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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宁眼眶瞬间变红，她死死攥着手，那心里看不见的伤口被他硬生生撕开，痛得她发颤。
她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
回家的距离那么近，路却那么长，程安宁好像怎么走也走不到家。
浑浑噩噩的回到家，推开房门，她机械地把自己抛在床上。
柔软的被子包裹着她，她却从心底发冷。
她的视线无焦距的定在床头柜上，那里摆着一对泥娃娃，是他们第一次一起旅游时买下来的。
那时他们什么都没有，但好像只要拥有彼此就有整个世界。
程安宁伸出手，却不敢触摸，好像一碰就会碎。
天黑了，整个房间陷入了黑暗。
程安宁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却怎么也阻挡不了那些无孔不入的狞笑声，还有……宋辰舟的那句滚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灯突然亮了。
程安宁抬起头，宋辰舟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一团黑影完全罩住了她。
他蹲下来，视线对上程安宁无神的眼睛，语气森凉：“你还记得我哥死的时候有多惨吗？”
程安宁心里猛地一跳，却不由自主的轻颤。
宋铭州死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手指被切掉，腿被打断，闭眼的时候浑身都是血，糊成一团。
可那双清亮的眼睛看着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对她说，要她好好活下去。
这是她最不愿意想起，也最痛苦的梦魇。
宋铭州是为了保护她，才对一个绑匪动了手，被折磨至死。
她满腔愧疚和痛苦。
她说不出口。
程安宁眼里瞬间泛起泪光，却死死的咬牙忍住。
宋辰舟见她不说话，满腔怒火将他最后的理智燃烧殆尽。
他俯身将她压在床上，近乎疯狂地侵占每一寸领土。
程安宁没有反抗的余地，咬着牙承受一切。
身体似乎要被撕裂开，她死死咬住唇，口腔慢慢扩散出一股血腥味。
可比这更痛的，是宋辰舟在她耳边说的那句：“程安宁，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程安宁木然地看着惨白的天花板，一遍遍地问自己，为什么？
她找不到答案。
风止云歇，宋辰舟起身看了她一眼，然后穿上衣服，径直离开。
程安宁很累，想要安安静静地长眠一场，她闭上眼，却一点也睡不着。
睁着眼，不知不觉天色便亮了。
她爬起来，拿出赵立给她开的药，这一瞬，几乎想要全部都塞进嘴里。
这时，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
程安宁苦笑一声，接起电话，那头说的话却如一道响雷震慑心神。
“程小姐，请你来警局一趟，我们抓住了其中一个绑匪。”
仿佛一道闪电骤然划破黑夜。
程安宁下意识的说：“我马上过来。”
警局。
程安宁对面坐着那绑匪，两人已经僵持了两个小时。
但无论她说什么问什么，那绑匪却始终一言不发。
程安宁离开审讯室，警察摇了摇头，递上一杯水：“程小姐，你没事吧。”
“我还好。”
她说着还好，实际上脸色苍白无比，见到绑匪那一瞬，她甚至感觉血液在倒流。
警察叹了一声：“谢谢你，程小姐，这家伙嘴太硬了，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让你来问问。”
程安宁问道：“那什么时候能抓住那伙人？”
“只能通过监控慢慢找了，但你放心，既然抓住了一个，后面的一个都跑不了的！”
程安宁没有再说什么，道了声谢，沉默着出了警察局。
她开着车沿着江边往家回，远处轮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水漫漫，一眼望不到头，人群三五成群，热闹不已。
程安宁看着这一切，忽然就想起了宋辰舟，从前，他们也经常会来江边散步。
那时他们牵着手，背影交融在一起，说说笑笑，连夜色都温柔。
可是，走着走着，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停下车，坐在江边。
来来往往的人都散了场，只有她看着江面一动不动。
今天是她跟宋辰舟在一起五年的纪念日。
去年的这一天，他去了美国，看望温音。
而今年这一天，他大概也不会记得……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风变得冷了起来，程安宁才缓慢地走回家。
打开门，房间一片漆黑，门口放着宋辰舟的鞋子，他在家。
程安宁走进卧室，卧室亮着一盏小夜灯，刚好照亮桌上放着的一只礼物盒。
她心里一惊，顿时百感交集。
她钝钝地拿起礼物盒，一点点拆开。
打开盖子那一刻，她却猛地吓得一声尖叫，礼物盒掉在了地上。
第六章 是你对不对
玻璃破碎的声音乍响，碎裂的玻璃渣堆积在一张黑白照片上，赫然是宋铭州的遗照！
遗照里，宋铭州的眼角有鲜红的液体，像血泪一样流下来。
房间的灯在这时被人打开，她才看清，整个房间都摆满了宋铭州的照片。
程安宁双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正好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宋辰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色阴沉：“我哥就在这里，你不该忏悔吗？”
程安宁堪堪稳住心神，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无声地笑了起来，笑得凄凉，笑得无助。
她明白，这是宋辰舟的报复。
她眼眶发红，只说了一句：“在你心里，我不该忏悔，我该死！”
窗外夜色浓稠似墨，衬着这世界好像只剩下了黑暗。
宋辰舟一把抓着程安宁的手，眼里的恨狠狠：“程安宁，难道你敢当着我哥说你是无辜的吗？”
程安宁挣开他的手，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眼里隐隐有水光显现：“我不无辜，可我也没有罪！”
闻言，宋辰舟眼中浮现出一股戾气：“是，你没有罪，你只是不择手段地活下来而已。”
他顿了顿，又俯身在她耳边冷道：“可是，程安宁，你真让我恶心！”
程安宁脸色一瞬煞白。
她恶心？因为活着，所以恶心？
“我只是，活下来了而已……”她低喃一句，格外无力。
尖锐的机械摩擦的声音不断回响，在她脑海一直搅动。
满屋子照片里的宋铭州，笑容温润，却让她几乎喘不上气。
眼前的照片和宋铭州死时的惨状交映，程安宁觉得自己要疯了，跌跌撞撞推开宋辰舟就往门外走。
屋外的风没有停，程安宁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直到街上人影都消失，她才找了个宾馆住下。
第二天，星期一。
她如常去上班，似乎跟从前没什么两样。
可是，连她自己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心脏某个地方在缓慢地被掏空。
课间活动，她坐在一个还算安静的角落，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正在开心玩耍的小孩们。
忽然，一只暖乎乎的小手拉住她的手，她转头一看，是大班的小朋友毛毛。
毛毛轻轻摇了摇她的手，奶声奶气的：“老师老师，你不开心吗？怎么哭了？”
程安宁不由摸上自己的脸颊，干燥的，明明没有流泪。
她伸手摸了摸毛毛的头，嘴角向上弯起：“老师没有哭啊。”
毛毛一脸天真，瘪了瘪小嘴，童稚的声音响起，却是一脸认真：“老师的心在哭，很难过。”
小孩子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一样。
程安宁忽然眼眶泛酸，蹲下身来抱住毛毛。
毛毛轻轻拍着她的背，小声哄着：“程老师不哭，毛毛抱抱就不难过了。”
小孩子最纯洁的灵魂似乎拥有治愈人心的力量，程安宁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打起了精神。
这时，她手机一响，却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她点开一看，竟是温音约她见面！
等到下班，送走最后一个孩子，她才匆匆赶去咖啡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