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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哭哭啼啼,揽住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裳,抱起嗷嗷待哺的小婴儿,慢慢走向时沅的马车前。
涑清大惊,忙不迭护在小姐面前。
那妇人嚅嗫了半晌,有些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可她怀里的婴儿等不急了,饿的面色发青。
她轻声道:“贵人,多谢你搭救我。”
涑清不想让时沅露面,便越过她拉开了一寸帘子,涑清手指修长如梅骨,那妇人盯着便恍了神,不受控制的想着不愧是养在大户家的小姐,就连手指纤细修长,这般好看,自己是万万比不上的。
涑清冷声道:“何事?”
这位小姐嗓音冷淡,但既然是她刚才伸手救了自己,想必也会同意现在的要求。
她说话便带了几分哽咽:“我们一路流亡,丈夫为了救我,死在了途中。我......我一个人带着年仅不过半月大的孩子,一口吃的都没有。”
“还望小姐行行好,给我们点吃的吧!”
她说的情真意切,时沅听了不禁为之动容,她小声翻动着自己的干粮,想要掰下一块救济妇人。
时沅自幼没吃过什么苦,见到这些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涑清有些犹豫,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小姐如此行事,她也不好阻拦。
妇人颤颤巍巍的接过面饼,寻了一处僻静的石滩上坐下,把面饼嚼碎了喂给还没长牙的小婴儿吃。
时沅觉得能帮一把是一把,这孩子多半也是活不成的。
妇人小心翼翼的喂着孩子,婴儿逐渐停止了哭闹。
他清澈的双眼眨巴眨巴看丑恶的世界,妇人满目疼爱。
她们坐在这里暂时没人发现,妇人也不敢轻举妄动,这一口来之不易的吃食若是被那些穷凶极恶之人发现,他们母子俩连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她正准备好好睡上一觉,连带卸下多天的疲惫。
这时候几人悄悄绕到了妇人身后,猛然捂住了她的嘴,妇人快要窒息了,急忙扑腾着两条腿拼命挣扎,婴儿本来快要熟睡,这时候被惊醒,发出哭哭啼啼的呜咽声。
妇人知道自己护不住孩子,大哀大悲下,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无声的留了下来。
欺负妇孺,他们也不想。可自家孩子快要饿得咽气了,他们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虽然良心上像是被饿狼拼命撕咬啃噬着,可生活逼迫他们跪下,便不得不为。
“大妹子,我们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只要你告诉我们你的吃的在哪弄得,我们就放你和你的孩子一条生路。”
一个独眼戴着眼罩,声音嘶哑沙拉,不屑的看着滥充好人装愧疚的人:“你跟她废话那么多干什么,抢过来不就是了!真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妇人精神受到惊吓,此刻胃里翻江倒海,一句话也不说不出。
独眼看着战战兢兢的妇人,有些不耐烦,想一手结果了她性命。
妇人连忙挣扎着呜呜叫起来,双手颤颤巍巍的指向了时沅的马车:“你们......别找我,他们有吃的。”
独眼看了眼在僻静处藏着的马车,刚才的武士他们不是没有看到,说不定是个有高手保护的大户人家。
他们以前欺软怕硬,最怕遇上有权有势的人。
但如今这世道,风向变了。
周朝都要倒了,谁还会管这些?
他暗暗思量着,与几个兄弟合伙商议。
自家的夫人一个个面黄肌瘦,他们节衣缩食,换来的不过一点点口粮还不够塞牙缝的,只好动了歪心思。
几人瞧着时沅的马车,互相使了一个眼色。
时沅对危险一向敏锐,她手指拉开马车的帘子半寸,目光谨慎的向外打量,发现有几个男人正在盯着这边窃窃私语,目光不怀好意的打量着。
妇人说给她口粮的是位心善的小姐,这群人一听是个小姐,连藏都懒得藏。脑海里想得都是,这必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软女子,一时间笑得有些奸/淫。
妇人自知对不起这位心地善良的小姐,想偷偷跑去给她通风报信。独眼眼尖,一手揪住了妇人的头发,使劲往回拽,咬牙切齿:“干什么呢你,嗯?”
语调有些上扬的危险。
妇人大气不敢喘一声。一旁的人看着这人可怜兮兮的惨样,对独眼说:“算了吧,她好歹也算是帮我们了。”
独眼冷哼一声。
优柔寡断,乱世里也成不了什么大器。
独眼一行四人悄悄包围马车,想来个瓮中捉鳖。
时沅早有准备,拉开前面的帘子,叫醒熟睡的车夫,在他耳边私语了几句。
车夫大惊,听见自家小姐说有人要追杀他们,哪里有人,谁要追杀他?为什么要追杀?
他当即脑下清醒了不少,忙牵起缰绳,唤醒马儿。
独眼看这马车居然想跑,他口粮还没到手呢!离着最近的眼疾手快扒拉上了马车,时沅拿出南声临走前留给她的一把镶满蓝绿宝石的匕首,狠心靠近那双手。
那人半截身子都快到了马车上,马惊,不要命的撒腿朝着前方跑去,那人颠簸,身子又秃噜下去,手还是死死扒着木板不妨,青筋暴起,怒目圆睁。
时沅手起刀落,一把刀扎在那人的手上。不怪她心狠手辣,她知道在这里被逼停意味着什么。
草原上狼群出没,受伤不能跑动的羊,会是什么下场?
她不敢细想,刀柄很快溅了血,那人还是死死扒着不肯松手,独眼眼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他们有吃的!”
一时间还在睡觉的流民被惊醒,吃这个字深深镌刻在脑海里,一听这句话,当即纷纷起身,不要命的朝着马车冲来。
涑清起脚踹飞了好几个靠近马车的流民,转身朝着车夫道:“快点!”
四十:逃亡(二)
马夫苦不堪言,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时沅拿着刀,眼看人越来越多,有些包围的趋势,咬咬牙,拿起车上的一小袋口粮掀起车帘便抛了下去。
口粮干饼滚落一地,那些人如没有神智的僵尸,潮水般涌向那一小袋口粮。
有人不甘心还想要继续再追马车,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落在地上的干粮吸引。马车没了阻力,一路畅通无阻朝前方驶去。
那些人不甘心也只能快速跑回来,生怕一点儿口粮也被一哄抢光。
碎渣渣都被抢走,有些人不甘心,对着妇孺小孩虎视眈眈。
时沅松了一口气,拿出怀里的手帕仔细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锈味弥漫了整个车厢,月光下反光的寒刀让人便触目惊心。
帘子被撕扯的破破烂烂,夜间的穿堂风呼呼乱叫,像地狱的撒旦叫嚣着要把人撕裂,涑清连忙拆下自己衣裳的布,缝补马车的帘子。
小姐生得这么好看,可不能被人看到。
时沅有些麻木,机械的像设定好的程序一遍遍擦着匕首,即使已经很干净了,还是不知道停止,放佛一个没有灵魂与思想的木头。
手帕已经被染红了,血浸染缝鸳鸯的红线,看着居然有一丝诡异的和谐。
她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像吃了跳跳糖,上蹿下跳,不得安生。此刻有些劫后余生的狂喜,但面上不显,看着反而有些掩饰太平的冷漠。
她无力的靠在车厢里,手指颤抖,四指摸在胸口前,嘴唇刹那间像失去了血色。
脸颊苍白,像营养不良的白苹果。视线触及到角落里沾染血的手帕,她目光一缩,像是要掩饰什么似的,食指与大拇指捻起,不着痕迹的扔了下去。
帕子无声落在地上,很快被黄沙掩埋。
匕首干干净净。
车夫也没见过像刚才那样疯狂的场面,不禁有些佩服这位小姐的冷静,他不着痕迹的揩了一把汗,一扯缰绳,马便放慢了速度。
时沅像陷入梦境的人刚刚醒过来似的,只看到涑清担忧的看着她。忽然就有些委屈漫上心头。
她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充盈了整个眼眶,眼睛红红的,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涑清看着心如刀绞,翻出压箱底的厚衣裳给时沅披上,时沅抱着肩膀,头靠在涑清肩上,小声呜咽起来。
原著里写的时沅已经够震撼了,可见到活生生的人,时沅才知道自己多么无能为力。
“火光满天,流民们疯狂撕扯,与狗争食。”
到了后期,甚至有人丧心病狂,易子而食。
月光无声的渡在那张莹白温润的小脸上,眉眼润泽,薄唇轻启。
时沅舔了舔嘴角的眼泪,咸的。
马车逐渐慢了下来,她一颗怦怦乱跳的心脏终于回归了平静。
她把匕首重新放回怀里,哭了太久嗓子有些沙哑,远方天光已经有些明亮了,不一会儿皓日当空,冲破黑暗,带来希望之光。
车夫授了小姐的意,把马车停留在了一处隐秘阴凉之处。
马要喂草,奔了一天一夜,此刻已经很不满了,它烦躁的跺着蹄子,鼻孔不断出气,不肯往前走一步,像只倔强的驴。
马夫怕耽搁了行程,便斗胆向小姐请示,表示自己要在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草料。
得到小姐同意后,马夫裹紧了衣裳。
时沅一夜未睡,闭眼便是那人滚下马车前不甘心的狠厉眼神,她像是被梦魇着了,睁开眼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嘴唇干燥泛起了白色死皮,她无力的动了动嘴唇。涑清找到远处一条干净清澈的小溪流,便往竹筒里灌。
时沅喝了口凉水,觉得身子有些沉重,脑袋晕乎乎的,她闭上眼睛,像只脱了水濒死的鱼。
她摸了摸了自己的额头,心想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好倒霉,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烧。
偏偏脑袋像只千斤重的铁锤,一阵阵困意袭来,好像下一秒就要驾鹤西去了。
这里人烟稀少,偶然有一头老牛慢悠悠走过,远处便有绿丛林,山脚下有一个村庄。
涑清把一块棉布打湿,放到时沅额头上。时沅只觉得浑身处在熔炉里,猛然被人打捞起来放下冰水里冷却,有些舒服,她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喟叹。
车夫跑了很久才勉勉强强找到一点饲料,他回来喂给了马,马慢条斯理又优雅的嚼着这来之不易的食物,涑清有些心急:“大哥,还有多久时日能到?”
车夫有些为难,这马吃不饱不肯跑,他也很难办啊。
涑清咬牙,与车夫调换了位置,她一手牵着缰绳,抽着马鞭,她力道大了点,马儿只是吃痛,烦躁的甩了甩尾巴。
她被甩了一脸,还不死心,继续加大力道。
马终于有了点儿反应,似乎是嫌弃身后那个人太烦了,终于磨磨唧唧的开始往前走了几步,只要稍稍慢一点儿,后面的鞭子就随风而至,抽在它屁/股上。
它心里好苦,但它说不出。
马车终于开始走动,走了半日又开始尥蹶子,不动了。
这会儿是正午,皓日然冉冉升起,瞬间山河都染上了色彩,好在这半日行程,一行人好说歹说到了一个茶摊。
这茶摊开的位置偏僻,涑清下了马车,去向掌柜的买了点儿凉茶与小菜。
这一路啃干粮,她自己都饿得胃部痉挛,却还是把吃食端到时沅面前,道:“小姐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