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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寂静中，突然，只听一声极小的“咯吱”声。
但薄若幽没有听见。
她不知道有一道身影正在慢慢接近自己。
霍危楼放轻了脚步，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吵醒床榻上熟睡的那人。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
走到榻边，他无声地深吸了口气，而后慢慢俯下身。
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人此刻就在他面前。
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她的一切一切，都还是当初那个最美好的模样。
可他……却不能伸手去触碰她。
两人明明近在迟尺，但又好像隔着一道银河那么远。
“槐儿……好久不见。”
霍危楼忍不住轻声呢喃唤出她的名字，酸涩顿时涌上眼眶。
他从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一个这么脆弱的人。
只是望一眼，就让他控制不住想落泪。
直到这一刻，霍危楼无法再否认，他早已爱薄若幽爱到骨髓里。
他的愤怒，他的恨，他的痛，全部都来源于对她深深的爱。
这份爱从年少时埋下种子，早就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长成了一棵苍天大树。
除非连根拔起，否则永远都无法消弭。
可一旦要连根拔起，那便是要了他的命。
霍危楼死死攥住双手，压着已经冲上喉咙的涩痛，一瞬不瞬地望着薄若幽。
槐儿……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再次拥有你，才能将我从前的罪过和错都弥补？
沉入昏睡的薄若幽自然不会回答他。
一滴泪从霍危楼通红的眼角掉落，无声地掉落在薄若幽的脸颊上。
他匆忙抬手擦去，又想伸手去擦掉她脸上的那滴泪。
但就在这时，卧房外突然传来薄慎刻意放轻的声音：“幽儿，你醒了吗？”
许是听到声音，薄若幽的眼睫倏尔颤了两下。
霍危楼心下一惊，来不及去擦那滴泪，转身就从窗口离开。
薄慎推开门走进时，那扇窗正好落下。
他奇怪地看了一眼，走过去将插销重新别好。
“今年冬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么冷。”薄慎自言自语地说着，又走到薄若幽榻边。
不想，薄若幽竟已醒来睁开了眼。
但她却是一副失神的模样。
薄慎问：“幽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薄若幽怔怔地用指腹抹下脸上的那一滴似乎还炙热的泪，双眼微微黯淡：“我不知道，只是好像……做了一个梦。”
第三十三章
之后的半个月，霍危楼每日都会到丞相府来与薄慎习武。
但他几乎没有遇见过薄若幽。
只听说她的病好了不少，整日也不再昏昏沉沉。
他便也不敢再偷偷去看她。
有时霍危楼会远远看见薄若幽匆匆穿过廊下，哪怕只是几秒，只是一眼，也足以让他魂牵梦萦，跟着飘走几缕魂魄。
薄慎向来机敏，很快就察觉到霍危楼对薄若幽不一样的目光。
却也不能直截了当的问。
这天，霍危楼和薄慎刚结束操练，就见一抹淡粉色的身影缓缓走来。
薄慎率先不动声色地看向霍危楼，只见少年的眼倏地就像是亮起一抹光，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但下一瞬，在瞧见来人是薄妍柳之后，霍危楼的眼又瞬间冷沉下来，似乎还带着隐隐的怒意。
这反应让薄慎更疑惑。
只见薄妍柳施施然走近，手上还端着茶水盘。
她冲着霍危楼娇羞一笑，又低下头：“六殿下，大哥，父亲让我来给你们送些热的茶水，怕你们会冻伤。”
薄慎对这个四妹妹一向说不上多喜欢，或者说，他对于除了薄若幽以外的妹妹，都不是很关心。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那就多谢四妹妹了。”
他拿起一杯茶，正要送进口。
就听霍危楼冷冷道：“我就不必了。”
薄慎顿时就觉着这杯茶有些难以入口。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喝时，风雪声中突然传来道明媚的声音：“兄长，你操练完了吗？”
几人的目光同时望过去。
只见一身雪白的薄若幽步伐轻快地往后院而来。
而下一秒，她就脚步一顿，停在了几步之远。
“霍……六殿下还没走啊……”
薄若幽走来的时候，完全没有看到霍危楼，因为他的身影被薄慎遮挡地严严实实。
她以为霍危楼已经离府，才敢这样活泼地过来。
却没想到，场面会变得这么尴尬……
现在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尤其是霍危楼那直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让她如芒刺背，浑身都别扭。
一阵沉默过后，薄若幽抿了抿唇，斟酌着言语再次开口：“既然兄长和六殿下还要忙，我就先……”
话没说完，被霍危楼打断：“操练已经结束，我有些冷，不知……薄三小姐可否带我去前厅喝一杯热茶？”
话落，不仅是薄若幽，连薄妍柳和薄慎都不由得怔住。
尤其是薄妍柳，她垂眸看向自己手里端着的茶水盘，只觉好像从头被泼下一盆冷水。
这算什么？侮辱？
薄妍柳的双眼霎时就蒙上一层水雾。
可霍危楼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向着薄若幽走去。
走到一半，他像是又想起什么，转头望向还举着茶杯的薄慎：“薄公子不一起吗？”
薄慎猛然回神，将茶杯放回薄妍柳手中，也跟着走过去：“一起。”
薄若幽如同被逼到悬崖边无路可退，只得无声地叹了口气，强装着镇定和两人一起离开。
三人就这样走远，只剩满脸委屈和无措的薄妍柳站在原地。
静默半晌，她一把摔了手上的茶水盘，愤愤离去。
而另一边，离开的三人走进正厅，薄慎和霍危楼坐在木椅上，而薄若幽正在给两人沏茶。
她能察觉到霍危楼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再联想起上次自己的猜想，她心中更慌乱，连茶壶都险些拿不稳。
在茶壶脱手就要掉到地上时，薄慎眼疾手快地就要去接。
却被霍危楼先一步上前稳稳接住。
薄若幽愣在原地。
不是因为霍危楼的反应敏捷，而是他的手正好抓到了她的手指。
她怔怔地抬眸，正对上少年那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六……”
“薄三小姐，小心些。”
第三十四章
这一杯茶水喝下去，薄慎总还是觉得浑身别扭。
主要是此刻正厅里的气氛太诡异。
薄若幽坐在离两人最远的地方，低着头垂着眸，双手不自觉搅在一起。
她用指腹去擦霍危楼刚才触碰过的地方，可不管怎么用力，他炙热的体温都好像还残留在上面。
而霍危楼……
他说是来喝茶，但目光似乎一直没有离开过薄若幽。
沉默间，滚烫的茶水逐渐冰凉。
薄若幽不自然地别开眼：“六殿下还要再加些茶水吗？”
说着，她就要起身。
霍危楼随即出声拦住她动作：“不必了，我瞧天色已晚，也该回去了。”
薄若幽顿时在心里松了口气。
只是她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听霍危楼又说：“两月后是皇后寿宴，到时候，薄三小姐可否应邀参加，到宫里来？”
两月后？
薄若幽的记忆一瞬就被拉回到前世。
她记得的，前世，在皇后寿宴的前半月，她不小心摔伤腿，因此没能参加宴会。
而那时的霍危楼得知此事，特意从宫中偷跑出来到丞相府看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