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三百年来的疑问一瞬间迎刃而解。
怪不得没有尸体,百年间实力稳步增强,如今的易族早已变成了邵谷万千兵魂的一部分,东海早就被他人利用玩弄。
南棠早该想到的,她原本只是以为东海或者易族中有人在利用离火在暗处搅弄风云,可没想到两具带着火碎的尸体竟然能惊动一整个易族,而且整个易族在黑衣人的操纵下已经全都化为兵魂。
对方做贼心虚,才有了今日突然的袭击。
她毫不犹豫地冲向战场,烈火冲天的茫茫战场上,有她要找的人。
敖之一夹呴猿腹部,呴猿长啸响彻云霄。
目光一寸寸掠过鲜血浸透的面容。
“兵魂不死难伤,然而身为东海子民,敖之宁死不退!”
他的声音在海面上久久回荡,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一声高喊重新点燃兵将灰暗的目光,由热血浇筑的士气高涨,声音激昂,映在黑袍人微黄的瞳孔中,染上了丝温热的颜色。
顺妖的海浪上不知何时立着一位黑袍人,他整具身体藏在宽大的黑袍下,狂风吹鼓了他的衣袖,敖之猛拍呴猿,却被一根三叉戟横现眼前挡住去路。
敖之怒喝:“给老子滚开!”
一声喝完,还管眼前到底是谁,刺眼的蓝色到了近前直接一刀砍下,刀剑相撞铿锵有力的一声响,溅起火星四溅。
挡路的是一名易族人,脖颈被拗断一半,另一侧耳朵紧紧贴在了肩膀上。
两人在兵甲相撞的声音中缠斗,付生华也被缠住,黑袍人毫无阻拦地操控着战场上的每一个易族人。
他的手上仿佛有丝线,指尖随意一动便是千军万马,倾巢而出。
罪恶点双手毫无顾忌地操纵人偶,直至一抹寒光从远处刺来。
黑袍人紧紧捂住双手,刚刚只差一点飞过来的刀就将他的双手齐齐砍断。
刀面都是血,手背被不知哪里飞来的砍刀削去一层皮肉,趁黑袍人愣神的功夫,广阔的海面上响彻玄亭的声音。
“所有人,刀染掌心血方能杀敌。”
在场的除了付生华和玄亭都没和兵魂交过手,无缘无故的一句话但众人来不及质疑,直接在手心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都是上过战场的人,这些痛都不算什么,沾了血的刀剑一旦砍中,铜皮铁骨的易族人皮肉终于绽开伤口。
血肉没有愈合,露出底下鲜红的肌理。
黑袍人拢着双手,颤巍巍地抬起身子,声音嘶哑地仿佛被火烧过。
“殿下,您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再和我一战了。”
的确玄亭如今的状态很差,顺妖越战越勇而他的身子一直被烈火灼烧,原本胸口的疼痛已经蔓延到全身,割断顺妖喉管的一瞬间,温热的液体喷洒在痛得痉挛的手背上。
此刻没有对顺妖时候的运筹帷幄,他说:“他们可以。”
玄亭说的是下方如蝼蚁般大小相争的黑影,黑袍人缓缓摇了摇头,“他们不行。”
“当真不行?”
“不行。”
两人都信誓旦旦,明明悬而未决却好像真的能执掌这一战的胜负,玄亭扬眉,像是已然得胜。
“可以。”
黑袍人没了声。
他也曾是地位尊崇,说一不二的主,千年幽闭的生活搓磨掉了他表面的坚韧,但没化掉他内心的孤傲,所以这百年来他与那人联手一意孤行,即使事发背上骂名也在所不惜。
如今,即将功成,有人说他做不到,无异于将一滴水滴入油锅,溅起的每一滴热油都能皮开肉绽,轻而易举地将他压抑多年的愤怒点燃。
两人都是强弩之末,但几个来回之后玄亭明显落了下风。
付生华的双手被划得鲜血淋漓,他分神注意浪头的情况,在在看到玄亭受了黑袍人一掌的时候,他动作一慢,肩颈生出血花,他犹自嘴唇颤抖着轻呼一声,“将军…”
将军…将军…
付生华的将军是谁天下皆知。
眼前是愈来愈多的易族人,他双手挥得发麻,只管机械地捅穿身前的敌人。肩膀突然一沉,一道轻盈的身影踩着他飞向半空接下了玄亭下坠的身体。
黑袍人掌力太强,两人受力,堕入浓云没了踪迹。
海面壮阔,远远看去是战场一团巨大黑雾,战场仙力激荡如涟漪般散开,却总有照料不到的地方。
南棠和玄亭一路落到一座小岛上。
小岛远离鸿湾,抬眼望只能看见忽闪的电光和不断涌动的黑雾,黑雾是一只巨兽吞噬着里面的刀光剑影。
南棠抱着玄亭在沙子上滚了两圈才停下,她嘴里含着一口沙子,她扶着玄亭靠在海边的石头上,刚才撞到礁石上,背后钝痛。
她吐出嘴里含血的沙子,再给玄亭输入些灵力,刚输送完呴猿就第一个找到这里。
见到玄亭的模样,方才战场上威猛的巨兽此刻却似乎吓到了。
他踌躇上前,小心翼翼地舔了舔玄亭向上的手心。
南棠挠了挠它的下巴算作安慰,铃铛声在空寂的小岛上传得很远。
“那里怎么样了?”
呴猿指了指背上,又指了指自己的面孔,接着摆了两下爪子往四面八方都指了指。
意思是敖之和付生华都不见了。
不见了是好消息。
“你可以守着但不能带他走。”
呴猿呜呜两声,像是在问为什么。
除了玄亭,它本能地信任南棠,不愿意伤害她,在木牢中如此,任由南棠给他挂上铃铛是如此,现在也是。
他两爪垫着下巴,伏在玄亭身边,低鸣的两声毫无威慑力,在南棠离开后它依旧不敢乱动,更不敢带玄亭去别的地方。
如今的东海四处都很凶险,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两个易族呴猿根本对付不过来,只能等付生华或者敖之谁先找过来。
现在一人一兽能仰仗的只有不知何去的南棠。
一半的几率,南棠决定等一等。
她藏在草丛中,茂盛的草木能完全遮挡住她,透过叶缝她看着海边奄奄一息的男子和低伏的巨兽。
潮水漫过了呴猿的脚背,浅金色的毛发沾上沙砾。
南棠放轻呼吸在草丛中蹲着一动不动,细叶酥酥麻麻地刮过她的手背,她握拳绷得紧紧的,想要压抑的痒意却直达心底。
痒比痛更难忍,勾着身边的草一点点消磨她最后的耐心。
她静静等着,听着潮水起伏的语调,听着绿草挥动摩挲的声音,也听见希望破灭。
“啵”一声,消散的声音很轻快。
手掌慢慢握拳,草木断在手中。
一半的几率没有眷顾她,而上天向来不眷顾她。
起身时身上粘着很多草籽,手中是被撅断的半截草。
拨开草丛踩进软软的沙地,在呴猿面前停下。
似乎明白了她的离去之意,呴猿一下弹起,巨大的身子此刻十分笨拙,配合着喉间咕噜咕噜的声音舔舔南棠指尖绕着南棠打转,卑微又无奈地希冀能阻止离去的脚步。
南棠缩了缩手指,换来呴猿错愕地缩回脖子,她毫无留恋地转身,最后一眼只是确定玄亭还活着。
转身的一瞬间手腕先被搭上。
很虚的力道,下一秒就被轻易打开。
身后的人仿佛和她对上了,反击的力道遽然加深将她狠狠按下,半点没有重伤之人的虚弱。
半截草轻飘飘地落在水面上泛起不小的涟漪,它是被南棠狠狠丢掉的。她丢失了最后的掣肘,接下来的一切谁都无法追究。
南棠一手抓住肩膀上的一只手,一手往前探将整个人往前一拽,转眼溅起大片海水泥沙,似乎仍不解气擒住对方的手腕一转打在他湿漉漉的胸前。
一条长腿扫来,幸好沙地柔软,两人除了吃一嘴沙子没多疼,呴猿不敢上前,它一个都没发帮只敢看着沙滩上的两个人缠斗。
南棠憋着气,没用仙力,赤手空拳和玄亭过招,每一招都凌厉非常,她曲膝把身上的人重重顶开,大片天光直射入她眼中,恍惚间眼前是一片金光亮色,是足以错乱心神的瑰丽。
她眨了眨眼,如丢开草芥般,轻易恢复寻常。
玄亭早已不是堂庭山身法不精于她的少年,每一招他都解得漂亮,每一份力他都化得轻巧。
两人一门心思花在战斗中,挨不过已经虚弱的身体,玄亭被反压在沙地上,双手被锁按在头顶。
两人都未发觉的似曾相识的姿态。
南棠的长发垂下,深深的色泽中包裹着两道目光。
“滚开!”
目光是凌厉的,声音也是冻骨的。
玄亭觉察到声音中的隐含的颤抖,在尾音不断放大。
像水面上的涟漪,深泉裹着热火,表面无风泛起涟漪,柔和地一圈圈荡开可湖面下热火与湖水的对抗最直观地展现在南棠身上。
她的背高高拱起,揉杂着凶猛和压制两种截然相反的特质,这两种特质在她身体内厮打拉扯,以至于一旦平静下来理智占据上风,被热火噬攫过的身体就会不住地颤抖。
他花了许久的时间陪了她一场无人来的赌约,终于在一句“滚开”声中,拨开了记忆的重重迷雾,玄亭回忆起了曾经不甚美好的相遇。
说是不甚美好就真的毫无美妙可言。
茅山众人死得惨烈,仅剩的小师妹见证了老天爷最后的一点善意。
铜川已经是尸体满地的狼藉模样,众人都倒地惨死就显得中间跪坐的身影越发明显。
他斜靠着枯木旁,没有枝叶遮挡的细雨仍可以用温柔来形容。
他原以为是周边村子里某个被遗漏的姑娘,侥幸逃过一劫。
他静静凝望着姑娘许久,直至到姑娘面前他都没搞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想法。
他跨过一具具尸体蹲下,隔着诡秘的面具,姑娘也一丝不怕。
“我能救你。”
“要不要跟我走?”
他能把她拉到身边,即使在同样的地狱里,两个人连取暖都是奢望。
对方听明白了,定定地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张面具。
同样的两个字从嘴巴里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