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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对于她来说和每一天并没有什么分别，而她哪里都不想去，只想一个人呆着。
夜色降临，沈寻给程暖暖发了条消息说他们到了。
她回复了条好，从阳台上往下看，不见傅博言的身影，穿件外套就出了门。
虽然她哪里都不想去，但总归是新年，该吃点饺子。
出电梯的时候，外面响起烟花绽放的声音。
同时，程暖暖看见了倚在楼梯口处抽烟的傅博言。
四目相对了一秒，她淡定地往外走。
对于他的出现，她已经不意外了。
程暖暖往前走，傅博言就安静地跟在她身后，脚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她觉得累，也觉得茫然，不明白自己已经把话说的那么绝，为什么他还来。
“新年快乐。”傅博言突然开口，声音不知怎地有点哑，“上海……终于下雪了。”
这一句就把程暖暖的记忆突然拉扯回过去的某一天。
她曾经很期待上海的这一场雪，但现在真的等到，却早就物是人非。
程暖暖停住脚步，没回头，语气比刮来的寒风还冷：“你不出现我最快乐。”
傅博言浑身一僵，嘴唇抿紧，生生咽下涌上来的疼。
他假装没听见她刚才说的那句：“你说今天会去找程伯母，但你没有。”
“突然不想去了。”
说完，程暖暖突然发现，自己竟越来越能面不改色的说谎。
但这不重要。
她再次抬步：“你走吧。”
然而傅博言却忽然说：“我在梦里看见你死了，在二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
程暖暖脚下停住，有些僵硬地转动脖子：“你梦见的？”
“我梦见的。”傅博言吞了下喉咙，“而在之前，我也死了。”
他抬起眼看她，果然在她的眼睛中看到了惊讶的情绪。
和他猜想的一点错都没有，程暖暖只梦见了关于她自己的那一部分，她不知道梦中的他到底为什么说出那么决绝的话。
要解释吗？似乎也没有要解释的必要，毕竟那只是一个梦，是不是前世无人知晓。
程暖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梦见又怎么样？”
傅博言攥紧手指：“我只是想问问，你之前……是不是也以为自己会死在二十八岁生日那一天？”
第四十九章
这是程暖暖唯一没说出口的秘密，就算是对沈寻，她也没说过。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说，以后更不会说。
可现在，傅博言却问出了这个问题。
沉默半晌，程暖暖看向他，扯出抹笑：“一个梦而已，你也当真，你几岁小孩？”
说完，她大步走回楼里。
被傅博言折腾完这一番，她彻底没了吃水饺的心思。
回到家刚好十一点五十九分，程暖暖坐在沙发上在心里默数，最后一个数，窗外绽放出来大片的烟花。
好漂亮，好繁华。
但没有一朵属于她。
坐了很久，程暖暖起身走向阳台，往窗外看，发现傅博言还站在那里。
那年他们承诺过的雪夜，竟然是这样度过的。
要是再早一点就好了。
程暖暖拉上窗帘，穿过客厅走进卧室，她想，要是再早一点，在去年两人没离婚的时候，上海下这场雪，就好了。
可惜，就这样错过。
沈寻和沈骆到底是没在家多待两天，大年初二就回来了。
回来时却撞上程暖暖在收拾行李。
“暖暖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程暖暖拉上行李箱的拉链，站起身，脸上却淡淡笑着。
“去巴黎。”
除夕夜那天晚上她就想好了，等到今天才走，就是为了当面和沈寻沈骆说一声。
她必须重新开始，必须去追求完完整整属于自己的生活。
最重要的是，没有傅博言的，彻底脱离过去的人生。
机场的播报声和嘈杂的人声涌入耳中，沈寻和沈骆的叮嘱声持续不断，但程暖暖的目光却落在远处。
傅博言站在那里，和她隔着很多个人。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是谁告诉他自己要走。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之前的二十多年，加上那八年的婚姻，全将在这一天之后，翻篇了，结束了。
结束代表着，以后或许不会再见面，记忆里相处的细节将会一点点模糊，余下的人生里都不会再拥有这个人，各自过上崭新的生活。
也许会在某一天想起旧年往事，也像是深秋树上枯黄的树叶无声落下，飘到地上没有重量，却让人切实感到一种悲寂和孤凉。
就是这样了。
短暂的相视而过，程暖暖转身，和沈寻沈骆告别，迈动脚步。
傅博言没上前，更没勇气去和她说一声再见。
他看着程暖暖的身影彻底消失，看着沈寻和沈骆并肩走出大厅，他又看了很久，不知道在看什么。
熙熙攘攘的机场大厅有人离开，有人回来。
他张了张嘴，却是无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不知过去多久，傅博言离开机场。
半路上，他看见一架白色客机呼啸着划过长空，在路边停车走下，抬头去望。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程暖暖乘坐的航班，但他直觉那是。
很快，轰鸣声渐小，傅博言连飞机的影子都再也瞧不清。
他的心突然刺痛起来，逼得他不得不蹲下身，大口地深呼吸起来。
这一刻傅博言才终于接受事实——他将无限期地失去程暖暖。
新年分明刚刚开始，他却感觉好像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第五十章
两年后。
六月，正是上海热的时候。
程暖暖从人群中挤出来，就看到远处直蹦高的沈骆在激动地挥着双手。
而在他身边，沈寻安安静静站着，但嘴角带着淡淡笑意。
走近了，兄弟俩一人拿过一个行李箱，不让程暖暖拿一点重物。
“两年了，程大编剧终于舍得回来了。”沈骆笑嘻嘻地说，被沈寻打了下后脑。
程暖暖看着他俩，忽然好像就回到了两年前。
一切都仿佛没变似的。
在离开上海的这两年，程暖暖写的小说一本本爆火，接二连三地被拍成影视剧。
但她还是不肯回来，所有事都交给吴茜负责。
沈寻问过一次原因，程暖暖回答：“写完就回去。”
刚开始他以为她是想写完手上的那一本，后来才知道，她是想彻底放下心里的执念。
两年，九本小说，每一本都是程暖暖曾经做过的梦。
那九生九世的梦。
她写书的速度真的很快，像是在赶进度，每一天除了写文什么都不做了一样。
连吴茜都没事劝她慢点，真的没那么急。
但沈寻明白，她是想快点写完，拜脱纠缠了她二十多年的心结。
被打了后脑勺，沈骆也不介意，随便揉了两下去问程暖暖：“暖暖姐，晚上想吃什么？”
程暖暖露出淡淡一抹笑：“什么都想吃。”
这话不是客套，是真情实意。
国外的东西到底是吃不惯的，待的时间长了，程暖暖格外想念国内的美食。
走出机场，看着外面晴朗的天空，她深吸了口气，轻声低喃。
“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晚上三个人去吃了火锅，还是和当初与傅博言重逢的那一家。
沈骆有些犹豫想换，但程暖暖云淡风轻地走进去，脸上没露出一点异样。
吃到一半，包厢门被推开，服务员送进来一个蛋糕。
程暖暖有些不明所以，沈骆一边插蜡烛一边说：“暖暖姐，今天我哥生日啊，忘了？”
她怔了怔，看向沈寻的目光中带着点歉意：“生日快乐……我没有礼物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