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乡下的班车一小时一趟,最后一班车会晚半小时,有时人少还会延长等候的时间,客车满员后售出一定数量的站票,司机才依依不舍发车。
林青竹习惯了,刚跨一步准备上车,书包被人往后一带,人转了一圈,背带拧着,程旷一只长手横在眼前。
她皱眉,“你干什么?”
“你没看到超载了吗?不安全,跟我走。”程旷看到车厢里头黑压压的人,她居然目不斜视地抢着上车,不要命了。
林青竹不悦地吹出一口气,额前垂着的发丝轻颤。
真是个没见过人间疾苦的大少爷!
眼前不过是小场面,赶上过节,人在车厢就跟肉夹馍,摊煎饼似的,她上高中后真切体验到同学说得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
超载吗?存在即合理,乡下的车辆都是如此,没什么大惊小怪。她的生活本来就是这样啊,不像他车接车送。
他矜贵干净,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与陈旧拥挤的车厢格格不入。
林青竹耐住内心暗藏的尖锐,不想和他多费唇舌。她只想赶紧上车,还能站个能扶稳的好位置。
她伸脚迈向客车的台阶,转眼又被一股力量拉回。
“大少爷,我要回家,拜托你别管我行不行。”
她用眼神示意程旷放开书包。
“我让人送你回去,你别坐这辆车。”
“不用。”林青竹的好脾气终是被程旷磨没了。
“我们生活的轨迹不同,你没有权利决定我的选择,我也没有义务接受的好意。有车坐已经很好了,请不要站在你的高度评判我的生活方式。成长的环境不一样,感受也各自不同。汝之蜜糖,彼之砒霜你听过吧。今天是我多管闲事,我很抱歉,你就当没见过我。我们一点也不熟,请你离开。”
程旷的帮助在林青竹看来逾矩了。
林青竹一段话将自己和程旷隔在两个世界。她急切地,毅然地划清界限,让他知道,他们不是一类人。
她说跟自己一点也不熟。
程旷被她刻薄的话语堵住,内心压抑。那天晚上他陪她找了很久很久,她隔一会就回头看看他,他清晰地感受到她的依赖。换座位之后,她又一副陌生的样子,他找她说话,她埋头做题。
现在又是如此,程旷不明白怎么她突然就变得犀利冷漠,和刚刚把他护在身后的样子截然相反。
客车严重超载,他没有办法让她这样回去,哪怕她觉得司空见惯。
大少爷、生活不同,划清界限是吧,小爷就让你见识见识天堑怎么变通途的。
林青竹感觉他手有松动,立马抽出包带,上车往里走去,头也不回。
程旷走到驾驶员窗口,“师傅什么时候出发?”
司机看一眼镜子,显然还想再装点客人,“再等20分钟吧!”
等程旷远去的背影淡出她的视野,她才定睛看过去,心里乱糟糟的。
他不笑的时候,清冷又高不可攀。
初见时他就是那样,让人感觉他们中间横亘着深深的沟壑。
相处过后,就会发现他人没那么冷淡。
要是下午没遇见他就好了。
耳边忽然传来脚步声,有人站在她身后,熟悉好闻的味道没入鼻息。
是他?
林青竹心里一惊,不敢转身证实猜测。
她慢慢的回头,装作不经意的瞄一眼,心跳漏了半拍。
真的是他。
林青竹看到程旷去而复返,眼睫扑闪,声音陡然间染上一股颤意。
“你,你上来做什么?”
程旷忍俊不禁,眼看着林青竹面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她很紧张,声音软的像棉花,气势汹汹的样无影无踪。
兔子怎么会一夕之间变成母老虎,果然是假把式。
“我买了票自然是坐车。”他漫不经心答,“付钱了,我有坐车的权力。”
“这是最后一班车了,没有回城里的,你快下去。”林青竹急了,“我回家给你打电话报平安行了吧。”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程旷看着林青竹换了好几副面孔,可爱死了,难怪安舒总爱捏她的脸蛋。
“你们俩商量好没有,我要发车了。”司机声音跟大喇叭似的,这会全车人都盯着他们看。
“小年轻谈恋爱,难分难舍啊。”
“年轻真好。”
不知哪头人发出感慨。
林青竹脸唰的一下红了,耳朵也是。
程旷心情突然好的不得了,“走走走。”
车子启动,程旷低头问她,“林青竹,听见什么?耳朵红成这样?”
她咬唇警告:“程旷,你别后悔。”
“我做的决定,从不后悔。”
林青竹拗不过他,希望他吃过苦头就能明白她所言非虚。
她没想到程旷一路跟过来,客车是通往她世界的入口,她一点也不想他进来。
韩薇薇在寝室闲聊,谈的最多的就是他。
她即使没有听全,也大致拼凑出他优越的家境,不俗的品味。
程旷洗澡洗的勤,身上香喷喷的,比女孩还精致。李明晞吐槽他大老爷们流个汗衣服整套换掉,有洁癖。他那么爱干净,再热的天身上一丝汗味都没有,她的周遭都被他沐浴露清香沾染的馥郁芬芳。
城乡客车老旧且不算宽敞,空气不流通,甚至连座位都没有,他不该上来的。
司机开的速度快,不亚于游乐场里的过山车,站着的人一会往前扑,一会向后倒,一下一个趔趄,乘客额外体验到丛林飞龙的【创建和谐家园】。
每次林青竹觉得自己快跌倒的时候,身后人就会稳稳的环住她,背后的怀抱铿锵有力,让她片刻失神。
前面的妇女扭头喊程旷,“小伙子,我在前面下,你带小女朋友来我这边坐。”
林青竹装耳聋,不为所动,一心看风景,暗自庆幸,还好回家没穿校服。
程旷乐呵的应答,往前走礼貌地谢谢人家,叫人大姐。
林青竹白他,人家都当奶奶了,叫大姐,不违心么?
农村人热情好客,跟他熟络的聊起来,夸他性格好,长得好,问他是不是城里人。
程旷一一回答,林青竹佩服他随机应变谈笑风生的能力,这还是教室里那个拽爷吗?
持帅走江湖,什么都不用做,他那张脸摆着就有人主动让座,哦,他还吃了人家两个橘子,一根香蕉。大概是真吃不下了,旁边大叔塞给他的特产他没要。
路口前妇女下了车,程旷推着林青竹坐下,林青竹也不矫情,已经这样了,还能差到哪里。
“吃哪个自己拿。”哆啦A梦程旷变出一袋吃的。
“你之前离开是去买吃的?”
“嗯,中午吃饭到这会,想着你坐车该饿了。”
林青竹没想到程旷这么细心,回忆自己之前那么说话,一时挺难为情。
她接过袋子,拿了一袋饼干,程旷又抽出一盒牛奶给她,随后把袋子放在底下。
“不生气了?”他问。
“嗯。”她咬一口饼干含糊回答,又塞一片进程旷嘴里,“你不许说话。”
没看出来,还挺霸道,
程旷嚼着饼干,低头笑了下,总算把人哄好了。
18他居然晕车?
程旷个子高,腿脚没法抻直,时间一长,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座位上小幅度动一下,就会碰到周围人的腿,又酸又麻。
他不想弄出动静,怕林青竹叫他少爷,嫌弃他不能吃苦。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乘坐狭窄人多的车辆,一路都在上客,司机不懂交规的吗?交织浑浊的气味,让他头晕反胃。
可是他看一眼里面的林青竹,就释然了。
暮色微沉西山初染秋色,落日的晖倾洒在她的身上,白净的小脸泛着一层轻薄的金粉,温暖又柔和,后退的景物和身边人无一不彰显着岁月静好。他的心里饱满,充盈。
路程过半,林青竹发现程旷不对劲,脸色通红,嘴唇紧闭,头磕在前座。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程旷摇头,眼神迷离,额前满是汗水。
“你不会、晕车吧?”
“不......”
司机一个下陡坡,他的世界天旋地转,晕字被吞进腹中,没了否认的底气。
林青竹记起来李明晞开玩笑时说过他晕车,原来不是玩笑,是真的。
他为什么要上来啊。
“是不是想吐?”
程旷本来能坚持的,被她一问,忍耐到了极限,他全凭一口气硬撑着。
“不行就吐在袋子里,别人晕车都这样,没什么不好意思。”林青竹轻拍他胸膛给他顺气,质问的话已经到了嗓子眼。
吐袋子里,还不如要了他的命。不堪的画面一闪而过,程旷瞳孔震惊,捂住嘴,走到车门拍打,示意师傅停车。
一阵排山倒海式狂呕,程旷精神萎靡昏暗,弯曲的脊背低迷清瘦。
“喝点水,漱口。”
“你别过来,脏。”他弓着背扶住电线杆喘气,眼角沁出水来,通红一片,英俊的面容惨白憔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要是讽刺的话就不要开口,我没力气听。
她径直走到他身边,程旷又开始吐酸水,豆大的水珠从他眼眶缀落,林青竹心突兀的抖了下,酝酿好的狠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错了,撑到现在才有反应。”
“真的?”他的声音有些喘,似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