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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你父亲不和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他孽障缠身?”
忽然间,韩沙冷冷地打断我:“你的父亲曾经为财造孽,对象就是身边很亲近的人,你难道不该再清楚不过,我为什么说你的债是从家里带来的,你可能天生就不适合另起炉灶从商?”
“你……”
意识到韩沙在说什么,我背后立刻就出了冷汗。
韩沙的面色恢复淡然,几乎是带着一种悲悯注视着我:“从我第一次给你看骨相,我就知道你为什么开七次店都会倒闭,我们这行里有种说法叫做私债,父母债往往是最择不清的,他们欠的越多,你要还的就越多……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老板,你的蛋糕明明口味很好但是之前还是经历过这么多次失败,这从一开始可能就不是你的问题。”
他说完,我脑子几乎是一片空白。
可以说,从我离开家里开始创业,我就很少去想过去的这些事情了。
毕竟,不管我怎么做,妈妈都不会回来,我能做的也就只有拼尽我的全力去满足她的心愿,让更多人吃到她的蛋糕。
韩沙轻声道:“老板,我知道你觉得很可惜,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但却还是碰到这样的事,但是在我来看,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有它的定数,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碰到钉子,你的定数就已经摆在你面前了。”
我张了张口,虽然想反驳,但是之前开倒闭了七家店也是不争的事实,而这时韩沙就像是看出我的死心眼,低低地叹了口气:“你是付钱雇我的人,我也只能言尽于此,至于这房子……我再试试吧,不过我感觉得到,很快我就要控制不住它。”
韩沙最终还是答应要做一场他力所能及的法事再试一试,而这一次,明显是动了真格。
三天后的营业结束后,韩沙早早就上了楼,整个人看上去杀气腾腾,架势就很不一般。
事后我也好好想过了韩沙和我说的那番话,从很多层面上来说,他确实没说错。
我爸不是什么好人,这点我和我姐早有共识,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绝不要再走上我爸的老路,要去走他不让我走的路。
所以,就算这家店开不下去,我也得挣出本来。
不管怎么样,到了下一家的时候,不能再用我姐的钱了。
一边算营业款我一边发着宏愿,按照这么一个财富积累的速度,或许我很快就可以搬到观音里前头和凉虾同场竞技了。
要说成年人的快乐还不就是美美做白日梦,我数完钱心情安逸了不少,然而一上楼,这样的安逸也很快烟消云散。
韩沙正在浴室里拿着一把匕首对着他自己的手比划,作势要切,我一个箭步上去把他按住了。
“你干什么?”
我震惊:“不是说不能在这儿随便见血吗?”
韩沙淡淡看我一眼:“不将它招出来又该如何克制,它既然喜血,那最好就是直接放血来的最快。”
我愣了一下的功夫,韩沙的刀又要往手上招呼,我心想我他妈就付人家两百的红包让人做到这份子上委实是过分了,一咬牙道:“你每周要回家看女儿,怎么和她解释身上受伤,要放血也轮不到你!”
大约是我吼的太有气势,韩沙竟是当场愣住,而我见状一把将他手里的刀抢了过来,张口就叫:“小何!你上来一趟!”
“你……”
韩沙瞪大眼,显然没想到我竟然这么【创建和谐家园】,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何剑已经像是条大狼狗一样窜到了浴室门口,我手一伸:“手拿来!”
“好!”
何剑很乖地把手递上来,而我深吸口气,掏出刚结的营业款豪气万千地拍在他的手心。
“去前头那个老火锅店,叫他们打包两份鲜鸭血。”
“要鲜的?”
“越鲜越好,不够红你都不要给我端回来。”
“了解!”
随着何剑飞也似的消失在了楼梯口,韩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当这些怨鬼恶灵都是傻的,人血鸭血分不出来?”
我耸耸肩:“浴缸里冒出来的不也不是人血吗?它自己都搞不出这么大排场,我们为什么要行此大礼?”
相当难得,韩沙给我噎的没话说,半晌才无奈道:“本来就不保证效果,现在只会更打折扣,你真的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剩下能做的已经不多了。”
很快,何剑就端着两碗鸭血回来了。
韩沙让他把东西摆在浴缸里,随着我们退到门口,他点燃一张符咒开始喃喃自语:“众生多结冤,冤深难解结,一世结成冤,三世报不歇,我今传妙法,解除诸冤业,闻诵志心听,冤家自散灭。”
即使我是个外行,这一回我也能看得出来,韩沙的法事和以往都不一样。
他闭着眼声音压得很低,一遍遍反复念,直到他额上沁出一层密密的汗。
“众生多结冤……”
念到最后,韩沙就像是在忍受什么我看不见的痛苦一样,声音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最后竟是腿下一软,直接跪倒在了浴缸前头。
“老韩!”
我心里一惊,想起上次他被压着差点穿在桃木剑上,想要上去扶,但韩沙却摆手拒绝了。
“还没完,别进来。”
韩沙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很哑,他勉强拿起三清铃,每摇一下都会念起一模一样的咒文,重复三遍之后韩沙想要站起来,但他刚曲起一边的腿,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在背后压了他一下!
“咳……”
韩沙一个踉跄,手上的铃铛当的一下摔进了浴缸里,紧跟着,韩沙的脸色瞬间白的像是一张纸,而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心里同样凉了大半——
大姐把韩沙的铃干碎了。
这一晚的法事最终以韩沙烧了整整十张驱邪符为收尾,临末了,韩沙将二楼浴室的门紧紧用红线绑住,嘱咐我们今晚不能在里头洗澡,要等七十二个小时才能开门。
韩沙的样子很虚弱,而黄粱一梦也迎来了第一个需要开房洗澡的夜晚。
我在附近的快捷酒店开了一个三小时的钟点房,等我最后一个洗完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我慢慢走在回 29 号的路上,一边吹着夜风一边给白柳发语音,顺便附了一张今天韩沙驱邪时的照片。
事到如今,显然是不能再瞒着她了。
“姐,问题大了……我请的道士今天跟房里的大姐 1v1,把法器都干碎了,他说我这个屋子太邪了要找更专业的人来看,你那儿有没有这方面的人脉啊?”
等了一会儿,就在我走到房门口的时候,白柳的语音消息来了:“怎么回事?什么叫做屋子太邪,你不是跟我说最近生意很好吗?”
我心想对我这种人来说生意很好还不够邪门儿吗,无奈道:“生意好归好,但是房子闹鬼啊,姐,你知道这玩意儿都是人来疯吗,来的人越多晚上越闹腾,就这么短短两星期,不光我店里一个小伙子给上身,浴缸来大姨妈,结果今天我家这个道士法器都碎了……”
“道士?还是上次那个做法事做一半警察来的道士?”
“不然呢,他是我长期工,今天弄完人都虚脱了。”
“……”
语音断了半分钟,白柳很干脆地说:“要不我看,你换个装修吧?”
“换装修?”我一愣。
白柳道:“很多所谓风水不好的房子其实就是构造有问题,譬如采光性太差,楼梯角度太陡,这些都可能导致住在里头的人出现心理问题又或者发生意外。”
这么一说,我倏然反应过来,29 号的整体构造确实不太对劲。
二楼太挤,楼梯很陡,走廊和浴室连个窗子都没有,大白天进不了什么光,四处都是影影绰绰,即便是个大活人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冷不丁都能把人吓出一身冷汗。
不但如此,那位胡经理好像还提到过,从第一任房主之后就没人改装过这个屋子……
白柳又道:“之前死的四个人都是租客,租客想要重新装修房子得取得房主的同意,还得花很多钱,很多做小本生意的人根本不可能花这个冤枉钱,也根本不想费这个事,所以,房子的问题就会被遗留下来,导致更多的问题。”
……不愧是渝江董明珠!
一下子,我的心底又升起希望,拿钥匙开进屋里,甚至还没来及换鞋,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倏然爬上了我的背脊,我猛地抬头,黑暗的一楼一角有个影子一闪而过,竟是往楼上去了。
14 作死主角心理学
人见到鬼的第一反应该是什么?
要换做几个星期前,我肯定是他妈掉头就跑,但也就是在此时此刻,我突然就有点明白了恐怖片里那种荒郊野岭豪宅作死主角的心情。
要换了你家日进七千的房子闹鬼,你能跑得动?
我咬了咬牙,直接从门口抄了把雨伞,慢慢地摸上了楼。
老子现在赚钱路上唯一的阻碍就是这玩意儿,兔子急了还咬人,我才刚开门两周就搞得这么鸡飞狗跳简直欺人太甚,也不出去问问我为了走到今天这步都付出过什么。
自从上一家猫咖关门,我现在已经是钮钴禄白央了。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我深吸一口气,探出头去。
整个走廊上静悄悄一片,自从店里的生意上来,黄粱一梦全员的睡眠质量都直线提升,就连原本最能熬的宋楠师房里的灯都熄了,估计美女洗完澡回来就睡美容觉去了。
躲到哪儿去了?
我也不知道是哪儿的胆子,此时此刻竟生出一种掘地三尺也要把刚刚那玩意儿找出来的决心,毕竟韩沙都下了那么大的力气,按道理浴室门还封着,这屋子里的正宫大姐不该大半夜的乱窜,也难为她一个个地把这些小鬼搜罗来,我就不信,如果就是个小喽啰,我还对付不了?
二楼的地方狭窄,浴室门上的红绳也好好拴着,想必对方再作死也不至于直奔韩沙的房里冲塔,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将我和何剑的屋子搜一遍。
毕竟按照韩沙的说法,无论谁拥有这个屋子,他都会成为靶子。
我轻手轻脚地推开何剑的房门,小伙子估计是玩了一半游戏就彻底宕机,手机压在手底下,对我推门的动作没有丝毫反应。
这种情况,当然也不能指望以他的警惕性能防得住屋里的其他东西。
无奈之下,我检查了屋子里唯一能【创建和谐家园】的衣柜,然而最终手机亮光也只照亮了何剑的一小片衣服。
不知为何,这小子的物欲和我当年相比简直寡淡的像是个和尚,想想我在像是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几乎是成箱成箱地往家里搬烘焙道具,单橡胶铲就买过二十多把。
然而也多亏了何剑的东西少,我随便翻了翻就确定衣柜里不可能有别的东西,很快就排除了那东西在我俩房里的可能。
要不怎么说人就是经不起激,三番五次因为这屋子里的灵异现象吃瘪,我这时候感觉就像大半夜在王者峡谷连输二十把,之后打到天亮靠的全是本能,拼的是个骨气,输和赢都不重要了。
我回到走廊,本想去我之前空置的房间里检查一下,然而借着白晃晃的灯光,我却忽然发现宋楠师原来紧闭的房门竟是无声无息地敞开了一条缝。
一瞬间,一股寒意冲上我的背脊。
这兔崽子,竟然还知道跟我打游击。
宋楠师的房间里一片安静,我想到之前何剑明明体质过人,但在这个屋子面前也还是难逃被上身的命运,相比之下宋楠师的八字就算硬也不一定是无敌的,事到如今我说什么也不能再让这鬼东西上漂亮姑娘的身,毕竟万一又要肉搏,我这种颜狗对着宋楠师根本不可能下得去重手。
想到这儿我毫不犹豫的推开了宋楠师的房门,心里却祈祷这姑娘看着保守,可千万不要有什么裸睡的习惯,要不我他妈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好在,手机灯光照过去,宋楠师穿的很规矩,背对我蜷成小小一团缩在毛巾被里,只露出一截白皙的胳膊。
当时在分配房间的时候,我们三个男人都一致同意将稍微大一点的一间让给漂亮姑娘,也因此宋楠师的房间比我们都要宽阔些,布置得异常整洁,四处都放着她画了一半正在晾干的娃娃,白天看还没什么,但是现在这个点,这些小东西给手电一打都泛着白森森的光,很难不让人后背冒寒气。
冒犯了。
于情于理,大半夜进人家姑娘房间还到处乱翻都说不过去,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把宋楠师弄醒,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正要推她,然而就在我的手碰到宋楠师胳膊前的一瞬,我却突然发现一件十分古怪的事情。
不管怎么看,她的动作也太别扭了。
宋楠师背对我睡,按照一般情况,人在放松的时候胳膊肘都会自然曲起,但宋楠师的胳膊却是直挺挺的,不但如此,它还相当不自然地侧翻着,站在我的角度竟然能看到手掌,简直像是个木偶一样。
我心里一惊。
眼下这种情况,要不是宋楠师有什么特异功能,喜欢睡觉做瑜伽,要不是……
床上这个背对我睡着的,就根本不是宋楠师。
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