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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答应下来。
她在去找李曲的途中经过一家餐馆，这间餐馆比起周围的餐厅，人气低迷，室内没什么人，室外更是空荡。但偏偏有人就是喜欢这样安静的地方，甚至特地在室外找了个最角落的地方，昏暗又狭小。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某一处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乔宝琳也觉得奇怪，她怎么能一眼就看到方游谦呢？
不过几月没见，他比暑假那时候瘦了一些，虽然五官看起来更加明显了，却增添了几分萎靡的气质，病怏怏的看起来很是忧郁，偏偏他长得帅，虽然坐在昏暗的角落里，和这热闹喧嚣的街区格格不入，却又让人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乔宝琳就看了这么一眼，的确走不动道了。
她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这脚却是真的怎么都迈不出去了。
他们称不上久别重逢，最多只是两月没联系，但她就是觉得身体有一股气正慢慢涌上大脑。
像是几年没见一样，那种情绪汹涌又复杂。
虽然她很忙，但大脑总会在忙碌的间隙间想起方游谦，那种感觉并不好受，心脏痒痒的，大脑也会蓦然发热，等她反应过来着急想要去压下的时候，成效却不是很大。
奇怪的是做梦的时候总会想起上辈子的事，可在她清醒时，脑中的方游谦却是年轻的，回忆的也都是重来之后的相处细节，想起他在机构给人讲题的模样，闷闷抽烟的模样，还有那支她送他的向日葵，不知他最后将它放到哪里去了……
她的嘴角总是不由自主地上扬，然后便开始感概，上辈子的她的确错过了太多和方游谦的回忆。意识到这样的情绪后，她又会如临大敌一样压下自己的嘴角，兀自平缓心跳。
一开始只是回忆而已，但不久之后，她就会不由自主地去埋怨他，气他忘了她，两人的学校离得这般近，他却从不来找她。如果是其他朋友的话，她可能会直接对对方表明自己的失落，甚至用一些不痛不痒的玩笑去调侃。
可对方是方游谦，她莫名说不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只想忍着，绷着那一条线，一点都不想低头。
但此刻，看着就在不远处的他，她突然觉得其实也没必要和他计较。
他看起来这么落魄孤独，过得肯定没她好。
她心里并不很是滋味。
于是她朝他走过去。
他瞥见她后陡然收起那副颓丧的姿态，僵硬得厉害，像是被吓到了。
乔宝琳露出点得逞的笑容，然后一步步朝他走近，最后坐到他身边。
38.青梅竹马（加更）
他看着突然在身边落座的她，手脚都僵硬。
干燥的唇动了动，他率先说：“好巧。”
乔宝琳也觉得巧，轻轻答应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之后，问：“怎么样？”
问的是他在大学里过得如何。
方游谦不动声色地挺直腰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模样，微微皱眉说：“……还好。”
乔宝琳瘪瘪嘴，不怎么相信的样子。
两人之间的气氛古怪，但对他们来说早已习惯——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奇怪的，横亘着并未解释清楚的矛盾，不是交心状态，可毕竟两人陪伴着对方一起长大，自然也比普通朋友更亲近。
乔宝琳：“可是你看起来瘦了很多。”
方游谦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说话。
乔宝琳又讪讪说：“我妈老是给我打电话，问我你怎么样了，我说……”她盯着方游谦的脸，“我说，方游谦又不跟我联系。”
都已经面对面了，她不想再憋着了，用这种迂回的方法表达自己的不满。
方游谦听懂了，但他明显不知该怎么招架，眼神晃了晃，抓着手机的手指都微微收紧。
他望向她，两人沉默着对视了一会儿，他说：“有点忙。”
他在撒谎——他只是不知道在她没有允许的情况下，他应该怎么走进她的生活。
他对所有人都是谨慎的，对她更是，担心自己的举动会惹得她不开心。
她如果没给他明确的指示，他便不会前进。
乔宝琳听完他这扯淡敷衍的理由，耸耸肩膀，“我也是。”
方游谦转开眼神，想起刚才在屏幕上看到的那幕，想了想，他又抬眼看她，“忙学习吗？”
乔宝琳掰着手指数，“上课，交朋友，学技能，还有出去玩……”
他了然——她的生活如他想象般那样精彩，的确没有时间分给他。
可下一秒，他就听见她说，“但也是有时间和老朋友叙叙旧的。”
他看向她，她正用那双很亮的眼睛盯着他——眼神轻佻，带着淡淡的指责和调侃。
他在她这样的视线下变得紧张，一动不动，嗓子莫名发痒，“对不起……”
除了这样的话，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可虽然两人聊的话题严肃，但他的情绪却因为她表达出来的“需要他”而愉悦。
他在她心里并不是那样轻飘飘毫无存在感的，她也想和他叙旧。
乔宝琳已经习惯了他这样毫无怨言的道歉，而且……她的心情的确因为他这样一句道歉而好上许多。
他们看着对方，起初别扭又尖锐的情绪慢慢软化，堵在二人之间的那点矛盾似乎被刚才吹来的那阵风带走了。
周围那种陈旧的发霉一般空气都像是换过一遍，夏夜晚风吹走他们的忧虑，带来新的空气和情绪。
就在这时，乔宝琳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她低头一看，是李曲的电话，她猛然想起刚才和李曲的约定，看了方游谦一眼后，她着急地接起了电话。
方游谦也捕捉到了屏幕上的“李曲”二字，他沉默着看向乔宝琳。
“啊，我刚才在路上碰见了朋友，就忘了这件事了……嗯嗯，抱歉啊，不然你和你朋友回去吧？嗯……我自己回去……嗯嗯，拜拜。”挂了电话之后，她看向方游谦，解释道：“是我朋友，刚才约了一起回去，碰见你就忘了这件事了。”
方游谦看了一眼时间，“有点晚了，不然回去吧？”
乔宝琳点头，站起来后，她盯着方游谦，提议道：“送我回去？”
方游谦微愣，之后又迅速反应道：“好。”
并肩走在路上的时候，方游谦似乎总是在低头看她挂在脖子上晃晃悠悠的奖牌。
乔宝琳直接拿给他看，刚想介绍这是李曲给她的时候，方游谦率先说：“你朋友给的，我看到了。”
乔宝琳惊讶：“你在现场？”
“在屏幕上看到的，你朋友很厉害。”
乔宝琳自豪，“的确。”
“他把奖牌送你了？”
“嗯。”乔宝琳应完这声后才发现他问的这话和刚才余衍晴问的没什么两样。
她侧头看他的脸。
虽然没在看她，脸上也没有余衍晴那样迟疑猜测的表情，可她还是想解释一下。
“但我跟他不是什么暧昧关系，就只是朋友而已。”
方游谦眉尾几不可见地抽搐一下，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气氛称不上热络，对二人来说也算是舒适。
上辈子两人结婚后的独处时间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气氛，偶尔说一两句话，空气安静了也不会觉得尴尬。
终于到了校门口，乔宝琳正打算和方游谦告别，却碰见了自己的舍友——
王忻琦身穿睡衣，脚踩拖鞋，一手提着在门口切好的西瓜，一手拿着刚买的扫把，一双眼睛灵活地在她和方游谦之间转悠。
其实王忻琦刚才远远就看到乔宝琳，本想大声喊她过来帮她拿扫把，却在看到乔宝琳身边的男生时闭了嘴。等她慢慢走近，发现两人之间气氛暧昧之后更是不敢声张。
她明显感觉到乔宝琳在面对这男生时的不一样——
乔宝琳虽然有很多异性朋友，但她在面对那些朋友时的状态总是松弛。乔宝琳只是喜欢和他们玩而已，甚至很多时候都会说那些朋友有些幼稚。
王忻琦能感觉到乔宝琳在面对眼前这个男生时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不一样的气息，至少……乔宝琳没再仅仅把眼前的这个男生当作玩伴。
不远处两人的脸上都带着若隐若现的笑容，氛围是恰到好处的和谐和暧昧。
王忻琦不敢去打断，只能拿着扫把和西瓜在一边偷偷看着，被路边的蚊子叮了都不敢动手打死，担心发出动静，惊了面前的这对璧人。
本想再观察一会儿的，但乔宝琳突然回头，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只能讪讪上前，把新买的扫把递给乔宝琳，装作凑巧碰见的模样，“好巧啊，刚买的。”
乔宝琳接过扫把，和男生告别。
男生点点头，慢慢往后退了两步才转身离开。
乔宝琳见王忻琦盯着方游谦的背影不肯挪开视线，着急地把她喊回神，“想什么呢？”
“好帅啊，不是我们学校的？”王忻琦眼神暧昧。
“……不是。”乔宝琳拿着扫把，又看了看王忻琦提着的西瓜，下意识地转移话题，“哪里买的？”
“就门口啊。”王忻琦才没那么容易被忽悠，又将话题重新绕回到方游谦身上，“你们是朋友啊？怎么认识的？”
见王忻琦求知欲强烈，乔宝琳思索片刻，还是将能说的都主动交代了，当然……掩去了自己已经七十岁的事实。
“青梅竹马啊？”
乔宝琳轻声敷衍 ：“嗯嗯嗯嗯……”她懒得再澄清，而且这个词语用在他们俩身上似乎也没问题。
王忻琦低声嘟囔：“怪不得看不上我们学校的……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乔宝琳听清她说的话，直接动手，拿着扫把往王忻琦【创建和谐家园】上拍了一下。
“啊！你发疯啊？”
“我看你才发疯啊！”
……
两人打打闹闹，回到宿舍的时候，两人身上都出了些汗。
乔宝琳刚在空调房里坐下，就看到手机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她瞥过去，是方游谦。
心跳漏了一拍，她打开手机。
他说他到学校了。
算是在跟她报平安？
乔宝琳盯着那几个字看了一会儿，纠结了一会儿，发送：「我到宿舍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早点休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