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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去找王婳裳聊一聊，毕竟国师是她们的大恩人，这样满是疑云的死去宁瑛坐立难安。未曾想，王婳裳暂时拒绝了与她见面，说是最近抱恙身体不适，只想待着家中修养。

  　　宁瑛兴致缺缺。

  　　她想了想，又准备去入宫去见宁霓，结果宁霓宣称事忙无法与她相见。宁瑛碰了一鼻子灰回来，愈发觉得事情不简单。可惜她和李砚如有婚约在身，无法去找李砚如，宁仲常又是一问三不知，一肚子好奇心只得闷而不语。

  　　好在宁瑛也没闷多久。

  　　第三日宁仲常下朝回来，风风火火带来了一个大消息。他脸色复杂，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惋惜，“朝堂局势愈发复杂了，前两日徐澈亭立了功，陛下对他大肆褒奖。未曾想今日突然态度陡变，谢大人和陈大人一起弹劾徐澈亭，说他收受贿赂私放重刑犯，刚得的奖赏又被罚了回去。”

  　　宁夫人笑了，“好事儿啊，谁让他瞧不起咱家姑娘。”

  　　“娘，过去的都过去了，别总拿出来说。”

  　　宁瑛现在和李砚如好好的，干么还要提从前的不愉快呢。

  　　宁仲常道：“证据跟前，徐澈亭百口莫辩，今日已经下狱了。等刑部那边拿到画押口供，就要宣判。严重点全家牵连，轻一些也要流徙千里。”

  　　宁瑛没有落井下石。她皱眉问：“徐澈亭应该干不出这种事吧，莫不是被人陷害了？”

  　　宁仲常叹了口气，“不知道他得罪什么人，惹得两位老臣同时弹劾。他这次恐怕在劫难逃。”

  第一百九三章 痛苦

  　　宁霓怀着对徐澈亭的恨意，一直在靖德帝编排。

  　　靖德帝断了几日丹药，浑身不得劲儿，宁霓身上还剩下不少清心丹，她将丹药融合在药里端给靖德帝，让靖德帝误以为身体大好。

  　　谢、陈两人有把柄捏在宁霓手上，当然是一致指正徐澈亭，徐澈亭百口莫辩，靖德帝稀里糊涂便判了——徐澈亭及家人流放宁古塔。旨意下来，震惊的有，疑惑的也有。谁都看得出徐澈亭此次遭殃是被人陷害，偏偏靖德帝就是要误杀忠良，朝中明哲保身的人越来越多，谁都不愿意为徐澈亭谏言。

  　　宁霓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她原本希望直接满门抄斩，可靖德帝听了她之前的话，不想百姓误以为他是暴君，实施怀柔政策。好在宁霓也不着急，流放途中危机重重，她随便找个机会动手便是。

  　　徐澈亭被关在牢里心如死灰。

  　　他知道一切都是宁霓在搞鬼，可他没有办法将消息上达天听。这个时候也无人能探监，走投无路下，谁能帮助他？

  　　他心里想到了一个名字。

  　　元问衢果然过不了心底的那一关。朝中所有人都急急忙忙和徐澈亭撇清关系，只有他，烦扰地找到王婳裳，向她倾诉心中的纠结。当年他恨徐澈亭，是因为他冤枉了自己好友；如今真相大白，徐澈亭也只是一枚遭受蒙骗的棋子。元问衢没有理由怪他，反倒是敬佩他不畏强权挖掘真相的勇气。

  　　王婳裳听后，凝重地道：“那你想如何做？帮他翻案？”想到她即将和元问衢迎来的婚期，王婳裳担忧又不舍，“这无异于引火烧身。”

  　　他们暂时和宁霓没有关系。

  　　不去追究，宁霓也不会注意到他们。若元问衢执意蹚浑水的话，相当于直接和宁霓宣战。

  　　元问衢拧眉不答，显然也在思考。

  　　王婳裳看了看他的表情，忽而一叹，“好，我明白了。”

  　　元问衢微微惊愕，“你明白什么了？”

  　　“当然是选择救元问衢。”王婳裳眼里映照着元问衢的神情，笑容柔美却又无比坚定，“正因为你有你的坚持，方叡才有沉冤得雪的一天。如果眼睁睁看着徐澈亭惨死，并非所愿。只是，要救元问衢，你有更好的法子吗？”

  　　元问衢摇摇头，“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宁霓吐露真相，坦白所有。”

  　　王婳裳失笑，“她做事滴水不漏，除非好端端的发疯，不然不可能承认的。”元问衢脑海里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了什么，“……发疯？”

  　　“怎么？”

  　　元问衢抚掌一笑，“对，我们就是要她发疯！只不过需要一个人帮忙。”

  　　“谁？”

  　　“宁瑛。”

  　　*

  　　王婳裳不得不背起这個重担。

  　　她和家里人知会了一声，连夜随元问衢进京，拜访宁瑛。

  　　她趁夜而来，宁瑛十分吃惊，“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找我？”半夜打扰人休息，这可不是王婳裳的作风。

  　　王婳裳神色匆匆。

  　　她避开馥秋这些丫鬟，拉着宁瑛去了一间隐秘的屋子，悄悄燃灯。

  　　“这次我来是有要紧事求你帮忙。”

  　　“你我之间还说这个。什么事儿只管开口，保证给你处理妥当。”宁瑛豪气干云地拍拍胸口。

  　　王婳裳叹息，“你可知道徐澈亭的事？”

  　　宁瑛笑容僵住，“知道。你该不会想救他吧？”

  　　“难道你愿意看着他无辜枉死？”

  　　“他也不会死吧，身强力壮到了宁古塔也有力气做活。”宁瑛语气讥讽。但其实是因为宁仲常跟她说过，谁也不敢为徐澈亭求情，为他求情的人要么罢官要么家中出事，邪门儿的很。如今平安的生活好不容易求来，宁瑛不想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铤而走险。

  　　她反过来劝王婳裳不要多管闲事，王婳裳无可奈何，只好道：“他只要离开京城，必死无疑。”

  　　“为何？”

  　　“你可知他是被何人污蔑？”王婳裳从袖子里拿出那封宁绩的【创建和谐家园】，“阿瑛，伱仔细看看吧！宁绩不是被扶桑人杀的，他是被宁霓害了啊！”

  　　宁瑛身子摇晃了一瞬。

  　　待看清【创建和谐家园】内容，震惊又生气：“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婳裳，不要信口雌黄啊！”

  　　“我没有信口雌黄，其实我和元问衢已经暗暗调查很多天了。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陈绍小云。”王婳裳扶着摇摇欲坠的宁瑛，将这些时日发现的消息全部转告给她。哪怕知道孟千悲死于畏罪【创建和谐家园】，宁瑛还是不愿意相信。

  　　她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我妹妹不会做出这种事。”她的印象中宁霓天真无邪活泼可爱，绝不是内心肮脏阴暗的人。

  　　王婳裳扶着她肩膀，哽咽道：“我也不相信宁霓会这样，在我心中，我一直将她视为亲妹妹。阿瑛，我知道你和宁绩关系不好，却也不要让他无辜枉死啊！”宁瑛第一次对王婳裳发了脾气，“因为宁绩喜欢你，所以你就要污蔑阿霓吗？”

  　　“我何来污蔑她？所有线索都指向她，如果不查清楚，宁绩九泉之下如何心安？”

  　　“你对宁绩愧疚我明白，但你休想用我来坑害阿霓！”

  　　“我没有！”

  　　王婳裳想解释，但宁瑛就是不听，争吵声引来馥秋和陌冬。见状，王婳裳只好叹了叹气，趁来人之前离去。临别前，她将元问衢交给的东西放在宁瑛的窗台上，“阿瑛，是不是真的，你其实可以试试。”

  　　话音甫落，王婳裳匆匆离去。

  　　两人闹了个不欢而散。

  　　馥秋赶来，见宁瑛眼眶泛泪，费解道：“小姐，你怎么了？”

  　　宁瑛木然道：“没事。”

  　　“咦？小姐，这是什么东西……清心丹丹方？清心丹是啥？”

  　　宁瑛如梦初醒，劈手抢过馥秋手里的丹方，神色犹豫。她将丹方收起来，忽而问：“馥秋，你觉得二小姐变了吗？”馥秋也只是在宁霓进宫后在宁绩葬礼上见过她，想了想才说：“样子没变，但周身气质确实与以前不同了。”

  　　从来的胆怯天真，变成了高贵沉稳，改变仅仅是几个月的时间。

  　　“真的会有人改变那么多快吗？还是说，她本来就是这样……”宁瑛喃喃自语，痛苦地扶住额头。

  第一百九四章 背后

  　　王婳裳离开后，去找了李砚如。

  　　她和李砚如交情不深，但相处这么久也算是知根知底。宁瑛当局者迷，能劝住她的，似乎只有李砚如了。

  　　李砚如知道此事后，担心宁瑛情绪，不顾劝阻偷偷去宁府见了宁瑛一面。宁瑛郁郁寡欢，见着他才露出一点喜色，“你怎么来了？媒人不是说婚期之前都不能见面吗？”李砚如看着她苍白的面孔心疼极了，“我怕你心情不好，容易出事。”

  　　“我在家里能出什么事？”宁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王婳裳告诉我的。”

  　　宁瑛笑容一僵。

  　　她哼了一声，“那你这次来什么意思？也想劝我去设计我妹妹？”

  　　李砚如沉默了一下，为王婳裳辩解：“阿瑛，你应该知道王婳裳的意思不是让你设计，而是测试。如果宁霓清清白白，那就是一场误会，你再和王婳裳置气不迟，如今万事没有定论，又为何损伤你们姐妹之间的感情呢？我知道，你和宁霓没有血缘却胜过亲姐妹，但你和王婳裳惺惺相惜何尝不是手足金莲？”

  　　宁瑛闷闷不乐，“你费了老大劲儿才见到我，却说这些无聊的话。我看你也是想替徐澈亭求情。”

  　　李砚如沉默，“徐澈亭是我同窗好友，我的确有私心。”

  　　早在王婳裳找他之前，他就急得不行了。即便他和徐澈亭争过宁瑛，但并不能影响他们的友谊。

  　　宁瑛无奈。

  　　她叹了口气，“算了，伱跟我来吧，我带你去看看宁霓以前的闺房，跟你好好讲一下阿霓是个怎样的人。”宁瑛觉得李砚如替王婳裳说话，是因为不了解宁霓。如果知道宁霓的性格，他一定会发现王婳裳是空穴来风。

  　　宁霓的屋中还保留者原来的样子。

  　　虽然比不上宫殿金碧辉煌，却别有一番少女意趣。门口种着粉色睡莲娇憨可爱，屋里还摆着虎头样式的小凳子，就连枕头被褥上都是蝴蝶兔子的绣样。宁瑛一桩桩一件件讲述和宁霓的过往，李砚如听得认真。末了，宁瑛视线落在宁霓未绣完的手绢上，心头一沉。

  　　她想起王婳裳曾对她说，小云的香囊绣工和宁霓一样。果不其然，那手绢上的粗糙的针脚，十分有特色容易辨认。

  　　宁瑛不愿相信。

  　　她继续道：“小时候有一次我跟人打架，我差点打输了，妹妹她奋不顾身过来帮我。你知道吗，她那么胆小，却愿意为了我挺身而出。”

  　　“你也保护过她很多次吧。”

  　　李砚如说。

  　　宁瑛笑着颔首，“我和她感情很深，比宁绩深多了。还有一次，我们一起去放纸鸢……”

  　　宁瑛陷入回忆讲述，李砚如则在屋中转悠。他来到宁霓的书架前，惊讶道：“没看出来宁霓竟是个好读之人。”书籍竹简不比应试的考生少，可谓博览群书了。宁瑛自豪地道：“是啊，别看我妹妹年纪小，她学问也不差，从小就爱看书。”说着宁瑛走到书架最右侧，指着角落的一排说，“喏，这是她最喜欢看的书。也不知道这些书有什么好看的，她津津有味。”

  　　李砚如定睛一看，顿时愣住。

  　　“她真的爱看这些？”

  　　“是啊，都翻烂了。”

  　　李砚如讶然。

  　　联想到王婳裳的话，他正色道：“阿瑛，你最好按王婳裳说的试一试。或许宁霓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单纯。”宁瑛正要发火，李砚如将那几本书抽出，一翻里面还有大量注解，“你可知这些书都是谁写的？《建言十二事》《垂拱集》《臣轨》……都出自武则天之手。宁霓酷爱武则天，难免有效仿之意图。前者一路坎坷心计终成大事，宁霓又何尝不会呢？”

  　　“你的意思是宁霓也想当武则天，做大元的第一位女皇？这怎么可能！我与她朝夕相对，根本看不出来。”

  　　“人心难测，更何况是帝王心术？若教你都看出来了，还会有这么多人惨死吗？”

  　　宁瑛想辩驳。

  　　可她看着那基本被翻旧的书籍，迟迟说不出话。

  　　沉思了一夜，宁瑛到底是让人去宫中带话，说是想念宁霓请她出宫来叙话。但宁霓却命人传话回来，说她事忙五空，望宁瑛入宫相聚。

  　　皇宫是宁霓的主场，宁瑛稍犹豫了片刻，答应下来。

  　　入宫前，她到底是和王婳裳见了一面，浅交代了几句，孤身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