的东海将士。
杨公和亶渊在心中不约而同地想:太快了。
灰影不断穿梭在禁军之间,他们像最快的凶器,所到之处皆是血液飞溅,以怪物为圆心,禁军包裹的圆慢慢扩大,逐渐触及到角落的保护区。
脚下踩着断肢,骏马嘶鸣声中夹杂云裴的高喊,老赵其实很年轻,听见高喊,黑夜中一双眼睛很亮,眼睁睁看着马背上的云裴跳下,隐没在刀光剑影中。
他振臂一呼,高马尾在半空甩出凌厉的弧度,一刀捅入眼前闪过的黑影中。
黑影发出常人难以忍受的嚎叫,黑气从他的伤口溢出,一刀难以解决,老赵脚尖一提即刻挑起一把剑送入对方身体。
皮肉刺破的声音此起彼伏,高楼上为尘轻轻吁出一口气。
平无顾的身影比他们更快,但很轻,几乎几个落地就到了保护百姓的禁军之外。
短刀顺势滑入她的手中,手腕上的银镯瞬间化成千万细线四散开来,噗噗几声送入遽然靠近的五爪中,换来了几声不甚清晰的哀嚎。
温热的鲜血扑在她颈边,距离较近的几名百姓被溅了半边脸,血色染红了眼皮,眼前一片血红,掩盖深处的恐惧和战栗。
温热的触感顺着触感蜿蜒到心头,透过血色的世界,他们看清眼前浴血奋战的不是什么天神菩萨,而是同他们一样的,活生生的人。
母亲来不及掩上孩子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中飞扬起来一只断手。
五指紧握刀柄,刀身嵌进几个指头扣进去的洞口。
老赵眼前的黑影被一条细线贯穿,自它身后突如其来一条黝黑长条状物体,黑影被急遽往后一扯,伴随着惊叫消失在眼前人潮中。
战局中的人看不清,上方为尘微眯眼,目光放在最中心的难成人形的怪物身上。
怪物受到的攻击最多,可周边聚集的尸体也最少,残肢断手抛向半空,血纷纷扬扬地洒下一片。
老赵顺着细线离开的方向,隔着人潮两人有短暂的对视。
但这个时候不适合任何停留,他们很快投入战场。
远处马蹄声渐近,老赵眉轻轻一扬,是小六带着兵来了。
战况胶着,几千禁军也斗不过几只妖。
小六往后扫了一眼,眼中的怒气不言而喻。
“小四,你告诉我究竟来了几只?”
“六只。”小四已经换了禁军的装扮,他走到小六身边,用只有两人知道的声音回答,“二哥不知情,我也是落后二哥半步才知道的。”
小六沉了脸色,总不正经的神色阴沉下来。
小四拉住他,“你做什么?”
“我现在是兵,军令如山,你说做什么?”
小六用了妖力,震开手臂上的桎梏。
小四说:“现在跟我走,驺俦岭只怕已经乱了,二哥需要我们帮他。”
“进不去了。”小六抹了把脸,“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让你们出来,但除了调虎离山我想不到别的,驺俦岭有他们要困住的人,只看今夜谁能多想一步了。”
小四不管这么多,只觉得字字句句都在推诿,毫无道理可言,他低声又问了一句:“你到底走不走,待人堆里比跟我们在一起还好?现在离开,正好撇了你如今的身份。”
“不撇。”小六拔刀撞开小四的阻拦,“哪边我都撇不开。”
小六靠着人群的遮挡,身形快如鬼魅地窜进战局中,不消一刻就到战局中心,同老赵背抵着背。
平无顾双刀使得利落,抵挡着百姓边上的缺口,每一次杀伐背后的几人都不可抑制地倒吸一口凉气。
黑沉沉的夜空,唯有她望向高楼模糊的身影。
身影相距甚远,颓然的气息已然穿透。
“下去吧。”临君望着廊下,突然沉声道,“瑶思来了。”
一句话让放松下来的身体重新紧绷,他们不再耽搁,到了武场元涧一干人等双手被剪到身后,他们被强硬按着身子跪下,武器都被卸下扔到前面。
东海的兵已经闹过一阵,都被瑶思用强权压下,她环顾四周,已经跪地的和还站着的无一不是怒目而视,似乎是她将他们没用的龙太子扔到鱼阳族里任人宰割的。
元涧单膝跪地,额发后的一双眼紧紧地攫着瑶思。
瑶思冷眼瞧着,对其眼中的恨意丝毫不在意,“元涧罔顾军令,私自带兵,依临君神君看该如何处置?”
瑶思故意问临君,倒不是想让怒火转移,只是觉着临君一直和东海交好阻挠自己,让他宣布责罚会让东海更加愤恨,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临君冷然地看了眼瑶思,“本君不甚清楚东海的责罚,但放在宸宫,此行径统统鞭笞五十,可惜刑罚的鞭子不在,这鞭子上布满雷电,三鞭足以掉百年修为。”
简而言之,不是宸宫的人,他没法管,你也别想管。
瑶思无所谓东海还是宸宫,当下便道:“那就依宸宫的来吧,反正东海现在都是些老弱病残,日后何去何从也不知道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东海势弱已久,经此一战更是元气大伤,她轻飘飘的一句话足以让所有东海生灵怒目而视。
龙宫仿佛一瞬间静默,清晰可闻每一声压抑怒火的呼吸。
亶渊皱紧眉头,“瑶思神女,元涧神君也是心系敖之安危,你看…”
“宸宫的规矩也想改,亶渊你好大的面子。”
“神女又是哪里的规矩,主君有难却不去营救,反而为难我们这些小喽啰。”
说这话的声音嘶哑,像是久未开口,每一个字都异常疲惫。
众人的目光皆聚集在说话的人身上。
元涧仍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龙王身死,殿下有难,天宫让神女下来解决周边海族的霍乱,神女竟连东海唯一的殿下都不救,这就是天宫对东海的恩惠吗?”
瑶思冷笑着说:“天宫的恩,你们便必须受得。”
“瑶思,”临君眉眼染上冰寒,警告她,“慎言!”
“这是恩?”元涧猛地抬头,“东海死了多少,老龙王的尸骨至今都找不到,天宫便是这么对待曾经的战友,即使东海不及以往辉煌,就该受如此对待!”
“现在除了几个仙族,其他都败落不少,神女就不怕有朝一日你族败落也被天君弃之不顾,作为备用的牺牲品!”
“神女就不怕有一日离火之祸蔓延,比之缠援之战有过之无不及,全天下都喂不饱上天那位的猜忌之心!”
天空轰隆一声,临君双目微睁,突然感觉耳畔一阵风划过,他来不及阻止,下一秒“啪”的声音清脆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兵刃出鞘的声音,银光闪烁,瑶思口中的伤兵持刀而立,刀尖锋利,仙力流转在他们的四肢百骸,蓄势待发。
蓬勃的威压陡然放出,杨公看着被拽得往后踉跄的瑶思,双眉微皱。
亶渊自始至终未发一言,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却越发平静,夜明珠的光打在他脸上仿佛一块羊脂玉。
长街上兵戈混战、刀剑纵横,小六迎面和灰影对上,全然陌生的两张脸一对上便是汹涌杀意扑面而来。
战中局势混乱,唯有楼阁上的为尘看得清楚。
忽然一声巨响,阵中心的臃肿怪物动作,黑色长条状的物体从她的躯体中延伸出来,缠上一个又一个灰影。
他们两相抗拒,妖力和仙力激荡余震让周围的人胸腔剧痛,不少人狠狠忍下口中的鲜血。余威犹存,一层层激荡开来。
云裴的剑扑了个空,浸了血的眼很凶,他横眉看向中心蠕动变化的身躯,喊声响彻,“老赵,让左小队和右小队抄过去!”
青年如鹰隼,身后是一列队伍,他们细长却坚韧,在繁密错杂的混战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平无顾把缺【创建和谐家园】给禁军,顺着手腕银线转瞬到了怪物上方。
怪物上方视野清晰,能看清被连接的几只妖怪狰狞的神情,外人看来可怖而实际却在挣扎的徒劳深刻地印在这几张脸上。
平无顾收了银线变回银镯,银镯在上空变得巨大,发出淡蓝色的光辉足以笼罩整个怪物,将它紧紧锁住并且不断缩小施压,直至悲鸣传遍此地。
平无顾俯视云裴,云裴会意,踩上高栏,银剑直指中心挣扎的怪物。
怪物畸形可怕,浑身散发着危险。
他目光如电,长剑一转,整个局势就开始变化。
零零散散的军队突然有了主心骨一般向中间推进,长矛利剑蜂拥而上,一刻不停歇地刺戳在异类的身体上。
血液如注泼洒在地,将战士们的战意激发到高点。
鞭子在空中抽出了响,甩出血点,上面点倒刺挂着残存的肉。
肉体鞭打的声音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闷哼。
临君突然下令:“元涧罔顾军法但为救主君,将五十鞭改成三十鞭吧。”
瑶思:“临君放水也要有个限度,真当在东海就看不出来。”
临君再没维持表面和平,“不若请三殿下出来,看看五十鞭还是三十鞭。”
瑶思一噎,揉过的手腕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
她来东海这么久,知道自己为非作歹还能好好呆着都是沾了天帝的面子。她不是不知道玄亭不在这,只是看破不说破,临君给她权利,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若真打破平衡那么之后的事情也难办。
元涧嘴角挂血,闻言只是笑笑,像漏气的风箱,每一声笑都让人担心他快受不住了。
“五十就五十,从此只盼神女将我等革除在外,不要坏了神女的大事。”
元涧轻讽,似乎在嘲笑天上派来狐假虎威的小官。
“好啊,想退就还了这身子,三天每天五十鞭,让他们都看看是我太过严苛还是你对天庭早已不忠,去意已决!”
瑶思冷笑,然后冷眼瞧着他被打得最惨,鞭子划破空气的声音像抽打在每个人身上,打烂了他们的身体和敬仰。每一次都带点皮肉下来,不多时背上的鲜血溢满脚下沙地,红红的颜色像一条条小蛇,承载了主人的不甘失望,蜿蜒到了临君脚边。
为尘注视着圈子逐渐缩小,直至将怪物包裹其中。
兵器轮番上阵,执器的人不知疲倦,直到手中的刀钝了,刃卷了。
他们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延续着最原始的杀意,在众多的冷兵器中夹杂的破碎声很明显。
画猫脸的陶俑碎裂,碴子碎了一地,上面是朱红绘制的猫脸上的红晕。
猫脸四分五裂,如同汉子脸上扭曲的神情。
他被惊恐和恨意激发着扔出一样又一样东西,他什么都顾不得,捡起什么就往上扔,吭哧吭哧的喘着,嘴里是汗味和泪水。
数月光阴积攒的不安一触即发,如同奔腾的河水,它们奔腾汇聚,积聚成了汪洋,不由分说地朝着水中的异类张牙舞爪。
声势浩大的“复仇”是单方面的,扔东西的百姓甚至都分不清眼前的怪物究竟是不是城中作乱多时的凶手,他们就已经将满腔愤怒不屑一顾地倾覆。
平无顾起身,她踩着怪物,仰头和为尘对视。
隔着不短的距离他们看不清彼此,但平无顾知道红灯摇曳处有人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