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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婳裳看着远处泛起的碧波,感慨道:“我母亲这一生或许有太多遗憾,木已成舟,我不会因此自怨自艾,或者想要报复谁。我爹他对不起我母亲,但这些年的养育之恩,我不能不报。”
宁瑛“嗯”了声,说:“婳裳,我告诉你真相,不是想要你去仇恨谁。你跟我说过,你以前谨小慎微,是因为父母感情一般,必须在屋檐下低头做人。但现在不一样了,王九华爱过你母亲,愧对你母亲。你可以恃宠而骄,不要事事都自己扛。”
比方说,王婉茹王娇月对她不恭敬,她可以用长姐的名义教训她们;秦姨娘给她甩脸色,她可以直接骂回去。无论如何,都改不了她是嫡长女的事实。
宁瑛说完这些,轻轻一叹,“我心疼你。”
王婳裳心头一热,感动地望向她,与她手交握,“我知道,阿瑛。”
避免伤感,王婳裳主动道:“对了,听你说起那位表伯,我以后也要经常去探望他。我要看看,一路护送我母亲的老实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好啊,表伯是个好人,他还收养了一个孩子呢。”
“男孩女孩呢?”
“女孩,叫小云,可乖巧了。”
说到这个,宁瑛还把小云送给她的香囊拿给王婳裳看。王婳裳精通刺绣,看到粗糙的针脚先是笑了一下,随即又顿住目光,闻了闻气味,仔细端详纹样许久。
宁瑛奇怪地问:“怎么?这香囊哪里不对劲吗?”
“没……”宁瑛压下心事,问她小云姐姐以前当差的主家是哪户人。宁瑛摇头,表示陈绍的都不清楚。
宁瑛旋即又说:“京城里达官显贵多如牛毛,估计也打听不到。”
王婳裳颔了颔首,再次看了眼针脚,将香囊归还。
两人坐在凉亭中说体己话,丝毫没有意识到一艘游船越靠越近。
碧水湖上经常有人泛舟,今日雨后初晴,天气不如以往闷热,泛舟的游客更多,两个谈话入神的人都没发现。
乌篷小舟缓缓停靠在凉亭后边,王婳裳和宁瑛背对而坐。小舟里的少年捋了捋乱糟糟的马尾,笑容洋溢。
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从书院归来的宁绩。
宁绩回来准备秋试,他瞒着宁府上下,谁也没告诉,就是想给家人一个惊喜。没曾想今天和同窗一起坐船,回遇到湖边的姐姐。宁绩跟同窗知会了一声,跳上另一艘小舟,偷偷划了过来,想出其不意吓她们一跳。
宁绩正准备突然跃进八角亭,却听自己的“姐姐”懊丧地开口:“那你说现在婚事应该怎么拒绝?我婉拒多次,宁夫人对我很生气。”
宁绩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她怎么会叫母亲为“宁夫人”?这也太生分了。宁绩伸手掏了掏,再凑近些偷听,几乎整个人像只壁虎扒在了八角亭下。
对坐在“姐姐宁瑛”对面的少女长得极美,温婉的五官,弱柳扶风的身姿,偏偏行为动作十分粗鲁。那少女一拍大腿,将右腿盘在左膝盖上,像坐大炕似的,“给你说了没事儿,我母亲最宠爱我,我再怎么无法无天,只要哄哄她,一切都好说。”
“那你爹呢?我昨日拒了宁大人提议的郑三公子,他不高兴。”
“我爹更没事儿啦。他凡事都听我娘的,只要我娘不点头,他只有干着急……”
宁绩不是傻子。
那陌生的少女语气动作神态,分明和他以前那个粗犷讨厌的“姐姐”一模一样。她的行为举止,配上那张楚楚动人的脸,十分违和。
然而宁绩将这张脸代入目前的“宁瑛”,顿时无比恰当。
一个大胆又玄幻的想法在他脑中萌芽。
难道宁瑛和另一个女子,她们……不可能!
宁绩立马否定。
他抬头望天,天高地远,湖水澄澈,微风轻轻摇曳着柳条,一切都那么真实。乾坤朗朗,怎么会有如此诡异的事情发生?
刚自我安慰了一下,就听那陌生女子喜道:“对了婳裳,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消息呀?”
陌生女子道:“我找到你让我打听的那个道士了,他果然有真才实学。他说,如果我们想把灵魂换回来,需要找到一个契机。而对这方面比较了解的,是当朝国师孟千悲。”
“宁瑛”犹豫地说:“我和国师不熟,才跟他见过两次。阿瑛,你和他有交集吗?”
“有吧,好几次大典见过,他还夸我武功高强。”
“那你能找到他……”
两人继续说着什么,宁绩好似听不清了。他一阵头晕目眩,脑海里反反复复响起二人讨论的内容。一个叫什么婳裳,一个唤什么阿瑛,什么道士什么灵魂互换,真相就在眼前。
甚至当年孟千悲随口夸赞宁瑛“武功高强”的话,宁绩在场,他当时站在一旁看着。
一切的一切,都证明了一个事实。
宁瑛和陌生的少女互换灵魂了!
宁绩好似捋清了所有线索。回想这两个月,处处古怪,源头却在这里。怪不得暴躁恶劣的宁瑛会主动找他道歉,怪不得她突然不再舞刀弄枪,怪不得她会刺绣会吟诗作赋,怪不得她对他会那么体贴那么温柔,送他棋盘教他道理……
宁绩深深地看着那张陌生却漂亮的脸,心下触动。
原来,她根本不是宁瑛,不是他的姐姐。
第八十二章 知道
宁绩没有惊动八角亭中的二人,划船默默离开。
王婳裳瞥到小舟,还笑问宁瑛,“方才我们说话,不会被船里的人听见吧?”
“不会啊。”
宁瑛无所谓地耸耸肩,“就算听也听不懂。”
宁绩坐在船中,思绪一团乱麻。
他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严格来说,八角亭中的两个女子都不是他的姐姐。
他经常和宁瑛打架。六岁那年,两姐弟不小心打狠了,都见了血。宁仲常大怒,将两人同时教训了一顿,末了,却让宁绩留下,给他看了样东西。
那是一封委托信。
工部侍郎程昱以下犯上口无遮拦,全家获罪。时值寒冬腊月,流徙千里不死也要半残,程昱铤而走险,将家中刚出生的儿子托给好友宁仲常,以文书过继,事情做的相当隐秘,知之者甚少。宁仲常宅心仁厚,只有交给他,程昱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宁仲常和宁夫人商量后,到底是犯下这桩欺君大罪。
那年冬天格外的冷,不出所料,程昱满门皆因寒疾去世,程家后人,只剩下宁绩。
宁绩早慧,很多时候都在问为什么他长得不像爹,也不像娘。宁仲常觉得他有知道自己身世的权利,故此,在六岁那年,让他亲眼看了那封委托书。至此以后,宁绩和宁瑛打架便懂得分寸了。无论宁瑛再怎么蹬鼻子上脸,他最多生气几天,绝不会像以前那样分个高低。
宁仲常和宁夫人看在眼里,心疼他懂事,反而愈发对他宠爱。宁绩不是不懂感恩的人,他知道,没有养父母就没有他,他们给了他优渥的生活和尊贵身份,就应该努力回报。宁绩答应过宁仲常,他的身份家中只有他们三人知,谁也不能透露。
宁绩忍不住回忆这两个月和宁瑛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还当宁瑛稳重成熟了,结果压根儿就不是他姐姐。怪不得和她相处时,总会莫名其妙的心乱跳,这种陌生欢喜的滋味,是宁瑛从来都给不了的。
宁绩抬手,轻轻抚摸随身携带的棋盘。
他并不喜欢下棋,那日看到王婳裳下棋的姿态,才提出了让她送棋盘的要求。
棋盘不贵,但却是她的一番心意。
从前嚣张粗鲁的宁瑛,可不会送他什么礼物。
宁绩再次缓缓摸了摸棋盘凸起的棱角,想着回府后,该如何面对连灵魂都换掉的“姐姐”。
*
王婳裳和宁瑛丝毫没意识到她们的秘密,被第三个人知晓。
王婳裳接受了宁瑛的提议,点点头说:“好,下次宁夫人再给我说亲,我就去拿刀。”
“对嘛。”宁瑛乐滋滋的,“我倒要看,谁这么大胆子敢来娶京城第一虎姑婆。”
两人笑作一团。
宁瑛又问:“京城最近有什么事发生吗?”
“有,大事。”
王婳裳正色,将从元问衢那里得来的消息告知。
宁瑛大惊,她捂着嘴不可置信,“我的乖乖,真的假的?太子他真的被……被……”
“嘘!”
王婳裳看了看左右,点点头,“元问衢的消息肯定是真,犯不着拿这个骗我。”
她也有一段时间没跟元问衢见面了,这件事还是那日遇到陈鼎,他偷偷告诉她的细节。王婳裳当时还很惊讶,问陈鼎为何将这么大的事给她说,结果陈鼎那个大老粗抓抓头发,说:“大人知道我告诉你,也不会生气。”
这句话让王婳裳脸上微微发烫,即便过去这么久了,想起来都心跳砰然。
宁瑛皱眉,惋惜又难过:“太子人很好的。之前我有几次在宴会碰到他,有人揶揄我粗鲁,他还站出来帮我说话。莫名其妙被卷入永乐王这场风波,时也命也,造化弄人。”
王婳裳对李复韫不了解,沉默着没有答话。
宁瑛又问:“难道皇上要这样一直隐瞒太子的死吗?”
王婳裳轻轻一叹,“估计要等宸妃娘娘的丧期过了,才会找个借口,说太子病重不幸逝世吧。”两人感慨宸妃娘娘和李复韫之间的感情,有感而发,“若不是生在帝王家,何来这种烦恼呢?”
宁瑛沉浸在不可思议当中。
半晌,王婳裳突然好奇地问:“阿瑛,你听说过静妃娘娘吗?”
“静妃?”宁瑛撇了下嘴,答道,“死很多年了,据说皇上对她非常钟情喜爱。宫中的静妃所在的宫殿,非但没封,还有宫女内侍天天去洒扫整理。”这一点比起王婳裳的娘,可优待太多了。
宁瑛忍了忍,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宁瑛好奇地眨眨眼,“你怎么突然问她?”
王婳裳道:“那日我遇见陈鼎,他告诉我说元问衢这段时日很忙,现在又为了一件案子忙的焦头烂额。”她压低了音色,凑近宁瑛耳畔,“说是与流落民间的公主有关。”
静妃早产生下的公主其实没死,而是被偷偷送到了宫外。
宁瑛有些诧异。
但想到太子的死,又觉得不足为奇。
两人一时无话。
王婳裳望着沉寂的湖面,波光粼粼映着云中的日,浮光掠金。她总觉得这件案子不一般,宛如现在的湖面,看似平静无事,当风一吹,会卷起无数惊涛拍岸。
日暮西下,到了该分别的时候。
王婳裳颔首,说:“我和懿华公主关系尚可,过几日请她帮忙牵线,去找找国师。”
“好。”
宁瑛夸她厉害,能和懿华那么嚣张讨厌的人处朋友。随即又说:“我现住在春源客栈,你有事可以过来,或者让馥秋传话。”
提到这个,王婳裳有些许关心,“你和那位李公子……到底如何了?”
“能如何?过命的交情,顶好的朋友。”
王婳裳失笑,“好吧,希望那位李公子,亦如此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