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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婳裳悲从中来。
这个家再待下去的确没什么意义，都不喜欢他，都不爱她，只想把她嫁出去。既如此，她何必留在这里惹人不快呢？王婳裳无力地跪在地上，认命般低头，眼角滑落晶莹的泪珠，无可奈何地道：“父亲，你是怎样的觉得的？”
王九华点头同意的话，那她便死心了。
王九华迟疑了一下，斟酌说：“婳裳，那李公子的确不是咱们商户人家能肖想的，让你给达官显贵做妾，爹又觉得委屈你。那些当官的说实话，也没几个会对你真心实意……”
“谁说没有？”
一道磁性低沉的嗓音乍然响起，惊得屋中所有人瞠目结舌。
王婳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拽住胳膊拉了起来。她被他裹挟在强壮的臂弯，熟悉的英俊眉眼近在迟尺。
元问衢微微笑说：“王姑娘，在下对你仰慕已久且真心实意，不知你意下如何？”
王婳裳：“……”
第一百八三章 般配
王婳裳如坠云雾。
她莫不是在做梦吧？
日有所思，眼睛产生了幻觉，元问衢竟如天神降临般出现在她眼前？这怎么可能呢？他们明明很久……很久都没有见面了。
屋中王九华等人这才回神。
秦姨娘看着突然蹦出来的器宇不凡的年轻人，心头一沉，“你是谁？没有拜帖敢擅闯我们王家？”
“拜帖？当然有。”
元问衢松开了王婳裳纤细的胳膊，从怀中掏出准备好的烫金帖子，双手交给王九华。即便知道王九华对王婳裳疏于疼爱，但为了王婳裳，他还是做足了面子，“伯父，这是我的拜帖，请过目。”
王九华略显不悦，“不要叫我伯父。”
他看着元问衢怪眼熟的，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冷哼一声，到底接过拜帖。
王九华仔细一看帖中内容，顿时呆若木鸡。
刑部尚书……元问衢？！
“你、你就是大元朝的活阎罗，刑、刑部的……”他话都说不利索了，“原来是元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恕罪！”
王九华说着就要下跪。
谁都可以得罪，谁敢得罪这个冷面罗刹啊！那可是杀人不眨眼、各种刑讯逼供的第一酷吏！怪不得之前瞧着眼熟，他陷入国库失窃案风波时，和主审此案的元问衢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那时候的元问衢穿着绯红色的官服，神采张扬，高高在上，他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这会儿元问衢摇身一变，青衫萧肃，眉目如画，成了位俊朗翩翩的浊世佳公子，这谁能分辨的出来？
“伯父，何必见外。”元问衢似笑非笑。他的手，再次握住了旁边王婳裳的手腕。
王婳裳心如鹿撞。
她眼角的泪还未干，脸色已经红透。
被堂堂陛下眼前的红人叫伯父，王九华受宠若惊，“元大人，不必如此称呼，不必如此。”
“哦？伯父是看不起在下？”
“当然不是！”王九华作为商人，趋利避害异于常人，“既然元大人不嫌弃，小人便受了这句尊称。”
元问衢淡淡一笑，“在下的意思很明确。此前我与王姑娘有一面之缘，心生向往，故此前来求娶，不知伯父可否割爱？伯父放心，我对王姑娘心若昭昭明月，绝无半点虚情假意。”
王九华狂喜。
他正要点头，可想到方才王婳裳的态度，又踌躇道：“这还需问问小女的意见。”语毕，他和元问衢一同看向王婳裳。
王婳裳安抚了一颗跳动的心，冷静下来。
她抬起长长的睫羽，沉声道：“元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走吧，你想去哪儿？”
“外面便好。”
王婳裳率先跨步出门，元问衢紧随其后。门外躲着的两个庶妹见他们突然出来，赶紧装作没有偷听，各自抬头望天。
屋子里的秦姨娘嘴都气歪了。
她咬牙道：“这姓元的是哪儿冒出来的！会不会顶着名号招摇撞骗？”
“住口！”
王九华厉目而视，阻止她大放厥词，“冒充朝廷命官找死吗？元问衢明显看上婳裳了。呵，好事，好事啊！丢了一个李砚如，找到一个元问衢，当真应了那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秦姨娘看向院子里并肩而立的两人。
天高云淡，夏风阵阵，俊男美女如画中神仙眷侣。
王九华摸摸下巴，笑了，“郎才女貌，当真般配。”秦姨娘脸色铁青，不置一词。
第一百八四章 欢喜
凉风无边，朦胧树荫下，王婳裳和元问衢并肩而立。
“元大人怎会来此？”
王婳裳强行维持着淡定，但颤抖的声音已经表露出她内心的紧张和激动。
元问衢沉默了少顷，直言道：“因为我担心你。”
“担心我？”
“是啊。”元问衢双手负在身后，目光落向远处的花草，“自从得知你和宁瑛换回来后，我便担心你在王家过得不如意。你没有宁瑛那样好的武功，没有强大的靠山，姨娘要针对你，你又该何去何从？方才我若不出现，你是不是就要顺从他们的意思，嫁给那什么员外的儿子？”
王婳裳当时脑子是懵掉了，这会儿仔细一想，当然是不能嫁。
她咬着唇瓣，“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怎么应对？”
“我……我找宁瑛商量。”这是王婳裳的下下策，无路可走的时候才能麻烦宁瑛，平时她并不想因为自己去麻烦她。
元问衢轻笑出声。
“你找她能有什么办法？她那鲁莽的性子，指不定要给你出什么馊主意。”
王婳裳闻言，脱口而出地问：“那元大人的办法，就是假装说什么爱慕我的话么？”
元问衢立即接话说：“没有假装，都是实话。”
王婳裳愣住。
她瞪大漂亮的双目，不可置信，“元大人，你……你不要胡说。”她飞快转身，“我一直将大人视为知己，若拿这种事开涮，我会不高兴的。”
元问衢想触碰她的肩膀，却又怕冒犯。过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问：“婳裳，我可否握住伱的手？”
王婳裳心如鹿撞。
她脸颊滚烫，不知道元问衢怎会说出这般令人脸红心跳的话。她不知怎么回应，磕磕绊绊地道：“元大人，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元问衢也是经过深思熟虑。
他道：“不怕你觉得我孟浪，此前一直没有表明心迹，乃是因为顾虑重重。而今我最大的心愿已了，在朝中虽树敌不少，可一时半会儿也倒不了，平步青云或许有些困难，但护你周全没有任何问题。”
这也是他此次从顾秉怀身上确定的。
即便是死，死也是那风暴中的一个人，妻子儿女族人，只要提前安排，就可以避开危险。他能让顾秉怀的族人安全，自然也能让王婳裳安全。想通了这点，在得知她一个人回到王家的时候，他义无反顾地追了过来。
他言语太真诚，真诚到让王婳裳有种想哭的冲动。
“元大人……”
“婳裳，叫我问衢。”
元问衢幽深的目光落在她的睫羽，王婳裳心跳如雷。她微微张口，却觉得难以启齿，这一切仿佛期盼了很久的梦成了现实。
王婳裳低下头来，没有去那样叫他。
她略过了称呼，说：“……你真的想好了吗？不会后悔吗？”
元问衢茫然：“我为何要后悔？”
“我的家世并不好，我在家中也没有地位可言。没有丰厚的陪嫁给你补贴，诸如此类。”
元问衢不禁笑了。这一次，他没有征求王婳裳的意见，抬手轻轻抚摸她鬓间的那支芍药簪，“你觉得我会在意那些吗？我来此，只是为了你这个人，并非你身边别的东西。”王婳裳家世也好，身份也好，他都不在意，从春芽楼初遇那一刻起，他在意的都只是她干净纯粹的灵魂。
王婳裳不语。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她毫无头绪。如果宁瑛在身边就好了，她还可以问问宁瑛，当初面对李砚如时是怎样回答的呢？
“婳裳，你可否愿意？”
王婳裳：“我现在还不知道，给我一些时间……”
“我已经给你了太多时间。”元问衢皱眉时显得冷酷不容易接近，但如今面对王婳裳，眼神里只有烦恼和忧愁，“婳裳，之前我给了我自己时间，现在我想明白了，若余生没有你共渡，我亦不会婚娶。”
“这如何使得？”王婳裳十分惊诧。
“如何使不得？”元问衢微微一笑，“反正我无父无母，除了陛下，谁也主不了我的婚姻大事，而且看样子，陛下也无法帮我主事的。如此一来，婚娶全都在我，你若不愿意，那我便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
王婳裳瞬间无措，她没想到自己在元问衢心中如此重要，她反问：“你言重了。即便你不娶，面对家中长辈施压，我也会嫁给别人。即便不是张员外的儿子，也会是李员外的弟弟……说不准的。”
“是么？”元问衢眉宇间是化不开的阴戾，他也不知是吓唬王婳裳，还是口出狂言，“谁敢娶你，我便将他弄去刑部大牢。”
王婳裳惊愕，旋即摇头道：“你才不是巧立名目坑害无辜的人。”
“平时或许不会，但为你……大可一试。”
元问衢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无比恳切。
王婳裳心乱如麻。
她心里有酸涩有高兴，更多的还是觉得自己不配。她自卑极了，“元大人，你选择我，我对你没有任何帮助，我真的怕你后悔。”
元问衢道：“是你怕自己后悔吧？我背后除了陛下，谁也没有，是否觉得我势力形单影只，给不了你更优渥的生活？”
“何出此言？”
“我是孤儿无父无母，方叡死后，连朋友也没有了……如今好不容易遇到倾心之人，却对我百般拒绝。”元问衢叹了叹气，“难道在你心中，我是真的比不上徐澈亭吗？”
王婳裳恼羞说：“和徐澈亭有什么关系？”
“他喜欢你。”
“他喜欢的是宁瑛。”
“是披着宁瑛皮的王婳裳。”元问衢纠正道。
王婳裳颇为无奈，“他即便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啊。”元问衢忙问：“那我和徐澈亭，你喜欢谁？”王婳裳下意识道：“当然是你……”她一下捂住嘴巴，脸色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