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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毛细雨化作狂风骤雨只要一盏茶的时间,天空彻底阴沉,云层压得很低,洪浪拍岸,狂风阵阵。
海浪一层层翻涌,愈来愈上,水波摇曳,蓝甲长剑的易族已然立在波浪之上。
南棠眼神微眯,手下的动作愈发快,手中一块块石子突然有生命一般,在地上形成诡异的印记,“杨公,动作再快些!”
杨公冒雨吭哧吭哧跟在南棠身后,手指在土中画着诡秘的符号,“别催别催!老头子这么大年纪了还管这事儿!要是你算的不准别想让我帮你情郎治病!”
杨公嘴快说得急,南棠也来不及纠正。
要人命的情郎,她无福消受。
雨水密集打在身上,两人都忘记用仙法避雨,狂风骤雨中衣裳黏在身上,南棠抹了把脸,将最后一块石子放到应在的位置,杨公的符恰好也落下最后一笔。
阵法一成,一股无形的力量从阵中发散,南棠和杨公都清晰地感受到渔村气场发生了变化。
南棠用仙力撑开雨幕,将两人的衣裳头发变干。
杨公在结界中喘个不停,一个字碎成好几个音,他感叹会儿自己的老腰,说:“好端端的你非用最普通的道法。”
南棠说:“仙法必定留下痕迹,为了让他神不知鬼不觉踏入这里,只能使用普通阵法。”
袖子虽然已经干了,但潮湿沉重的感觉还在,杨公郁闷地甩了甩袖子,斜睨了一眼愈发猖狂的海浪,“他们来得这么快,显然是你们逼狠了。”
“前面三百余年让他们占尽风头,一朝掉个个儿就这么沉不住气。”
“三百年出的是被压迫的怒气,一点点火星就能燃成滔天巨火,多少海浪都止不住。”
杨公身在局外,说不清谁是谁非,但他无疑是站在东海这一边的。
南棠蓦然开口,“杨公还记得我的卦象吗?”
杨公不明白她的意思,南棠转头看向他,“战火烧不了多远,他们此战必败。”
杨公眯了眯眼睛,巨浪拍打两岸,水花四溅。
“你似乎等了很久,想易族尽早输了这一战。”
南棠没有回答杨公,但也不需要她回答,杨公话音一落,海浪铺天盖地,海水都被酿成了黑色,水天的一线界限被强势抹去。
水浪中的缠斗声混杂在一处,谱成最激烈的战音,易族兵将一个个如同发了狂的野兽,眼中赤红,携着水浪吼声震天。
易族簇拥着一股最高水浪一步步推向海岸,水浪上是易族的王。
顺妖蓝肤白发,黑甲执鞭,唇边挂着两条须,眼睛撑得很大,淡淡薄膜附着下的眼睛是汪洋血色,他面无表情地立在浪头,似乎对下方飞溅的血液残肢面不改色。
易族突然进攻,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而且直奔岸边。
东海匆匆而上,付生华、敖之和两宫天将很快也跟着上战场,一时间海水饥渴地噬攫无数鲜血,侵吞生命。
战事惨烈,无人发现海水上浮现的一闪而逝地亮色。
南棠紧盯战局,两方胶着,她心下也越来越慌,紧张之余,一股更深的恐惧攫住她的心脏。
“南…南棠,你怎么在发抖?”
不怪杨公惊讶,南棠不自觉地颤抖着,此刻身侧的拳头紧握颤抖得厉害,整个人仿佛憋了一股劲。
这股劲从胸腔顺着流淌的血液漫及四肢百骸,滚烫得把她的身体浇热。
顺妖忽然动了一下,右臂微不可见地一阵痉挛之后撑得平平的,长鞭攥在手中,红瞳如一面镜子,清晰地倒映出玄亭微敛的眉眼。
两厢对视,谁都看不清对方眼底的神色。
突然长鞭缠绕腾起,如蛇信子一般在半空中指向上空。
他奉行最深的指令,冲玄亭而来。
他一跃而上,转瞬和云头的玄亭缠斗起来,云层繁密,两人的身影影影绰绰,只能见些许身法。
血色的双眼如琉璃一般晶莹剔透,玄亭从里面看不见任何情绪。
顺妖越战越勇,长鞭挥得虎虎生风,黑甲下肌肉虬扎,露出的臂膀疏阔有力。
“殿下!”
“南棠!”
杨公待在结界中,冲雨幕中的残影喊道,雨水疾速打在脸上,南棠像一缕疾风将呼喊抛之脑后,鸿湾的一处礁石上能纵览全局,又能隐蔽身形,能找到这的不止南棠一个人。
风雨太大,黑色人影被包裹在一团白雾中,手中的动作停下,他望着前方,从身形可以看出是个清瘦的男子。
男子感受到身上的视线,一回头只来得及看清暴雨中黑白分明的双瞳。
南棠几乎到了近前,薄如蝉翼的银刃反着一道白光擦着他的脖颈留下一道浅痕。
付生华发现云层中顺妖蓝色的身影一闪而过,高喊一声,玄亭直接挡起一道结界屏蔽,闻声扭头的敖之只能看见结界隐去二人。
一瞬间砍杀激吼声统统被抵挡在外,长柄银鞭杀气腾腾,玄亭掌心亮出亮而薄的银刃,冷冽的风如刀锋划过银刃,激起在二人的战斗间最纯粹的声音。
“三…三…殿下…”
顺妖的声音磕磕绊绊,夹在风声中被拆成好几声。
“天族…如此待你,刚受…雷刑,使你…躲在…邵谷千年,便…无…怨?”
雷刑之后,身受重伤的殿下不在自己的殿中能去哪儿?
他想一言把住玄亭的命门,便开口就往最狠的地方戳。
“你要同我谈条件,”玄亭捏着银刃,“就用这幅假躯壳?”
顺妖的语速慢慢变得正常,“假躯壳…足矣。”
“如今东海已经不受仴丹掌控,天宫尽是归于殿下和临君神君,再有付生华和青冥将军为您驱策,半鲛和朔行四族您掌其二,殿下的权势危及到了那位,不如早做打算也给在下行个方便。”
天族势力,仙族分布,操纵顺妖的人已经了解清楚局势,甚至把控到了每个人的心思。
满身的把柄握在对方手上,玄亭心中反而彻底没了束缚。
顺妖是【创建和谐家园】控的木偶,一字一句说得十分生硬,银刃随主人心意而动,回应他的是银刃划破蓝色肌肤,血液迸溅。
“你把我说得这般好,可不巧有人说过我眼里容不下沙子,我若要反就要师出有名,光明正大,让天下无从置喙。”
玄亭大逆不道的一番话在结界中响起。
“殿下怎将自己说得这么恶毒,”顺妖语气一顿,一张脸突然十分扭曲,像是有人按着五官往不同的地方拉扯,拉扯后顺妖脱去了稍有前一句稍有起伏的语调,“没想到时至今日,殿下竟还困于人情伦常。”
他语调艰涩,却直直切中要害。
顺妖桀桀笑了两声,干涩非常,像是有人冲着胸前捶打这才逼出了两声笑,肩膀仿佛被拧了螺丝,卡顿地前后提起两肩,缓缓向后一撑,分明的肌肉中响起骨头清脆的声响。
顺妖眼中的血色汪洋起浪,眼泪一边顺着脸颊而下,他一边舒展身体。
忽而仰头的一瞬间,长鞭挥舞,玄亭同时飞身上前,银刃齐出化作数道锋芒在顺妖身上如银流划过迸出血液,却牵不动一丝停滞的空隙。
黑云上下,潮水翻滚,金色猛兽一跃入战,咬断敖之身上高举长枪的易族兵将,一顶便将敖之顶上座,一路长驱,两手银枪挂于身侧,带起血肉残肢无数。
夜雨中,爆发阵阵战音,兵刃不知何时被血液浇热,不知疲倦地在血肉间进出,衣裳贴着身躯,黑衣人的身体很灵活,银刃如箭贴着敌人的身体游走,伺机寻找机会后又窜回主人指尖。
薄薄一片银刃,在天地两方勾溅血花,黑衣人没有顺妖不惧疼痛的异能,银刃险险擦过眼珠,九霄上,血色的瞳孔本能一闭,迎面迎上了一只强劲有力的小腿。
黑衣人面部受痛仰头,血液瞬间浸透的脸上面罩,呛水的窒息感瞬间淹没了他。
再睁眼时身子一僵,隔着湿透的衣料,银刃不知何时化作手掌长度,正抵在他喉头。
再有半寸,他便身首异处。
顺妖连喘息的反应都稍显迟顿,手腕脚腕都被隔断,脖颈半寸之外是寒光银刃。
黑衣人紧贴的衣物上胸膛剧烈起伏,耳边战场上砍杀似乎离他而去,倾盆大雨中他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和喘息。
大雨顺着眉,顺入南棠黑潭般的双眼,云层之上,玄亭捏着银刃是同样冷峻的一双眼,里面黑雾缭绕,没有光亮。
黑衣人顺了顺气,“仙子有如此身法竟藏在天宫,究竟意欲何为?”
“你从哪里得到的离火。”
黑衣人不答却道:“在下听说过玄亭赤手空拳将仙子从呴猿掌下救出,可在下觉得仙子不是拘泥于此的人。”
“邵谷结界有万年不曾修复,你得到离火究竟无人发觉还是朔行族早就知晓结界不稳,至今不敢上报。”
两人言语一句不曾回答。
结界不稳,离火外溢,任何一件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只中一样便足以朔行以诛族论处。
“……”
黑衣人沉默须臾,雨水浸透口鼻的布。
两指夹住喉前的银刃,他盯着南棠道:“你当真大胆。”
“大胆?”玄亭踩着顺妖背脊,一条腿绷得直直地,线条流畅,“你如此劝我,等我事成记得今日之事你又如何自处?”
玄亭脚下用力。
顺妖如一团死肉,肉上伤痕累累,金碎闪烁,鲜血汩汩却激不起他丝毫痛觉。
“谈条件便要有筹码,你的筹码是什么?”
“东海的命。”
顺妖嘴唇翕动,南棠只能听见嗡嗡声从面罩下穿出。
同一句话跨越千尺,从不同的嘴里说出。
“这次我并不算败,但也未曾得到真正想要的,此战后东海注定败落,离火、易族哪一样东海都无法逃脱,而今我没了这一助力不如将他毁去,也好未天界史籍再留下一桩‘天界幸事’。”
十三
黑衣人在南棠眼前慢慢消失,银刃如电往喉头一划,只挥散一阵白烟。
他给南棠留了一句话。
邵谷的事除了朔行族,最清楚的就是青冥及其战部,而今青冥副将付生华正在战中。
寥寥几语,黑衣人很好地把控住了南棠对离火的执着。
她搓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将银刃在袖子里收好。
黑衣人消散的同时,一位天族兵将被深蓝的手臂贯穿胸前。
那是自海水中伸出来的一只手,明亮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蓝色肉体上的一道道伤口。
也许是被贯穿的兵将惨叫太过凄厉,偌大的战场竟然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越来越多本该死去的易族海妖沐浴着海水烈火重生。
双眼被烧成赤红色,身体仿若新生。
敖之已经麻木了,双眼熬得发红,鲜血凝住了他的面孔,唯有一双眼一寸寸看着战场中莫名复活的“怪物们”。
三百年来的疑问一瞬间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