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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神女要揭开面纱了。”
南棠又撩起了绿夭的兴致,两人抻着脖子,见殿中头冠微微扬起,轻软红纱搭在头冠两边,两端披在肩上,清凤仰头注视着自己的丈夫,红色宝珠挂在额间,宝珠下细眉弯弯,双瞳似含秋水,只消一眼,便能让人想到是春中百花何等风华,也只一眼,她俩只能看到细而白的鼻峰。
南棠托腮,“真好看。”
元明珠很衬她。
红色宝珠与美人相得益彰,一时分不出是宝珠更艳还是美人更娇。
绿夭同情地看了眼南棠,半张脸她竟然就知足了。
殿中敖之眼神一亮,“元明珠!”
玄亭也一眼就看见元明珠,他大老远去堂庭山扑了个空,做了个不甚英雄的梦,没想到在这遇见。
元明珠本是堂庭山下蛟龙所有,只有山中【创建和谐家园】知道,但这珠子除了长相并没有其他大的用处,他道蛟龙送了人,还以为是哪方云游散仙,竟然到了清凤头上。
清凤头冠的珍珠是东海送过来的,玄亭两指点了点桌面,问:“你回师门取的元明珠?”
“当然不是。”敖之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东珠早在一个月前就送往半鲛族,元明珠虽然美丽但你也知道看守元明珠的蛟龙不好相与,上赶着触霉头的事情我可不做。”
“所以这次就敢逆瑶思的命,背后捅她一刀。”
敖之愣了下,旋即耸了耸肩,笑道:“算不上背后捅一刀,瞒而不报的罪名拉不下她。”他喝了杯中的酒,叹息声很淡,“她若是能放过东海,她给我捅上几刀都成。”
手指点着桌面的声音停下,婚仪进行到了最后,红绸落下,明珠随之隐没,玄亭的视线被重重叠叠的人影覆盖。
真有这么巧合的事?
玄亭抬手让礼官过来,抽过他手中的礼单翻开,礼官吓得哎了一声,摊开的手往前伸了些许,又怕影响婚仪,缩了缩脖子决定闭嘴。
礼单很长,各家仙君洞府送得都不少,他一目十行,两指捏着页角一页页翻过去。
礼官不敢出声,只能一边关注场内,一边期盼着三殿下早点将礼单还他。
看着书页翻飞,他吞了吞唾沫,长指终于在一处停下。
“这是谁家的?”
礼官弯下腰,在玄亭手点处看了看,眯着眼看了看才回答:“回殿下,是月老所送。”
也不怪他才回忆起来,下面的名字歪歪扭扭,若不是他听的洞府时心中讶异留了心,否则还真不一定能想起来。
敖之疑惑地眯了眯眼,“月老?”
那个爱哭爱闹,眼泪比天河还多的小老头。
敖之也听说过月老的战绩。
玄亭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月老在婚礼不受待见已久,心里憋着气哪次不是一根红绳打发的。”
“殿下…”
两指离开页角,又搭上酒杯底部,轻轻往桌子上一搭,礼官心里一抖,玄亭的声音跟催命似的,催得他冷汗直冒。
他也不知道一颗珠子怎么就进了殿下的眼,殿下闯祸不要紧,他可不想得罪人,礼官定神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眼神向下飘,这一飘就抓到了救命稻草。
“殿下请看,下面附了送礼仙侍的名字,殿下到时一问便知。”
玄亭果然看见一行字下面跟着两个蝇头小字,只是太过潦草,他只能依稀辨认出开头是个“南”字。
剩下的完全就是一团墨。
玄亭看着那团墨,跟一只黑猫挑衅得隔衣在他心上挠似的,看笑话似的又痒又麻,把礼单扔回礼官怀里,抖了半天的心思终于归位,礼官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地站远了点。
“说不定月老只是偶然得到。”敖之问,“你拿元明珠有用?”
“我没什么用。”玄亭喝下残酒,才慢慢道:“只是觉得太巧了。”
婚宴结束,南棠没再留下来吃晚宴,和绿夭分别后她就发现回青都殿。
身后热闹非凡,不少仙人都还在婚宴吃喝,因此从婚宴出来一路上有些冷清,除了偶尔见到了几个仙侍。
到了青都殿,一开门满院的黄瑞香似有所感,无风而款款而动,黄色花朵又掉了不少,圆球形的树冠上仅剩绿叶焦急摆动,枝条颤抖,南棠一眼望去满地都是打了结的花枝。
一看就知道是月老的杰作。
月老爱哭嗜梦,梦中也是多愁善感,痴男怨女一个不少,往往一醒来就憋着梦中的苦,揪着黄瑞香的花,连带着花瓣下一截短短的枝条打个死结扔掉,仿佛这样就能把梦中的苦楚牢牢结住忘掉。
南棠掌心拂过尖锐的叶片和柔软的花朵,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奇异地在掌心刮擦,她若是不每天多输些灵力,就是有一天宫的黄瑞香也禁不起月老造作。
输送完灵力南棠想找月老好好谈谈黄瑞香的问题,毕竟这般造作有灵力加持黄瑞香的寿命也大打折扣,她推门而入,看到屋里的人有些意外,“司命?”
司命宫是天界闻名的忙碌,里面的神官几乎全年无休,遑论一宫之首的司命。
司命难得清闲,也不想去婚宴上和一群不熟悉的仙人虚与委蛇,去了趟地府之后就来这儿打发时间。
司命懒懒道:“地府过鬼节,这些阎王爷送你的,我顺道带来。”
南棠在司命身边坐下,“替我谢谢阎王,现在下界麻烦,我不能常去看他。”
“你飞升不久,境界不稳定,阎王说他明白你的身体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你下去的。”司命照着阎王的话转述,却搞不明白什么是万不得已的时候,正要多问一句,就听见对面飘来幽怨的声音,“棠儿看不见我吗?”
司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也许是见了人世间太多悲欢离合,好事难全的故事,她如今是越发见不得矫情了,只觉得脑仁子嗡嗡疼,常年握笔的手也隐隐作痛。
这双手写了太多离别凄苦,爱而不得的故事,这算是为数不多的惩罚。
月老肿着眼睛,一看就是梦里刚哭过,“你去天族婚宴我都不骂你,你倒好,一回来就装着不认识我,真是没良心,没良心呐!”
说着,眼中有水光闪过,南棠哭笑不得,月老不喜欢天族的人,以前借着姻缘之事还有一二往来,婚宴上哭闹的事情一出两边最后的联系也断得干干净净,除了每次必送上的一根红绳再无其他瓜葛。
说到这个,南棠将元明珠的事情告诉月老,月老抓着袖子拭泪,撇了撇嘴,“你还送他们珠子了。”
南棠:“瑶思太过猖狂,将东海原本送来的珠子直接扣在路上,整个头冠都是珍贵珠宝,寻常宝物压不住,我只能去堂庭山拿元明珠,也算我对他俩的弥补。”
听她这么说,司命也是沉默,南棠心有愧疚但两人的交情也是因此而起。
那时候南棠正在地府办事,上任司命突然顿悟,遁入空门,她因此刚刚接掌司命的位置正忙得焦头烂额,上面清凤正好下来历劫。
当时息剑族被天君灭族,清凤与息剑有过婚约,虽然天帝没有连坐但半鲛族依旧想让神女下界。半鲛族的意思是历劫只是托辞,主要是躲一阵子风头,让她命簿写得舒坦些,最好再有个年轻英俊的小郎君,和和美美地过一生。
瑶思却因为息剑族的婚约和清凤积怨已久,历劫开始就逼着她一定要让她给清凤写个薄亲薄缘、天煞孤星的命,两边同为神族,神仙打架,她小鬼遭殃,抓着命簿提笔三日,一字未动。她盯着空白的纸面,一气之下就跑到地府,拽着阎王的衣领,逼着阎王给自己一碗孟婆汤要入轮回道,想着下辈子做牛做马都不做司命了。
她在地府赖着不走,阎王撵不走她,便介绍了南棠给她,还出了个馊主意。没成想在人间数年南棠真帮她解决了这个麻烦事。
人间的时光里,人界的清凤就跟泡在黄连水里似的,寡亲缘,缺时运,早年丧父,嫁人不得丈夫宠爱,又失去了一个孩子,后娘家失势,母亲自缢,又遭丈夫侧室折磨,最后独身一人在山花烂漫时刻死在房中,无人相送。
就这场命,司命写得十分糟心。
瑶思这边是满意得不得了,半鲛族就不干了,这么折磨我族神女,面子里子全丢了,自然要找司命算账。
好在清凤一醒来就去找了临君神君,两人一眼认出对方,临君神君便是清凤在人间的丈夫,两人相知相爱但碍于皇帝从不敢表明心意,临君和清凤的家族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但临君要抵御外族,皇帝便从清凤家族下手,赐下一名姬妾,一道拿捏住临君。
可怜一对有情人,即使有了赐婚,也不敢在天子皇命下流露一丝一毫,只能各自承受相思苦,在夹缝中求生断情,最后战事忽起,临君远赴边疆战死沙场,同日清凤便跟着相思魂断,了却残生。
如此一来,情也有了,难也有了,半鲛族来不及追究司命命簿写得不好就欢欢喜喜迎来郎君,司命也真真正正坐稳了她的职位。
南棠便是故事中的侧室,但实为皇帝的眼线,因此害了他俩凄惨一生,她心有愧疚因此才冒着风险回去拿元明珠替代。
“究竟什么恩怨,值得瑶思事事针对她。”
南棠看向司命,司命摇了摇头,她也不清楚。
南棠刚想转头问问月老,就见桌子上帕子成堆,月老的鼻子都已经摁红了。
月老拭泪,眼中悲苦可见三分,“只道他俩有情人终成眷属,得偿所愿,没想到过程曲折离奇,凄苦难当。送!莫说是元明珠,就是天帝老儿头顶的珠冠我也送!”
说罢,又是一阵哀哭,哭声像不停拉动的风箱,断断续续又难听。
司命不忍直视,索性低头去拆阎王送来的地府特产,对着一桌子烂心烂肝,头骨眼珠也比对着月老那张晚娘脸强。
南棠捻着张干净帕子擦了擦月老脸上的泪水,“天帝的珠冠是凤凰精血凝成,千年才得一颗,数万年才能有这么一顶,估计送不出去,实在肉疼。”
月老眼泪稍缓,“他们天家惯是虚伪,就爱这些虚无缥缈的表面功夫。”
南棠附和,顺着月老的心意连说了是,“那这珠子也当您的一片心意送了,之后清凤神女将珠子送回或者送来些谢礼,您就收下吧,也好安了人家的心。”
月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应了,现在心中悲苦得很,又跑到院子里残害为数不多的黄瑞香去了。
司命可算松了口气无不纳闷道:“同为洪荒老臣,上任司命都能看破红尘一下顿悟,月老怎么就不行,这么多年来还是小孩心性。”
“小孩心性有什么不好,随心所欲毫无负担。”
司命想了想月老光洁无皱纹的脸蛋,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也是。”
阎王送来的东西都是地府特有的形态,虽然做出来的形态差强人意但味道极好,司命独爱“眼珠子”。
“你说地府和人间相连,味道都不错怎么审美这么多年来就没什么进步,你去了婚宴还以为今天见不着你了,这些还是得新鲜吃才好。”她说着,顿了下,又问,“临君神君婚礼上三殿下和敖之殿下定然也在,他俩定然都认识元明珠。”
南棠剖开“头骨”,里面是糯米和各种干果,“我听绿夭小仙说最近东海和边界都有动荡,婚宴上他俩都为了各自的事情耽搁,元明珠……”
她手下一顿,很快恢复如常将骨头两边放好,一边将里面的糯米拨到碗里一边说:“元明珠的作用一般用不着,他们若真有需要便是天族的大事,如今一点风声都没有,即使真看见了也不敢声张。况且有月老顶着他们不会太在意。”
司命心下稍安,扪心自问知道南棠去婚宴的时候她很是担心,毕竟玄亭干过的荒唐事不少,但能归到儿女私情上的就这一样,下面牵连甚广,一朝事发挖出来的人只多不少。
别人揣着宝贝,他们这一群人捂着弹药,这几百年来她也是看着南棠如何艰难到了今天才稍稍安稳些,自然知道她心中也是不想过去重见天日。
南棠装好饭就到屋外递给月老,月老起初不愿意,手里揪着黄瑞香的花枝,从内到外写满了拒绝。
司命看见南棠嘴动了动,不知道说些什么月老挪了挪步子,转到南棠的方向,终是放弃被他糟蹋不成样的花枝。
司命眯眼看着,往嘴里扔了颗“眼珠”愤愤嚼着,眼珠里的汁液迸溅,熟悉的酸甜口感充斥口腔。
经历一番担惊受怕她就越发想不明白,当初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答应南棠,为她写了数百人的命簿呢?
四
南棠随司命去了司命宫,命运姻缘难分难解,月老红线是姻缘但也少不了司命纸上挥洒,写出一段故事来搭桥牵线,两宫事务来往繁密,因此从两位主子到底下的小仙,关系都不错。
南棠拿着东西出来,正巧碰上昨日一同吃宴的绿夭,绿夭是药官的仙侍,司命经常手腕酸痛得厉害,又事务繁忙,因此药官常常让仙侍将药膏送去司命宫,以防司命忘记。
南棠在门口等着绿夭出来,两人相伴沿着天河走去,见天河上还残存着昨日河灯,两边不少仙侍系上襻膊,伸长了杆子去够河里的花灯。
花灯枯暗,不似昨日喜庆鲜艳。
但见到了又少不得一两句对临君神君用心的赞叹。
两人走过天桥时,正巧看见一行人身穿黑甲,手拿重剑浩浩荡荡从天门处而来,近来多动荡,武将在天宫行走很正常,但奇特的是两列黑甲武神后跟着一辆板车,板车上是方正巨大的牢笼。
木牢被黑布盖得严严实实,大概有三人高,一人高的车轮两旁武将围了数层,除了车轮滚过的声音一行人悄无声息。
南棠也不自觉屏住呼吸,直到队伍到了眼前,阴影铺天盖地黑布均被压在牢下木板,隔着黑布也能感觉里面威压甚重,却瞧不出里面任何动静。
车子经过时,南棠忽然浑身一震,一声极重的喘息声在耳边炸开,牢笼忽然一晃,黑布跟波纹一样颤抖。
为了迁就这座庞然大物,队伍走得不快,等南棠身上的痛楚稍缓,队伍已经有十几米远,绿夭转过头时被吓了一跳,“南棠,你怎么脸色这么差。”
身为药官的小仙,她也略懂些岐黄之术,想抬手摸摸额头,南棠摇了摇头,“只是从没见过这么肃杀的军队,有些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