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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电脑前发了几分钟呆之后，她开始写辞职信，发到了皇甫爵的邮箱。

  合上笔记本，苏玖感觉自己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伸个懒腰，整个人都轻松了，甚至想马上给师父打个电话，问问他自己能不能重回李氏。

  她看着时间还早，走出房间去找张妈，让告诉她今晚就可以回皇甫家了。

  张妈很惊讶，“那甜甜怎么办？”

  “没关系，我会处理好。”苏玖笑着回答。

  张妈虽然舍不得她们，但她不过就是个佣人，知道她这么说肯定有道理，沉默片刻才说：“那我给你们做完晚饭就再走吧。”

  苏玖看着她，忽然心酸，缓了缓，说：“那……明天吧，我开车送您回去。”

  “好。”张妈答应一句，低头去厨房继续择菜。

  甜甜听见她们说话，从房间里跑出来，仰头看着苏玖，“妈妈，为什么要张妈走啊？甜甜可喜欢张妈了。”

  苏玖领甜甜到沙发上坐下，正打算跟她说说回意大利的事，手机忽然响了。她看一眼来电人，知道这个电话躲不过，只好接听。

  “你什么意思？”皇甫爵幽幽的质问声传出来，隔着手机都让人头皮发麻。

  这个男人，声音越是平静，越让人感觉大事不好。

  第86章 皇甫家兄弟

  半个小时后，皇甫爵又一次杀到了苏玖家楼下，因为想避开甜甜，苏玖到小区对面的咖啡厅找他。

  皇甫爵穿着休闲装头发似乎是才洗过，很蓬松，一下年轻了好几岁，只是一张脸太过阴沉，方圆三米都请勿打扰的样子。

  苏玖做好了心理准备，对上一双刀锋般的眼神，也还是露出了笑脸，不慌不忙的坐下，先跟服务生要了一杯水果茶。

  “一个月，我把苏氏给你。”皇甫爵眼神锐利的像要杀人，声音低沉，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势。

  苏玖没想到自己在他心里值这么大的筹码，多少有些欣慰，这个价值，真是对得起在李氏拼死拼活打出来的名声了。

  “多谢皇甫先生的抬举。”她挑眉，“但苏氏对我来说……不重要了。”

  皇甫爵皱眉，“你在为昨天的事生气？我跟苏想容……”

  “够了。”苏玖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定定看着他，半天，才垂下头，又把情绪压了回去，“皇甫爵，我以前也跟你说过，我回来，除了给苏玖出口气之外，就是想治好甜甜的病，但是你拒绝去医院做检查，我又没本事把刀架你脖子上逼你去，所以……我放弃了，我会带甜甜回意大利，不想再跟你跟苏想容扯上半点关系。”

  自从被苏想容威胁过之后，她虽然没有退步，但每天都在担惊受怕，谁都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成为被贼惦记上的肥肉。她输了，再输得一败涂地之前，离开是她能做的唯一止损的方法。

  皇甫爵抿平了唇线，看着她，欲言又止。

  苏玖长出口气，抬起头，故作无所谓的笑笑，“皇甫先生，我知道合同里有保密协议，你要是愿意给我们母女一口饭吃，就放我回李氏，我可以跟你签订保密协议，绝对不会泄露岚梦的配方。”

  “我已经在派人寻找合适的骨髓，总比你一个人找块。”皇甫爵试图挽留。

  “你自己去趟医院，说不定马上就能够解决，如果你的基因也匹配不上，起码能让我死了这条心，可你……”她笑，感觉皇甫爵就是个笑话，“你像个爸爸吗？”

  苏玖怕自己压不住情绪，急忙起身，“我已经决定辞职，皇甫先生不用再浪费时间了。”她说完转身，小跑般离开了咖啡厅。

  皇甫爵气得一拳打在桌子上，沉吟片刻，还是追了出去。

  正在路边等红灯的苏玖忽然接到了张妈的电话，说是甜甜自己爬高够书架上的玩具，从凳子上摔了下来，撞破了额头。

  张妈在电话里已经有了哭声，苏玖马上挂断电话，顾不得来往的车辆，一边扬着胳膊示意，一边冲到了马路上。

  当前的轿车一个急刹，险些撞到她身上，探出头来骂她，见她连个道歉的话都没有，直着眼还要往前走，有些急了，直接下车来，想要给她点教训。

  却在这时候，被皇甫爵拽住了胳膊。

  “抱歉，我们有急事。”皇甫爵说着抽出几张纸币塞在那人手里，大步冲到苏玖身边拉住她的手。

  苏玖慌张地歪头，已是满脸泪水，“甜甜受伤了。”

  皇甫爵深吸口气，拉紧她的手，“跟着我。”他看好两边的车辆，找准时机拽着她横穿了马路。

  二十分钟后，皇甫爵一路开着飞车把甜甜送去了明仁医院。

  没多久，医生李子木从手术室出来，面容严峻，“医院的O型血可能不够了，孩子需要输血，你是O型血吗？”他看向苏玖。

  苏玖摇头，“我是B型，随后看向皇甫爵，我记得，你是O型吧？”

  她在皇甫家的时候，两人每年都会做全身体检，她对皇甫爵的血型记得很清楚。

  “他不能输血。”李子木斩钉截铁的回答。

  皇甫爵忽然想到皇甫黎明，“我马上给黎明打电话，他是O型血。”

  苏玖等他挂上电话，马上追问：“你为什么不能输血？”

  皇甫爵叹口气，“我跟甜甜有一样的病，很小的时候就做过骨髓移植，输血或者大量出血，都可能让我的病症复发，或者引起并发症。”他靠在墙上，都说出来，反倒感觉轻松不少，“你以为我不愿意救甜甜吗？我是没有办法。”

  苏玖彻底呆住了。

  她以为曾经的自己了解皇甫爵的一切，却连他得过这么严重的病都不知道。

  皇甫爵歪头看着她，向来锐利的眼神竟然充满了无可奈何，“我当年让你打掉孩子就是怕我的孩子也会得这种病。”他移开目光，没办法再看她，“我奶奶是凝血障碍基因的携带者，我爸就是死于骨髓移植后的排异反应，医学上说家族男性不会遗传这种病，但我却从出生就被确诊了，剪脐带的时候差点要了我的命。”

  苏玖干巴巴的张张嘴，一时有些混乱，“你不是说你没有给我喝堕胎药吗？”

  “我是希望你去堕胎，那也是去医院，用正规的方法，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会害你？”皇甫爵无力地解释。

  “你……”苏玖傻眼，甚至忘了辩解自己不是苏玖的事，“你那时候喜欢的……是苏想容啊。”

  皇甫爵苦笑，歪头看着她，自嘲道：“我说我都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一个人，你信吗？”

  苏玖垂下头，无言以对。

  脑子里千丝万缕的线最后落在一点，如果皇甫爵的骨髓不能用，那还有谁能救甜甜？

  等皇甫黎明过来的时间，护士往手术室送了三次血袋，好像没送一次，甜甜离死神的距离就越近。

  好在，皇甫黎明总算在半个小时后出现在医院，进行了相关的检查后，马上被安排进了手术室。

  没多久，一个护士从手术室出来，看着苏玖急切的命令道：“你赶紧去换上无菌衣，皇甫黎明有严重的恐惧症，需要你陪着。”说着话便拉走了苏玖，人命关天，分秒必争。

  如果皇甫黎明在里面晕厥过去，是说什么都不能输血的。

  手术室，皇甫黎明在无影灯下满头大汗，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进医院，没想到，还是会让他那么害怕，害怕到护士和医生的安慰都幻化成了听不清楚的嘈杂人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被人拉住，苏玖蹲在他旁边，哽咽道：“黎明，我在这，你不要害怕。”

  第87章 前尘往事

  皇甫黎明努力睁大眼看着她，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小时候的苏玖，咧嘴对他笑着，豁了口的牙都是那么可爱。

  随着一下下的滴滴声，皇甫黎明心电图的曲线总算趋于了正常，而甜甜那边的心率却越来越不稳定。

  手术室消毒水味和血味混在一起，让苏玖内心无比恐慌，手术刀动作的细微声响仿佛被放大了几倍，每一声都牵动着她的心，助理医生持续播报着两人心电图显示的情况。

  苏玖一句也听不懂，感觉脑袋要炸了，很想问问医生为什么还不开始输血，只要一点点就可以，院长已经联系了其他医院，只是调血袋需要走手续，皇甫黎明的血只要支撑甜甜等到血袋送来就可以了，再不开始，她的甜甜就支持不住了啊！

  但她知道这时候，什么话都不能说，她紧紧咬住下嘴唇，好好握住皇甫黎明的手。她除了相信医生的判断，什么都不能做，也只能选择相信。

  忽然，虚弱的皇甫黎明开口要求医生马上开始输液。

  李子木看一眼心电图的情况，果断拒绝，“不行，强行输血，你会有危险。”

  皇甫黎明皱眉，“我已经签了风险承诺，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这时旁边的副手医生提醒，“心率已经趋于正常，达到了输血标准。”

  李子木还在犹豫，甜甜那边的机器忽然发出警报，助理医生急切道：“病人血压持续下降，再不输血，恐怕会影响大脑供血。”

  李子木皱眉，终于松口，“马上输血。”

  苏玖下意识长出口气，抬眼对上皇甫黎明含笑的眸子，怔忪一下，羞愧地低下了头。

  她不想否认，刚才，在她的心里，完全没有考虑皇甫黎明的安危，甚至想不管他的死活让他给甜甜输液。

  皇甫黎明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手指动了动，反转握住她的手。

  手术室外，皇甫爵靠墙站着，面无表情。

  纵是心急如焚，却也无能为力，他最讨厌这种感觉，如果他能早点跟苏玖说出真相，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波折？他可以看着女儿在自己身边长大，就算她有病，也能早早开始医治。

  跟皇甫黎明一起过来的李晴看着儿子有些难受，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孩子脸上带着福相，不会有事的。”

  皇甫爵看着对面的墙，艰涩地开口问道：“妈，你后悔生下我吗？”

  李晴笑了，这个问题，早在好多年好多年之前，她就想过。

  “我这辈子唯一后悔过的事，就是当年一气之下丢下了你，带着黎明和昕昕走了，如果我再坚持一下的话，你就不会变成没有妈妈的孩子，也不会……”活得像个机器。

  只是后面的话，李晴没忍心说出来。

  皇甫爵已经如此，再被亲生母亲贴上机器的标签，就太残忍了吧？

  她想到往事，眼底有些泛潮。

  “我其实……恨过奶奶，但很快，我就意识到，如果我再恨她的话，身边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他抿抿唇角，“奶奶去澳洲，其实……也是被我逼走的，我那么讨厌苏玖，也有一部分是在迁怒吧。可现在想想，奶奶也有她的苦衷吧。”

  李晴听到婆婆，顿时黑了大半张脸，就算死者为大，仍然抵消不了她对那个老太婆的厌恶，“你奶奶那种女人，就是被惯的！”

  皇甫奶奶出生在大户人家，就算是在时局动荡的年代，都没有吃过苦，跟皇甫爷爷结婚之后，也一直过着优渥的生活，皇甫爸爸的病，是她唯一的心结。

  因为确定是她的基因不好，才导致儿子得了病。皇甫家只有皇甫爷爷一根独苗，她一直担心皇甫家会因为她断了香火，所以催着儿子结婚生子。

  没想到长孙皇甫爵会得了同样的病，就像是被诅咒了一样。

  那时候，李晴还年轻，除了会画画，别的都拿不定主意，皇甫奶奶听说国外有专门的机构，可以做试管婴儿，保证新生儿能够供给骨髓，就开始给儿子和儿媳施加压力。

  所以，后来有了皇甫黎明，一个作为药引出生的儿子。

  尚未懂事的时候，他就开始接受各种检查、治疗，明明没有病，却要【创建和谐家园】上各种管子，连上各种线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加上父母亲人的关心不够，给皇甫黎明的心理扭曲种下了诱因。

  李晴收住思绪，叹口气，“算了，埋怨别人是最无能的表现，你妈我，从来都不是那种人。”

  她挽住皇甫爵的胳膊，缓缓靠在他身上，是对他的需要，也是给他的温暖。

  如今，她回来了，那个老太婆也去了西方极乐，就跟她离开家时，放下的狠话一样，她活不过她，等她死，她一定回来。

  所以，接到儿子的电话后，她就回来了。

  不是来送她，是想让她知道，这个她最讨厌的儿媳，一直都活得特别好。

  不过，这些，她绝对不会说出来，只是怕大儿子难过而已，毕竟是抚养他长大的人，这其中的牵绊，别人是不会懂的。

  终于，从别院调来的血袋由院长亲自送了过来，跟皇甫爵打过招呼之后，见他脸色不对，就陪在一边，不敢再说话。

  一会儿，皇甫黎明被推出手术室，苏玖也跟了出来。

  “甜甜怎么样了？”皇甫爵忙不迭问。

  苏玖摇头，“里面很紧张。”她摘下口罩，已经冷静下来，“听天由命吧。”

  “放心，甜甜不会有事的。”皇甫黎明安慰他们，之后就被推去了病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