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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可带齐了？”他问了一句。
“带齐了。”楚怜挑开车帘一角，不解问，“就带这么几个人吗？”
她以为太子巡边这种大事应该会像出征那般的气势。
萧衍之回道：“人多了反而不好。”
闻言，楚怜收回了手，细想也是这个理。
石璟坐上马车，见梅朵坐在上头昏昏欲睡，便将手里的斗篷盖在她身上：“你怎么这么能睡？”
梅朵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卯时还没过，能不困吗？”
石璟无奈地叹了口气，朝前头的侍卫道：“启程。”
离开了京城，马车行了二十几里路，天边才泛起一丝鱼肚楚。
楚怜靠着车窗，摇摇晃晃的感觉让她也有了丝睡意。
萧衍之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疲惫，并未说话。
周遭安静的只有马车与马蹄踏过雪路的声音，还有外头簌簌风声。
萧衍之望向楚怜，眼前的漆黑让他目光中划过一丝恼恨。
下一瞬，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循着直觉伸过去，但最后还是停在了楚怜覆在膝上手上空的一寸处。
萧衍之下颚微紧，蹙眉收回了手。
他在想什么？楚怜曾经可是萧沐风的王妃。
萧衍之转过头，明明看不见，可偏偏在这样漆黑的世界，一个俏丽的脸庞在这片黑暗中一闪而过。
他攥紧了手，强压去这些难以控制的情绪，闭目养神。
另一边，秦王府中一片沉寂。
几乎所有下人都觉着这王府比楚怜还在时都要冷清。
丫鬟端着热茶正准备给萧沐风，却见屋里没人。
路过的小厮提醒道：“别找了，王爷在以前王妃住处呢。”
丫鬟见人不在，口无遮拦地说了句：“人在时王爷从不去，现在人走了反倒天天在那儿待上一两个时辰。”
小厮瞪了她一眼：“留点神，要是被王妃听见了，小心你这条命。”
雪刚停，将清扫干净的院内又铺上了一层薄楚絮。
萧沐风站在院中，抚着枝丫出神地看着枯死的梅树。
记得上一次来这儿，梅花开的正好，如今楚怜走了，树竟然也跟着枯了。
萧沐风眼神一沉，心口的沉闷多了几分痛意。
这时，一个小厮走了进来，他行了礼迟疑了一会儿才道：“王爷，楚怜已随太子出城了。”
第十八章 沧海遗珠
“咔”的一声，枝丫被骨节泛楚的手狠狠折断。
萧沐风目光阴翳：“可看真切了？”
小厮不敢抬头，硬着头皮回答：“看真切了。”
他吞咽了一下，又道：“此时应该离了京城四五十里了。”
萧沐风攥紧了拳，手里的枯枝都像是要被捻成粉末。
萧衍之居然带着楚怜一起去平远城，楚怜也会同意跟着他一起去。
两人同行的画面像是火烧的萧沐风眼角发红，潜藏的妒意开始占据整颗心。
萧沐风背过身，漆黑的眼中翻起阵阵狠厉。
良久，他才冷冷开口：“派人跟着，必要的时候先杀了萧衍之。”
小厮应声后忙退了下去。
萧沐风转头看向一旁的梅树，一字字道：“即便你已不是本王的王妃，也休想和他在一起。”
说罢，他抬手将整根树枝挥断，大步离去。
越靠近平远城天越冷，楚怜怕冷，几次帮萧衍之扎针险些失手。
驿站内。
楚怜放下银针，搓手呵着气：“殿下，还是等会再扎吧。”
若是扎错了穴道，她可承担不起这后果。
萧衍之点点头，命人拿来手炉给她：“依你之见，本宫这眼睛要多久才好？”
楚怜捧着手炉，微微蹙起眉：“殿下可要听实话？”
“说吧。”
“短则一年，长则五年。”楚怜见萧衍之表情并无异样，不觉有些诧异。
萧衍之垂眸又问：“等治好了本宫的双眼，你又去哪儿？”
闻言，楚怜一愣。
他似乎并不关心自己能多久痊愈，反而更加在乎她的去留。
隐隐的，她觉得心底流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暖意。
这种不同于亲人的被在乎的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
楚怜仰头叹声道：“同那日说的一样，开个药铺，了此余生。”
萧衍之眼睛一好，自然是不会容许萧沐风凌驾于上。
在她看来，于谋略上，萧衍之更胜一筹。
楚怜望向桌上的银针，微不可闻地又叹了口气。
她也想像师父那样云游天下，四海为家的行医，无奈她是一介女流，有太多束缚。
萧衍之抿了口热茶，沉默不语。
复杂的心绪让他陷入了少有的矛盾之地。
他想快点好，这样便能和萧沐风抗衡，甚至能亲眼看看身旁之人的眉眼，更不用在她受伤时，自己只能坐在一旁。
但他又想慢些好，楚怜的陪伴悄无声息地渗透了自己的生活。
他甚至开始庆幸萧沐风的有眼无珠，不然自己怎么会拾得这颗沧海遗珠。
天渐渐黑了，楚怜同萧沐风一起用过了晚膳后便回房了。
驿站外，石璟正和梅朵坐在馄饨摊旁吃着热馄饨。
石璟时不时逗逗梅朵，惹得她气恼后便哈哈大笑。
可下一刻，他笑意瞬时褪去，眼神冷凛而警惕地扫向街尾。
梅朵奇怪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怎么了？”
石璟立刻将她的脸挡住：“别看，继续吃。”
“你干什么啊？”梅朵躲开，又气又不解地看着他。
石璟收回目光，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吃不下我就帮你吃。”
听了这话，梅朵立刻抱着碗挪到一边：“就知道抢我的东西吃。”
石璟拍了拍她的头：“吃完了赶紧回房。”
夜深。
石璟躲在暗处，比往日更要凌厉的双眼如同鹰看猎物般定在某处。
忽然，他目光一暗，纵身跃下按住那鬼鬼祟祟的人。
锋利的剑刃横在那人脖颈旁，石璟冷冷问道：“说，谁派你来的？”
那人看着寒光凛凛的剑，吓得六神无主。
“是……是侯府。”
第十九章 煎药
房内。
萧衍之披着大氅，神色清冷。
“殿下，那人我已经命人关起来了。”石璟低声道，“他说他是侯府派来的。”
闻言，萧衍之眉一蹙：“侯府？”
楚父战死后，爵位由楚怜三叔楚成杰承袭，而她和楚母在侯府的地位也一落千丈。
如今楚怜离开了侯府，离开了王府，侯府又为何派人来跟踪。
石璟眼珠子一转：“莫不是因为楚将军一事？”
听到“楚将军”三字，萧衍之神色微变。
防守尉李大人透露楚将军并非是战死沙场，他请旨巡查平远城也是因李大人那晦暗不眀的话。
楚将军戎马一生，为夏国立下汗马功劳，若真的遭奸人所害，他必不能袖手旁观。
况且她还是楚怜的爹……
萧衍之沉思了片刻后道：“此事不要惊动阿怜，问清传递消息的事后悄悄打发了他。”
石璟点头：“是。”
次日。
天还没亮，楚怜便起身将给萧衍之配好的药拿去厨房煎上。
厨娘不知道他们身份，见楚怜专心致志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姑娘这是给心上人煎药呢吧？”
闻言，楚怜下意识想起萧衍之，忙窘迫否认：“不是，是给殿，给公子煎药呢。”
厨娘见她两颊微红，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楚怜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让她难为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