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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回拍照的事了,阿婆感慨:“我这把年纪,也该拍次照了。”
这把年纪,该拍遗照了。
很多地方的老人都是这样,一辈子就拍一次照,就在他们觉得自己将要和亲人告别的时候拍。
如果是办身份证的时候拍过了,那就有可能不会再拍了,或者来不及再拍,等到离开人世的时候,从身份证上抠出生前的模样。
如果跟他们讲有种职业叫摄影师,他们也理解不了。
两个大袋子装不下,剩下的几个阿婆用小袋子装着,那一小袋没有过称,一起给了景召。
他把袋子放在地上:“多少钱?”
三十三块五毛。
阿婆说:“三十块钱。”
景召只有一百块的纸币。
阿婆的钱都用塑料袋装着,一个袋子套一个袋子,套了好几层,袋子掀开,里面的钱用布包着,没多少零钱,不够找零。
路边有还在营业的便利店,走几步还有菜市场。
“我去换零钱。”阿婆不放心把箩筐留下,打算一起带过去。
景召说:“下次再找吧。”
黄昏下的倒影,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点凄凉。
风不挑人,谁都吹,把老人的脸吹红、把背吹弯、把眼睛吹得沧桑。
阿婆问他:“你在哪里拍照,有没有店面?”
“有店面。”他说话的语速很慢,“在沙塘北,红柳巷。”
阿婆把钱塞进了装满红薯的袋子里:“那这钱你别给了,下次我上你店里拍照。”
她快八十了,该拍遗照了,那天她一定要穿新做的衣服,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
景召答应:“好,我帮你拍。”
风好大,阿婆抹了一下眼角,佝着背去收拾摊子,没多少东西,两个箩筐,一条扁担,几张报纸,一袋旧的塑料袋。
景召在帮忙的时候,把纸币压在了箩筐的底下。
“忘了问了。”阿婆挑起扁担,“你拍照贵不贵啊?”
背靠夕阳的青年笑了笑,眼里滚烫,装着一栋栋人间烟火和烟火里的星河。
“不贵,这些红薯够了。”
他拍照没有收费标准,有时要天价,有时只要两袋红薯。
“多亏了你,今天可以早点收摊了。”
阿婆挥挥手,挑着空箩筐走进暮色里,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行色匆匆的路人加快了脚步,腿脚不便的老人步履蹒跚。
远处,霓虹忽然亮了,该回家了。
景召走到车上,拿出相机,拍了一幕即将西下的夕阳,一幕已经垂暮的老人。
*****
墙上挂着hellokitty的挂钟,时针走到数字六的地方。
正在玩换装游戏的陆常安女士听见开门声,立马抛下平板,跑去了玄关。
是她家大宝贝回来了。
“召宝你回来了。”
景召提着两袋东西进门。
“怎么提这么多东西?”陆女士拨开袋子看看,“这什么呀?”
“红薯。”
大宝贝进屋了,陆女士趿着碎花拖鞋,小步跟着:“你又买红薯了?”
她家召宝上周也买了好几次。
他说:“挺甜的。”
陆女士很惊讶:“你喜欢吃?”
“嗯。”
景召把红薯提去了厨房,打开柜子,上次买的还没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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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河东在做饭,厨房里烟火味很浓。
景召把红薯放进橱柜里:“如果吃不完的话,可以拿去分给租客们。”
陆女士:“哦。”
他洗了手,从厨房出来:“我先上楼了。”
“马上就要吃晚饭了。”
“我去送个东西就下来。”
他又出去了。
陆女士跑到厨房,辣椒有点呛人,她捏着鼻子说话:“老公,咱们召宝怎么会喜欢红薯?”
景河东在做辣椒炒肉,他锅颠得很溜:“红薯怎么了?”
“你傻啊,召宝没了嗅觉之后,就不怎么尝得出好赖了,都没听他说过喜欢吃什么。”
景召十九岁的时候受过伤,那之后他就闻不到味道了。虽然嗅觉和味觉是分开的,但人的味蕾只能分辨酸甜苦咸鲜,一但嗅觉丧失,会影响味觉的分辨,根本尝不出精细的味道。
即便是坏了食物,景召也尝不出来。
景河东仔细想了想:“我摆摊的那条街上,有个阿婆在那卖红薯,一下午也没卖出去几个,估计是召宝心软,就都买了。”
陆常安女士左手握右手,作祷告状,一副母爱泛滥成河的表情:“哇,咱们大宝贝是什么人间天使啊!”
人间天使去了十九楼。
他搬着箱子,腾不出手,没办法敲门。
“商领领。”
***作者有话说***
*****
顾酱:我宣布,召宝是我新老公,在下一个老公出现之前,我情深不改!
时瑾:我呢?
戎黎:所以爱会转移?
江织:渣女。
第17章 四舍五入就是牵手了
“商领领。”
她人在厨房:“进来,门没锁。”
门没锁,一推就开了。
景召只到了玄关,没往里走。
“东西放门口了。”
他正打算下楼,商领领从厨房跑出来,身上还系着围裙:“你喝水吗?我做了柠檬水。”
围裙是粉色的,很少女。
景召说:“不喝了。”
他挨着门,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槛,看了眼脚下的箱子,又把箱子搬了起来:“放哪?”
“厨房。”
商领领先跑去开门。
景召把装满餐具的箱子放在了厨房的空地上。
起身的时候,他问:“门怎么不锁?”
“等你啊。”
她很会说软话,就戳着人耳朵说。
景召没看她,看着她身后的冰箱:“我会敲门,下次把门锁好。”
冰箱是银灰色的,表面擦得很干净,她的影子映在上面,裙摆下的脚踝很细很细。
火没关,厨房里的温度渐渐升高。
忽然,砰的一声。
是锅里的热油溅开了,商领领没多想,伸手去开锅盖。
景召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动作停下,视线才刚移到他的手上,他就松开了手,还往后退了一步,前后不过几秒。
“锅里是什么?”
手腕上还有余温,商领领有点没回过神来:“红烧肉。”
因为要做饭,她把头发盘了起来,她额头生得饱满,很适合丸子头,围裙戴着,倒也确实有那么几分宜室宜家的贤惠。
景召把火关掉,等油不溅了,才拿开锅盖,往锅里看了一眼。
她的厨艺真是……
他不评价,把握过她手腕的那只手揣进了兜里:“走了。”
他走人,懒得管。
商领领也看了看锅里:怎么有的焦了,有的还是生的?
嗯,是火的问题。
“过来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