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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画和玄亭两辆马车在街口停下,巡查的禁军是刚进来的新兵蛋子,正是一腔热血的时候,遇到辆马车就会仔仔细细地检查。
小六手里不忘他那根破树枝,他和牛翠分开两人一人一边,他巡查到朱雀街正好碰见自己手下的兵在和一个青衣公子说话。
青衣公子衣着较为简单,外面套着斗篷,腰间情语红穗随风而动。
眉目冷淡细看也是一股子冷漠在,可这冷漠不是其他纨绔的目空一切、盛气凌人,更多的是漫不经心。
偏偏下一秒轻飘飘地看向远处,漫不经心的神情退得干干净净,连最普通的审视也是饱含攻击,让人难以招架。
性情难以预料的年轻少爷,谁知道他下一秒拿出的是刀还是扇。
小六生性灵活,处事老练,此刻恨不得一巴掌拍在盘问的新兵后脑上,走过去的几步就给他下了定论。
一定是牛翠训出来的,半点变通不会。
云画见今年的花灯做得好便让人停下,又着人去买了两盏灯回来,学宴回来定然是没有机会了,只能先买回当凑热闹了。
小六拉着新兵往后一挡,连树枝也在身后藏着,“少爷小姐怎么在这儿?”
说完也不等回答,见着花灯恍然大悟般,“哦,几年的灯节来的晚,所以各个摊主都准备得精心也好冲冲城里连月不安的气氛。”
小六一句话,新兵也知道自己拦了什么人,一张脸还未来得及红便瞬间惨白。
云裴驾马而来,云画听到声音迫不及待地撩开帘子,“大哥!”
云裴看了眼玄亭,心知肚明。
“这回不麻烦爹了。”
云画脸色一红,“也不能总麻烦爹,再说二哥身体好了要多出来走动走动。”
云裴坐在马上怕说多了酒气熏着她,到了玄亭边上说了两句也很快离开。
小六第一个捂住鼻子,拉着身后的新兵趁机跟到牛翠身后,经过时还不忘瞪了眼牛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牛翠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厮又在心里用小名骂他。
马车经过长桥,高拱桥下有零碎的花灯从河中的红色灯影中现身,慢慢悠悠随水流动。
“上面什么都没写,只是小孩无聊自己先放着玩儿的。”
他如今的眼力自然不能跟南棠比。
南棠坐在马车外,玄亭手搁在边上,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对上眼。
“少爷不知道吗?”南棠说,“这条河连接天河,因此天河每到一定时间就会漂满河灯,满是人间祝愿的时刻,临君神君将婚宴定在那个时候是用了心思的。”
两人眼中有同一片灯影水影,玄亭想起喧闹的婚宴,也想起鲜红礼单上的潦草笔迹造就的一团墨迹。
比起之后的事情,元明珠反而是小事,所以玄亭从未想过问南棠这件事,毕竟真问了指不定能得到什么答案。
不说谎,她骗人的法子也是层出不穷的。
眼神偏了偏方向,月光在他高挺鼻梁一侧蒙上一层阴影。
“临君用心的可不止在这一处上,那场婚宴可算大半个天庭都参与了,天宫寂寥,除了些能动那群老顽固生死的大事,也只有这种大事能让他们难忘了。”玄亭像是想起了什么,说,“你的字也是过目难忘。”
南棠坐在车沿,临风的位置最冷,她没感觉似的晃着小腿。
“小时候皮得很,是山中唯一的女孩子又是最小的徒弟,师傅和师兄狠不下心逼我,也拗不过我,因此除了我喜欢的都没法让我学进去,久而久之那字就不堪入目了。”
南棠为数不多的几次不寻常都源于铜川,玄亭好奇她异于常人的镇定沉稳,天生如此是优势,而顽劣被生生打破重组为稳重,过程无一不鲜血淋淋。
玄亭问:“那算卦呢?”
他可还记得离开东海前,杨老龟护犊子的模样,就差把南棠挂腰上一块带走得了。
“这个不是。”
玄亭看见南棠盘腿,背脊微微放松下来,在寒风中她有些温顺地收拢自己。
“有个师兄独爱算卦可找遍了铜川所有人这辈子只算得出两种卦象来,我和他学算卦,两个人都是学急了才阴差阳错有了现在的本事。”
南棠师兄一生只能算出两种卦象,因此铜川一事只有南棠一个人逃出生天。
可预示着她之后的卦象也并不好,山中的师父师兄疼她,虽然对卦象半信半疑,但从小还是教给她各项本领,只求一线生机。
马车行到桥的最高处,开始陆陆续续点上灯。灯笼有瑰丽有简朴,但一瞬间都仿佛注入了灵魂,去往学宴的马车很多,他们堪堪堵在这里。
前面是云裴留下的兵在维护秩序,他们居于最好的视野,能够漂远的河灯和前行的军队尽收眼底。
灯火慢慢在眼中鲜活。
云裴收了云画的一盏灯,先让人送回家,云画探出头来,被冻得打了个喷嚏但还是趁隙将刚买来的剩下的一个花灯挂上轿子。
花灯随风飘扬,一晃一晃得吸去了玄亭的视线。
南棠问:“少爷也想要一盏?”
“神仙不信这个。”
意料之中的回答。
“可他们都信。”
玄亭凉凉地笑了,“你大概不知道我的师门是怎么样的。”
南棠歪了歪头,耳垂最下端泛着粉。
“堂庭山有一处霍言阁,那里有一株神仙树,收录着天下心愿。神仙树根叶发达绵延不绝,上面的一颗珠果便是一个凡人的愿望,古往今来有多少凡人心有所愿上面就有一颗珠果。一旦得到神仙帮助,珠果便会由红转绿,若没有就鲜红依旧。”阴影覆盖的马车中,他用指腹描摹着碎玉断裂的一处霍口。
彼时玄亭算是被硬送进堂庭山的,为了让他们明白何为仙,一进山道清就封了所有【创建和谐家园】的法力,再一个个带进霍言阁感受古往今来凡人对神仙的期待。
玄亭的答案自然没有得到道清的认同,道清的叹息规劝也被他抛之脑后。
戾气太重,便是给他的定论。
“浮翠流丹见不着,甚至是红果累累,绿果屈指可数。”
“神不爱世人,怪不得殿下不信。”
前面的马车缓缓发动,骏马鼻息涌动着白气在夜色中分外瞩目。
南棠意外地沉默下来。
视线下落,南棠突然道:“皇寺地香火依旧鼎盛,云裴的军队里大概也有不少对上天心存希冀的人,你们不觉得太冷漠了吗?”
“你们?”玄亭声音凉了半截。
“人间有律法,那么神仙就是天地的秩序,秩序维护的是正义,多少秩序之内你们视若无睹,秩序之外又无能为力,所以神仙和凡人也没什么区别,都有无可奈何的时候。换成年岁凡人该叫神仙声祖宗,神仙却没这个地位,也没能力承天下的万子千孙。”
玄亭静静听着,不知何时目光定在南棠身上,直到灯火的光辉从南棠的眼中消失。
玄亭想起自己曾对付生华坦言的问题,“那你为何成仙?”
“活得久一点。”
当个长命人。
后半句南棠压着没说,她想自己可能会得到一个嗤笑或者冷眼,等了会发现只有马儿的鼻息声,蹄子不安地踏着地面。
她忍不住用目光去寻找,玄亭的表情说不上探究,眼里又是南棠惧怕的细细密密的网。
“你最近是不是见了谁?”
南棠点了点头,“一个故人。”
阴翳覆盖了她的头顶,南棠像是能看过眼前的重重楼阁,玄亭循着远处的最后一丝光,耳边南棠轻声说着:“军队的生命永远冲在最前面,希望他们之中能少些信神之人。”
“那今夜你的动作快些。”玄亭的声音无波无澜,“别丢了‘我们’的面子。”
白鹿书院一年一度的学宴,上至院长下到普通洒扫仆人都十分重视,过了学宴学生就要放年假了,学宴上得了风光的这个年过得风生水起,学宴上排到最末的,回了家自然会比在学院里更累,争取明年夺个名次。
书院中各院有各院的排名,云画在书画院,一张张画排过去,云画将玄亭带到了偏角落的位置。
位置偏僻自然先生和学生都不爱光顾。
玄亭微仰头看画,云画期期艾艾道:“二哥,我的画虽然在家中是一等一的好,可在学院里就普通了些,这对比不一样要求当然也要不一样,所以啊,二哥现在看看就好,小妹我还有发展的空间。”
“十几步开外才有一个人,空间确实很大。”
“……”
“第一幅是谁的?”
“路萦怀的。”云画的声音闷闷的,“他的画很好,是后面的人靠着弯弯绕绕也争不赢的第一。”
玄亭眉头微挑,目光掠过最前方围聚的一堆人,不难看出里面除了学生还有不少先生和学生双亲,路萦怀的画虽然是第一,可除了几个老师,周边围着的人并不算多。
反倒是居中的几幅画,有不少人围着。
“你猜猜看如果上面换了张画,下面的人会不会发现?”
“一定会啊。”云画说完看到玄亭的神色一下有些迟疑,“应该…会的吧。”
玄亭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一幅幅同样题材的山水画旁,陌生的面孔谈笑风生,掺杂着几个小辈的谦恭之词。
有人注意到了墙上的画,溢美夸赞之词很快一句接一句地尽数堆到几个小辈身上。
路萦怀觉得有些气闷,一眼就看见了玄亭和云画,猛吸一口气,感觉胸口的一口气能支撑着自己走向那两人才抬步走去。
“哥,会不会被发现啊?”
“不会,发现了也没人会说。”
云画不安,声音也有些发抖,“万一呢?万一被发现了我会不会从学院退学啊?”
玄亭轻啧一声,“连画都看不出,丢人的是他们。几个学生不敢说,即使看出来了几个老师也只会以为他们找人代笔或者底下人安排错误,况且这么多画,你们书院先生爱记的东西可不在这些画上。”
玄亭见到路萦怀过来就不再说了,见云画还一脸惊恐,转身的时候顺手轻敲她的额头。
“天塌下来也有我给你顶着,你怕什么?”
云画似乎被敲愣了,指尖揉着额角不说话。
路萦怀对上次还心有余悸,一见玄亭转过身来突然发觉胸口的那口气瞬间散了,仿佛又回到了阴暗的小巷,耳边尖利刺耳的声音【创建和谐家园】着耳膜。
但脸色仅仅是白了一瞬间,路萦怀脚下一顿,稳了稳心神继续走过去。
玄亭只看了一眼便轻飘飘地挪开目光,诚如他所言,他对路萦怀没什么兴趣,但比之上一次,他还算不错。
云画揉了揉额角,突然想起什么,对玄亭道:“二哥,今天…”
玄亭突然出声打断,“路萦怀,你的画不错,带云画去看看。”
玄亭利索地吩咐,路萦怀下意识应了一声,待到云画喊了一声二哥,他才惊觉玄亭离去有些匆匆。
三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