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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瑛霍然起身，“那走啊！”

  　　“不递给名帖什么的吗？”

  　　“哎，用不着。”这次宁瑛脑子比王婳裳好用多了。国师之前给她们符箓用的是道观专用的香囊，她们只需将香囊交给门童。国师看到香囊便知来者身份，至于愿不愿意见，就要看运气了。

  　　王婳裳一听言之有理。

  　　二人戴了遮挡容颜的帷帽，即刻动身。

  　　两人路上商量了，孟千悲虽然看起来高傲冷漠，但其实是个善良的好人。之前都倾尽力气的帮助过她们，这次应该也会。

  　　然而到了国师府，门童看都不看香囊，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们。

  　　“对不起，国师闭关，谁也不见！”

  　　两人请求通融通融，宁瑛甚至掏出一大锭银子，还是被门童轰了出去。

  　　“什么态度啊。”宁瑛默默将银子揣回去。

  　　王婳裳哭笑不得，“算了，国师地位超然，本就不是我们想见能见的。方才太过天真。”

  　　宁瑛不甘心，问：“难道不找国师帮忙了吗？普天之下，只有他能帮我们吧。”王婳裳眼珠转了转，想到一个人。她看了看左右，在宁瑛耳边悄悄说：“据我所知，国师很听阿霓的话。等阿霓那边稳定，我们再编个由头，寻她帮忙。”

  　　宁瑛一想也是。

  　　毕竟此前宁霓被派去和亲的消息，还是孟千悲第一时间提醒她们的。

  　　两人在街边打着主意，与此同时，宁霓身处宫闱，正在靖德帝旁边哭得伤心。

  　　靖德帝看着女儿枕着他的膝盖哭泣，泪水燃湿了龙袍，肝肠寸断。他轻轻抚着宁霓的长发，更咽道：“朕的嘉宜受苦了，受苦了啊……”不仅如此，他还自责地骂自己，“怪朕糊涂，没有好好派遣护卫给你，才让顾秉怀那厮有了可趁之机，白白让朕的宝贝女儿历经磨难。”

  　　宁霓只埋头痛哭，一句话不说。

  　　昨日傍晚被接进宫里，她本以为靖德帝会立马与她上演父女情深的戏码。然而她没想到，孟千悲的清心丹这么猛，靖德帝下午刚刚服用了丹药，整宿都云里雾里，脑子里除了享乐无法思考任何正事。

  　　秉笔太监准备了御膳美酒，又送宁霓回宫殿休息，翌日，才送来了公主服饰让她沐浴更衣。

  　　靖德帝的糟糕程度，比宁霓预想中还要厉害。

  　　她一边哭泣，一边在想，什么时候借口将孟千悲召进宫里，好好询问一番。别的不说，她也真心有些想念孟千悲。毕竟顾秉怀已死，她需要发展更多的“顾秉怀”成就自己的目标。

  　　“嘉宜啊嘉宜，嘉宜啊嘉宜……”

  　　靖德帝似乎只会念叨她的名字。

  　　宁霓不耐烦。

  　　她在靖德帝那金线织就的龙袍上擦了下眼泪，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期期艾艾地说：“父皇，儿臣从不怪你，能活着见到你，儿臣已经心满意足了。”

  　　“好嘉宜，你太善解人意了。”

  　　“父皇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正确的，儿臣无比理解。儿臣只是在难过。”

  　　靖德帝抚了抚她哭湿的鬓发，“难过什么？”

  　　宁霓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映照着春日的光线，楚楚可怜波光粼粼。她细声道：“因为我的失踪，懿华皇姐代替我嫁去了北狄，她如今在北狄吃苦，而我，却还可以在父皇膝下……我对不起皇姐，此时此刻在北狄受苦的应该是我。”

  　　“懿华在北狄皇庭深受可汗宠爱，她并没有受苦。”靖德帝安慰着她，“好孩子，失踪怎么能怪你呢？这不是你的错。”

  　　宁霓闭着眼流泪，她不否认，只轻轻摇头。

  　　靖德帝大为心疼。

  　　这张和静妃相似的脸，总能勾起他潜藏内心的回忆。想到静妃，不禁想到顾秉怀当时斥责他的模样。他眼神一冷，咬牙道：“这不是你的错，是顾秉怀的错！”

  第一百七十章 说书

  　　宁霓安然无恙的回来，靖德帝大喜。

  　　他难得没有服用丹药，趁着头脑清醒，赏赐了宁霓无尽殊荣。他将宁霓的宫殿换到最精美的宝华殿，属于公主的月俸加了一百两黄金，又在“嘉宜”前再封“镇国”二字。如此一来，宁霓便成了大元朝第一位镇国公主，风头无量，尊贵万千。

  　　对于这么大的封赏，提倡节俭的几位老臣也提出了反对。但靖德帝坚持己见，他认为，宁霓归来乃祥瑞之兆。宁霓的平安，也代表着国运的昌盛繁荣。想到最近大元朝确实风平浪静，扶桑和北狄都安分不少，众臣这才没有继续上奏。

  　　不到三天，镇国公主的名号传遍了朝野。

  　　民间的百姓本就在好奇镇国公主的身份，结果天桥下说书的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讲述。

  　　这日，王婳裳和宁瑛再次拜访国师吃了闭门羹。她们正盘算着什么时候可以去找宁霓，就听见说书人响木拍得老远都听得见。

  　　“话说这天家新封的镇国公主，其实就是之前主动【创建和谐家园】去北狄和亲的嘉宜公主！”

  　　“北狄当初虎视眈眈，势如破竹，如若没有公主和亲，国家危在旦夕。天家那个头疼啊，膝下适龄的公主只有两位，一个懿华，一个嘉宜，剩下的只有宗室女。但北狄那些人可不是好忽悠的，他们指明了，只要天家的女儿，旁的滥竽充数要是被发现了，会换来更猛烈的攻击。手心手背都是肉，天家愁得很啊，到底是派哪一位公主去和亲呢？”

  　　“天家和朝臣们焦头烂额理不出头绪。关键时候，是嘉宜公主挺身而出。她虽然年方十六，长相稚嫩，但肩上的担当不输男儿。当初那句感人肺腑的名言，正是出自镇国公主。”那说书人模仿着宁霓慷慨激昂的语气，“天下没有远方，明月所照之处，皆是臣女心中的故乡。”

  　　四周围观的百姓纷纷喝彩。

  　　说书人仿佛得到了支持更加卖力，继续渲染起这位镇国公主的伟大之处。

  　　譬如她的善良，不想看到天下战乱百姓吃苦，主动去和亲；因为要和北狄休战，宁愿牺牲自己的幸福，也要主动去和亲；不仅如此，她还要宣扬大元朝的文化，肩负重任……

  　　在说书人的口中，镇国公主聪慧漂亮，善良美好，有匡世经纬之才，也有悲天悯人的大度。

  　　宁瑛听得咂舌，“阿霓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这还是我认识的妹妹吗？”

  　　王婳裳倒是听说过这些。

  　　她微微一笑，反而感到欣慰：“虽然有夸大的成分，但能让百姓这样认识宁霓，也是一种好事。再者，她除了是你的妹妹，的的确确是天下人的公主。”

  　　宁瑛叹了口气，感慨道：“是啊。”

  　　自从宁霓的身份被挑明，一起都不如曾经纯粹。

  　　宁瑛反而想到了许久不见的懿华，此时此刻，她在北狄苦寒之地，过得还好吗？对比着说书人口中的宁霓，懿华好像不配拥有姓名，明明她才是嫁去了北狄的长公主，竟然不如宁霓在民间的声望。思及此，宁瑛忍不住难受，“也不知道懿华现在怎样了。”

  　　王婳裳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亦是苦涩。

  　　那么不羁张扬的姑娘，和宁瑛一样爱好自由和武学。在陌生的北狄，她该何去何从？

  　　她无法回答。

  　　她只希望懿华不管身在何处，也不要遗忘曾紧握在手中的剑。

  第一百七一章 不了

  　　王婳裳回到宁府，意外收到了一封信。

  　　馥秋神神秘秘地从怀里取出信封，看了看四周无人，才低声道：“小姐，这是……这是刑部陈鼎今天交给你的信。奴婢怕传出去对你声誉不好，便私自压下来了。”

  　　“我的声誉……”

  　　王婳裳忍不住笑了下，“我还有声誉吗？”

  　　不管是她还是宁瑛，刺史府嫡长女的名声都好不到哪儿去。两个丫鬟向她悄悄透露，说是宁夫人趁她不在时，高价请媒人说了几家官宦子弟，大多数听到她名字便拒绝了。还有些人没有明确拒绝，但是门第比宁府差太多，品貌平平，宁夫人着实打不上眼儿。如今看得上，来来【创建和谐家园】也就那么几个，听说其中一个都尉的侄子还被宁瑛揍过。

  　　馥秋又撇撇嘴说：“小姐，还有，那徐家又找上门几次呢。”

  　　“徐家？”王婳裳脑子里冒出熟悉的名字，“徐澈亭？”

  　　馥秋点头。

  　　“看来他对小姐还是不死心。”

  　　王婳裳不置可否。

  　　她道：“虽然有破镜重圆，但在我这里，却是覆水难收。”宁瑛现下有了李砚如，想必和她一样斩钉截铁。迟来的深情比草贱，谁也不知道徐澈亭怎么突然不对劲儿了。

  　　馥秋继续说：“那小姐心中可有心仪的人选？大可告诉夫人，让她帮忙张罗。”

  　　“不着急。”

  　　王婳裳不敢应声儿。

  　　她忽略此事，慢慢打开信封一瞧，熟悉字迹映入眼帘。

  　　心跳漏掉一拍。

  　　……果然是元问衢啊。

  　　回京这么久她一直没有去找他，未曾想，竟然是他先给自己写信。信中内容并没有让人脸红心跳的东西，不过是简单的问候。令王婳裳意外的是，元问衢第一封信寄到了香河县王家，结果信被两个庶妹退回来了。幸好收信的是两个庶妹，她们不认识元问衢的名字，以为是哪个登徒浪子，在信里将元问衢一顿乱骂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末了还说自家姐姐跟香河县县令的儿子关系匪浅，让元问衢趁早死了这条心。

  　　元问衢收到信后错愕。

  　　他让手下打探了一番王婳裳的下落，得知她落榻客栈，正要去寻，却见“王婳裳”和李砚如出双入对。那陌生不羁的表情，一看就知道不是王婳裳本人，元问衢心思一转，便猜到二人又互换了灵魂，于是这才写信给御史府。

  　　王婳裳心底酸涩甜蜜。

  　　甜蜜的是元问衢没有忘记她，哪怕多日不见，他也始终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甚至回京后立马给香河县王家寄信；酸涩的是王婳裳顶着宁瑛的身份，不知如何与他相处。他这样贸贸然用真名寄信给王家，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王婳裳多思多虑，已经成了习惯。

  　　馥秋在旁边等候。

  　　她见王婳裳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信，时而发笑，时而皱眉，看起来纠结极了。

  　　“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王婳裳迅速将信纸叠好，重新塞回信封。

  　　馥秋又问：“需要给陈鼎回信吗？”王婳裳眼睛望向窗外，看着树枝上新抽的翠绿嫩芽，摇摇头，“暂时不吧。”

  第一百七二章 知道

  　　王婳裳收到元问衢的信，一下午心神不宁。

  　　恰在此时，陌冬又匆匆忙忙跑来，手里又攥着一封信。王婳裳条件反射地站起，愕然道：“谁的信？”

  　　“不是信。”

  　　陌冬气喘吁吁地解释，“是二……不对不对，是嘉宜公主的帖子，请小姐和夫人入宫一叙。”

  　　王婳裳闻言，登时心情大好。

  　　原本和宁瑛还在发愁什么时候能见到宁霓，不曾想瞌睡来了递枕头。

  　　简单的拾掇了一下，王婳裳便和宁夫人一起入宫。

  　　宁霓有惊无险的回来了，靖德帝的恩宠自然不少。令王婳裳没想到的是，靖德帝甚至给宁霓换了一座更加华丽宫殿，增加了数十名宫女太监服侍。

  　　宁霓亲自立在玉白的台阶上等候。

  　　“姐姐，母亲。”

  　　她屏退了四周宫人，还是用从前的称呼。

  　　王婳裳差些被宁霓晃花眼睛。她穿着浅金色的僮锦宫装，裙摆袖口全都用精妙的针法绣着深桔红的木兰花，头发高绾，精致的云鬓里点缀插着闪耀的珠翠，手腕脖子上戴着各种精美收拾，就连鞋子也是缀着大珍珠的云头履。

  　　这泼天富贵的装束，恐怕连皇后宠妃都没有这样过。

  　　宁夫人也暗暗咂舌，她拉着宁霓，小声问：“阿霓，这样打扮会不会太张扬了？万一朝中那些老古板参奏你奢靡无度怎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