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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没有最后一战的壮烈但也足以载入史册,其中不少作战兵法让人看了不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能想到的。实际上自云连山入军营以来,每一次作战就从未真正败过。
他是天生的战士,仿佛是上天赐予当时战火连绵的大地的福星。
末了,云裴对着书中的先祖淡声道:“只可惜云连山英年早逝,一妻一妾也未留下骨血,这一脉算是绝了。”
当时司命被两族压迫惨了正在气头上,写的尽是能摧人心肝的哀事,恨不得全天下所有的苦事都堆到临君和清凤头上,之后种种阴差阳错反倒成就了司命的好事。
两人凡间数年对天神的仙寿来说不过是弹指,他俩只记着凡间的情,后人却世世代代记得云连山的功。
云连山是云家最辉煌的时刻,之后再也无法超越云连山那一代,到了现在泰平侯府和普通的钟鸣鼎食之家没有分别,甚至天家的眷顾被逐渐磨灭。
云裴握紧书卷,力道在书卷上形成了一道深深的褶。
玄亭看得清楚,“有人告诉我万事莫忘初心便是功德,泰平侯府世代为国为民在百姓心中已然是不可超越的一座高山。”
云裴手一松,书卷微散,“至今还有不少云连山的事迹在茶楼书坊间传颂。”
“毕竟妖怪只存志怪小说中,云连山能跟妖兵作战得胜就更引人遐思。”玄亭放过腰间的玉佩,淡声说,“倒和现在京中情形有点相似,只不过之后如何胡编乱造妖兵之事倒是从未有人怀疑。”
云裴双手负在身后,指尖点着书塞回书架上,半晌嗯了一声。
雨越发大了,大有连绵数日的趋势。
骏马长嘶的声音越过庭院,马蹄溅起路上积水,深色的泥水溅到两侧高院,云裴在无人长街上策马疾驰。
玄亭解开了窗户的铁扣,雨点落地的声音真像千军过境,轰隆隆地砸在人心头上。
付生华衣服尾端沾了点雨水,面具鬼魅一般在昏暗的阴影中有些慎人。
玄亭将手中的书扔回桌上,重新打开窗小塌很快湿了一小半,外面风雨如晦,上面的锦席颜色渐深是雨水造就的颜色。
“如殿下所想,离火的事情在天地间传遍,天宫内惶惶不安,天帝连日召见了朔行族的两位却并未召见青冥。天庭中讨论的都是当年邵谷一战的离火至今为何不灭,有天官提议将降下青冥将军职务,由宸宫的天神直接接管。”
这是真怕了,什么烂办法都想得出来。
玄亭不去想这些只会跳得比蚂蚱高的神仙,天帝若是真想罢免早在东海事发的时候就可以治罪,哪里会等到现在。
老龙王有一句话说对了,他了解自己曾经的主人,东海躲过了离火却躲不过猜忌和怀疑。
付生华继续说:“我将殿下的话传上天,仙官的矛头立刻指向殿下。”
玄亭问:“他们说我什么了?”
付生华顿了顿,“左右不过那些言语。”
无非是大逆不道,对曾有师恩的龙王不孝不义。
“天帝并未说什么,但也因此并未对东海事后重建有多少重视。东海这几月间也悄然兴起离火的传闻,但和天宫不同,东海传出来的是离火造就的军队和兵力。”付生华说,“易族和龙族三百年的胶着做不得假,不少小族早先被老龙王压制如今纷纷起了心思,临君和杨工一时间很难全部顾及,因此天帝又派来两宫天将。”
“两宫天将是瑶思带领的。”玄亭淡淡陈述道。
付生华有些意外,“天帝让瑶思将功补过,能解决东海今日祸患便能重掌东海和仴丹。”
玄亭没说话,付生华一时间也没出声,他背对着付生华,对着窗外大雨,身上的衣衫和锦席如出一辙。
东海祸患?
东海的祸患是小族侵扰还是离火传言肆虐?
自己这位天上的父亲当真将言语开发到了极致。
他眼中的雨丝稍纵即逝,他问道:“敖之现在在哪儿?”
“他已经被掳走了。”
“哪一族?”
“鱼妖族。”
窗外突然白光一闪,传来悠远而厚重的轰隆声,付生华的面具上的异兽在白光下显得狰狞躁动。
急匆匆的脚步声被雷声压得几不可闻,守宝抱着伞,自己却被淋成了落汤鸡,好不狼狈。
“少爷,雨越下越大今日怕是不会停了,咱们回去吧,渥梅轩已经烧好了热水,咱们…咱们…”
守宝咱们半天没出来个所以然,他哆哆嗦嗦着唇,见着玄亭转身身上湿了一半的袍子,嘴唇瞬间不抖了。
沉默着将大氅给玄亭披上,暖炉放在玄亭手中,伞倾斜着迎着一边大半风雨。
守宝吸着鼻子,一步一步紧紧跟在玄亭身后。
渥梅轩如守宝所言,屋子里已经被烧暖了,廊下日日有人擦拭所以没有其他地方的湿滑,廊庑用以遮风的帘子全被撩起,远远望去这座藏在光秃梅树深处的木屋被扒掉了最后的遮蔽,光秃【创建和谐家园】地迎接着深秋暴雨。
守宝一天没看到南棠,也顾不得找人在哪儿了,急匆匆去厨房给玄亭煮姜汤驱寒气。
青竹伞撑开倒在门边,一路的雨水沿着点地的伞骨下汇聚。
玄亭还没来得及解开大氅就被一声嗷呜吸引,四四方方的屋子,另一侧的不常开,平常都是紧闭着,一朝打开灌进来些许风,正对着的是一侧长桥,另一侧高楼立着,檐下的惊鸟铃摆动不止却被人掐灭了喉咙,成了哑炮。
长廊孤影,了无生气。
南棠爱捡东西的毛病他不是第一次见了,从铃铛到玉佩,如今竟捡回一个活物来。
“你从驺俦岭捡的?”
玄亭问着,活物已经啪嗒啪嗒跑过来蹭着他的靴子,他蹲下撸了撸毛绒绒的下巴,意外的铃铛声响起伴随着舒服的咕噜声。
连呴猿都跑出来了,东海得乱成什么样。
南棠盘腿坐着,还是一身蛰伏驺俦岭方便的短打。
玄亭问:“平无顾呢?”
“她受伤了,我用仙力只能替她缓解七八分,还有些皮外伤需要她自己来。”
玄亭走到南棠身边才发现这地方冷得可以,风几乎是直直灌进领口,她这是仗着仙人的身体可劲作践。
不用问都可以猜到驺俦岭这一趟好玩得很。
南棠将黑衣人和顺瑞的话语重复,“殿下,驺俦岭和幕后之人有关,但他似乎并不想伤你。”
玄亭应了一声。
南棠继续说,“先前派来的六个小黄鼠狼妖根本只是试探你身边有多少人,顺瑞可以和东海上的顺妖一较高下,但他比顺妖更理智也更难对付,殿下要抓他扯清东海和离火的关系只怕有点难。”
玄亭居高临下盯着南棠的发顶,“你怎么知道我要抓顺瑞撇清离火和东海的关系?”
坐着的人发出来一声短促的笑,南棠望着远处,眉眼却是冷冷的,没有半分笑意。
玄亭垂眸盯着她。
在天宫,小仙娥有一张平和温吞的皮囊,到了凡间越久,皮囊就越薄。
龙冢是一个契机,皮囊开始皲裂,直白地展露底下的肌肤。
现在温吞褪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其包裹的隐忍。
也许越到后面,这份隐忍也会不复存在,消融在她本身的性格中,展露出最真实的尖锐和难控。
“殿下不是说了,离火是一把刀,在它的刀锋下只能逃,不能躲。殿下和东海不逃只能让这把刀挥向别处。”
她真通透啊。
从东海开始就是,说他算计人心却将他的心思摸得明明白白,算得清清楚楚,又恪守不肯越雷池半步。
玄亭暗自感慨,雨下得及时,朦胧水气联结了一片迷雾重重的深水,而这深水容纳了他的算计。
南棠低下头,说着驺俦岭的所见。
“那里妖实力不低,大概有两派,除去顺瑞也很难对付。而且顺瑞如今还担负着看管他们的职责,如果我们真捉了顺瑞只怕那群妖很难控制,届时—”
话语堪堪断在一半的地方。
左脸是硬硬的冰冷的触感,藏在衣领下的锁骨却是痒痒的。
小指勾着玉佩,一路走来红色的穗子在所难免被打湿,他碰上了才发现南棠的脸比玉佩热不了多少。
玄亭有些好奇,“驺俦岭是什么样的地方?”
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是拱着肠子骨头的两颗脑袋,脑袋里出来是一双人类的眼睛和属于妖族的尖利的长齿。
它们分裂了一整张脸却又完美融合。
“很腥。”
腥得让她恶心。
腥得让她心寒。
那里的一切仿佛昭示了在强大力量面前一切的反抗都是无用的。
雨水浇倒了他的解语花,细茎孱弱伏在地上,玄亭微倾身,大氅厚重,闷重盖下里的一瞬间对南棠来说是铺天盖地的黑和暖。
她像是躲在一片黑暗中。
“敖之已经被抓了。”指甲在黑暗中划过面颊,玄亭握着已经温热的玉佩,指尖微蜷,“杨公、临君、付生华都准备好了。”
他刻意提醒,“南棠,为了铜川。”
“我记得。”
“为了铲平驺俦岭。”
黑暗中南棠笑了声,“记得了。”
遥遥的呼声传来,守宝找不到少爷急得乱转。
南棠解开了惊鸟铃的束缚,【创建和谐家园】在风雨中传得很远,唤来了刚刚还惶惶不安的人。
二十六
黑云中夹杂着闷雷声,捻佛珠的声音更加微不足道。
一刻前,如皇寺的某一个深夜一般,敲门声惊扰夜色,为尘打开门后是一张带笑带血的脸。
“小师傅,借点伤药。”
也和那次一样,为尘一手端着油灯一手拿金创药和些许白布送给屋外的人。
第一次平无顾没进寺里面的房舍,房内供奉着一尊金箔佛像,慈眉善目不看血腥,她在门外,牙齿咬着布条在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血水不再浸透白布。
这一次雨大风疾,为尘架起屏风,风雨的脚步在门槛处才停歇。他鬼使神差多开了半扇门,油灯上的烛火迎接风雨在半空颠簸不止。
“进来吧,屋内有灯。”
灯火弱小昏暗,照不全屏风上的飞鹤流云图,飞鹤在圆弧的山坡上振翅,和尚敲起木鱼,捻珠念经。
平无顾听着耳边佛音,嘴里咬着白布,右手拉住白布的一端紧紧缠绕着左臂。
缠到最用力的时候,鼻翼翕动,吸气的声音很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