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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砚如一想也是，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是我有失考虑。”

  　　旋即他又朝宁瑛拱了拱手，“多谢宁姑娘关心。”

  　　宁瑛撇撇嘴，不理他。

  　　她这个小动作俏皮可爱，配着那张英气漂亮的脸蛋，适配度极高。李砚如心头一跳，飞快地移开目光，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一举一动都太熟悉了。

  　　这分明是阿瑛的动作……

  　　说起来，阿瑛这两天文静娴雅了许多，变得都不像以前鲜活灵动了。

  　　李砚如悄悄看了眼王婳裳。

  　　他奇怪自己的态度，却又找不到理由。双手接过王婳裳递来的纸张，微笑道谢：“阿瑛，辛苦你了。”

  　　“举手之劳。”

  　　宁瑛旁观李砚如和王婳裳讨论试题，听着那些之乎者也，心底莫名沮丧。

  第九十二章 拾婴

  　　李砚如离开后，王婳裳看宁瑛似乎闷闷不乐。

  　　她缓步走过去，柔声问：“阿瑛，怎么了？还在为宁霓的事情烦扰吗？”

  　　“不是。”

  　　宁瑛找了个借口，“今日来葵水了，不舒服。”

  　　王婳裳道：“我让小二准备一些补气益血的汤，中午你吃了饭再回。”

  　　宁瑛摇摇头。

  　　“我想跟父母阿霓多相处一会儿。”

  　　事情说的差不多了，她站起身想回宁府，二人擦肩的刹那，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两人同时低呼了一句“不好”，再抬起头，又各自调换了灵魂。

  　　宁瑛摸了摸光滑细腻的脸蛋，看向表情一脸懵的“自己”，叹了口气，“贼老天，你到底想怎样？”

  　　王婳裳捂着疼痛的小腹，说：“补气益血的汤还是让我喝吧。”

  　　宁瑛揉揉眉心，“这次找到孟千悲，必须得问明白。”

  　　否则这样时不时互换，谁遭得住？如今二人尚未婚嫁还好，倘若以后各自成家，换来换去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中午吃饭，李砚如原本想过来和她们一起用膳，被二人双双拒绝。

  　　李砚如只好苦哈哈地端着饭碗去找小南。

  　　宁瑛于心不忍。她思考了片刻，对王婳裳说：“你回去后，先探一探宁霓的口风。问她想不想更尊荣，想不要更光鲜。”

  　　“你是怕……”

  　　“嗯。”宁瑛有些吃不下，筷子一下一下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如果宁霓不奢求这些，婳裳，你一定要保密，万万不能将这件事说出去；反之，宁霓有更远大的理想，你便将襁褓和玉璋的事情告诉元问衢吧。”

  　　王婳裳拧眉，“不告诉徐澈亭？”

  　　宁瑛顿时冷笑，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告诉他干嘛？我巴不得徐澈亭吃瘪。”

  　　元问衢和徐澈亭是竞争关系，皇上分别给他们二人信物，也是想看看他们谁能率先找打公主。如此一来，不仅体现出办案能力，也能获得额外嘉赏。

  　　王婳裳思虑更周全些，她说：“这样好了，我回去先问问宁夫人。事关重大，还是把背后隐情搞清楚为上。”

  　　“对对对。”宁瑛点头如捣蒜，“得跟我爹娘好好商量。万一宁霓是他们偷出来的，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不能儿戏……”

  　　“别往坏处想。”

  　　王婳裳赶紧劝住。

  　　两人又商谈了一些细节，便由王婳裳顶着宁瑛的身份回宁府。王婳裳自然而然的扮演宁瑛，回到府中，一问宁仲常还未散朝，她不想耽搁，转头去了宁夫人院子。

  　　宁夫人正和媒人翻看着京城里年轻才俊的花名册。

  　　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谈论：“王将军家的侄子，身高八尺，相貌堂堂，可惜家室不太好，年纪也偏大了。”

  　　“那这个呢？刚弱冠，没有纳过妾，洁身自好。”

  　　“不行，他没有功名傍身。”

  　　“功名可以考嘛……”

  　　王婳裳在门外叹气摇了摇头，抬手轻轻敲了下门框，“母亲。”

  　　宁夫人赶紧收起花名册，“不是出去看马球了吗？怎这么早就回来了。”

  　　王婳裳对一旁的媒人使了个颜色，“劳烦婶婶借光，我想和母亲说些私房话。”媒人眼珠子一转，揣着手点头，“明白，明白。宁夫人，老婆子改日再来。”

  　　宁夫人送走媒人，转身看着自己女儿，不解道：“阿瑛，你有什么事要把人支走才说？”

  　　“有关宁霓的。”

  　　王婳裳把立在左右的丫鬟都叫了出去，将门一关，这才郑重地问：“母亲，我想知道宁霓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宁夫人瞠目结舌。

  　　她语气都打了个结，“不不不是？你好端端的突然问这个干嘛？”

  　　王婳裳步步紧逼，“我只想知道，宁霓她是不是我亲生妹妹。”

  　　这句话无异于石破天惊，宁夫人踉跄了几步，震惊无比，“你……你从哪里知道的？”

  　　王婳裳叹气。

  　　她上前去拉宁夫人的手，双手握住，恳切道：“母亲，你可知皇上前不久下令，让大理寺和刑部四处搜寻流落民间的公主？现在两边都查到了一些眉目，如果查到公主就是宁霓，我们宁府岂不是又要遭受无妄之灾？”

  　　“他们已经……查到了？”

  　　“迟早的事。”

  　　宁夫人像浑身力气都被抽走，瘫坐在椅子上。王婳裳赶紧上前扶住她，急切地问：“母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难道你和爹……真的进宫偷公主了？”

  　　宁夫人立马驳斥：“怎么可能！”

  　　王婳裳倒了杯茶地给她。宁夫人接过青瓷茶杯，手微微发抖，茶水都险些洒出。

  　　她润了润嗓子，道：“宁霓的确不是你亲生妹妹，她是……路边捡来的。”

  　　宁夫人回忆往事，细节仍然记得清楚。当年她查出怀有身孕，和宁仲常十分高兴，可后来大夫说这个孩子气血不足，恐怕保不住，宁夫人和宁仲常顿时愀然无乐，心事重重。

  　　临近傍晚的时候，夫妻二人唉声叹气地从医馆回来，遇到一个行色匆匆的年轻女子。

  　　数九寒天，隆冬腊月。年轻女子穿着夏日单衣，唇色冻得发紫。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婴，那女婴又饿又冷，撕心裂肺啼哭不止。

  　　宁夫人看不下去，叫住女子，准备给她施舍一些银钱。那女子看起来精神状况很差，她见宁仲常和宁夫人面善，直接要将孩子送给他们。夫妻二人当时膝下已有宁瑛，自然不肯再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婴，岂料那女子料定宁氏夫妻心软，将孩子往边路一扔，头也不回的飞奔离开。

  　　这么冷的天，将女婴扔在这里不管，很快她就会被冻死。

  　　天色暗淡，来往并无行人，万般无奈，夫妻二人终究善良，将女婴带回府中。至于偶遇的那名女子，宁仲常打听多年，一直都没有下落。

  　　再后来，宁夫人腹中孩子果然没保住。算了算年岁差不多，二人便顺水推舟将捡来的女婴当未出世的孩子抚养，取名宁霓。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将宁霓视如己出，这段秘密的过往也只有二人知晓。

  　　宁夫人说完，深深地叹气，“当初我和你爹说，宁霓这孩子长得一脸富贵相。没曾想，她会是当朝公主。”

  第九十三章 见面

  　　“母亲，八字还没一撇，一切还无法下定论。”

  　　王婳裳不忍心看到宁夫人这般难过。

  　　宁夫人摇摇头，“那两件信物太特殊，当时我和你爹，便觉得这女婴来历不凡。”

  　　抱着侥幸心理，宁夫人和宁仲常只当日行一善了，却不想这后面还有这么大的秘密。事关宫中，靖德帝又多疑糊涂，王婳裳担忧地道：“母亲，待父亲回来后，你和他好好商量一下。倘若那边查起来，你们应该怎么回答。”

  　　王婳裳相信宁夫人他们是做好事，皇帝不信怎么办？龙颜大怒，岂不是又要受到牵连。

  　　跟宁夫人谈完，王婳裳又去找宁霓。

  　　宁霓正躺在院子里看书，兴致勃勃，偶尔发出一两声娇笑。

  　　王婳裳默默走到她身侧，发现她在看《三十六计》。只不过这本书上画着插图，用讲故事的诙谐文字形容一个个的计策，寓教于乐，简单易懂。

  　　“姐姐，这些故事真有趣！”

  　　宁霓笑眯眯地将书本拿给她看。

  　　王婳裳扫了眼，正停留在《瞒天过海》那一页，讲述唐朝薛仁贵智骗太宗过海的故事。宁霓感慨道：“防备太周密，往往容易导致意志松懈，反而常见的事情就不会产生疑惑，从而丧失警惕。”

  　　王婳裳随口附和，“嗯，有时候越光明正大，越容易隐藏计谋。”

  　　宁霓将书籍合上，天真无邪地问：“姐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啊？要出去吃好吃的吗？”

  　　“不……”

  　　王婳裳想到自己的来意，叹了叹气，“宁霓，你满意现在的生活吗？”

  　　“满意。”宁霓拉着王婳裳在身边坐下，“我喜欢和姐姐在一起，也喜欢和爹娘在一起。还有宁绩，他可好玩儿啦！我希望我们一家人永永远远生活在一起，但是……但是这并不可能。”宁霓颓唐下来，手指绕着胸前一缕头发，瘪了瘪嘴，“因为我们是女子，女子终究要嫁人。嫁了人，就不能再住回娘家。喜也好，悲也好，始终要在夫家过完一生。”

  　　这番话让王婳裳心里也不好受。

  　　她原生家庭并不好，如果能脱离王家，福兮祸兮未知。

  　　但宁府却处处温馨幸福，宁霓不想离开在情理之中。

  　　“你说的对，可惜，我们身为女子又哪能做得了主。”

  　　宁霓眼底闪烁着盈盈的光，她抿了抿唇，单纯地问：“如果女子能掌权，是不是就能做主啦？”

  　　王婳裳失笑，“女子都不能科考，如何做主？别胡思乱想了。”

  　　她们无法反抗，只能在有限的时间的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利益。当然，王婳裳不是来跟她讨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她迟疑了一下，又问：“阿霓，你现在生活很好，可如果突然有一个机会，能让你过得更好，你愿不愿意？”

  　　宁霓疑惑，“怎么个好法？”

  　　“唔，比现在的身份尊贵，比现在的能力更强，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那当然愿意啦！”

  　　宁霓不假思索，“如果我有更强大的能力，就可以庇护爹娘、庇护姐姐、庇护宁绩，照顾一切我想照顾的人。”

  　　王婳裳愕然，“你当真如此作想？”

  　　“当然。”

  　　宁霓举起手里的书晃了晃，“就像这书中故事，皆为王侯将相名留青史，不会记载身份低微的走卒贩夫。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王婳裳顿时哑口无言。

  　　不得不说，她内心十分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