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这浮光锦本就大多是供给那些非富即贵的小姐夫人们用的,所选用的丝线与绣娘的纺梭梭法,都得是精益求精地精细,造价之昂贵,能数得上是庄子里绸缎的之最。
属于浮光锦的收益,自然占坊内大头。
宁簌有点儿明白崔管事的意思了,她沉吟片刻,对人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只是若是怀疑旁人动了手脚,必得拿出证据来才行。”
崔管事的脸色登时变得愁眉苦脸起来了:“我自是知晓这点的,但姑娘,这一连几夜我都差了人守着那库房,更甚的是,即便眼睁睁地坐在那儿等到天亮却也不见有人、或是什么东西致使那锦缎毁坏,凭空一般的,似是撞了鬼了……”
崔管事说着,把庄子里头的账本从怀里掏了出来,奉上前去让宁簌过目。
宁簌道:“倒不一定是人每日现场去作乱。”
庄子里织就浮光锦是没有准确规定的时间的,只要是绢绫坊有买家定下布匹,便要开工,若真是有人每每在锦缎织就完毕便去损毁,一来容易被人发现,二来他必也算不到如此之准时。
子不语怪力乱神,宁簌是不信那些鬼神之说的,她倒是觉得这浮光锦被损毁的背后,真真是有人在故弄玄虚。
这般想着间,宁簌翻开了手中的账本,崔管事能被她委以重任,接任这绸缎庄子的管事,自然管账功夫不浅,账上所对悉无疑虑。
宁簌翻了一页,目光凝聚在某一处时,她捏着页卷的指尖猛地一顿。
三月十六。
浮光锦被损毁致使庄子支还一半定金的日子,也是她大婚的前一日,更是方才古玩铺子的管事,说她阿娘在这一日支出了上百两银子的日子。
是巧合吗?
宁簌不禁蹙了眉,意识到这天真的不太寻常后,她的心也跟着压沉了几分。
“姑娘?可是哪里有不大对劲的地方?”崔管事很快便注意到宁簌不对劲的神色,出声问道。
这一声令宁簌很快回神,她压下一切思绪,对崔管事道:“浮光锦之事确实不太寻常,你回去后好好检查庄子里库房的地面、放置锦缎的桌面或是墙角不起眼处的小物什,明日我再亲自过去瞧瞧。”
崔管事应了下来,他眼见着宁簌翻着账本沉思的样子,似乎自己该告退了,但他又记起什么来地道:“姑娘,我的账本……”
“明日再给你。”
宁簌摆摆手,略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崔管事便识趣退下。
……
待人一走,宁簌忙唤秋葵,外头应声进来的却是绵绵,小丫头面对宁簌似乎还有些胆怯:“姑、姑娘?”
宁簌见了是她,也未太在意,只当秋葵去忙旁的事儿了,便直接问道:“阿娘可在府中?”
“夫人昨日下午便去了姜城,说是要去探望探望舅老爷……”绵绵将脑袋晃了晃,她又想起来:“夫人走得太急了些,说是要在舅老爷那儿小住两日,衣裳却没带全,秋葵姐姐方才正领着底下的丫头们收拾着呢。”
绵绵的话音刚落,宁簌便甩下手中账本“噌”地站起了身来,绵绵眼瞧着她皱眉的模样,以为是自个儿失了言惹恼了宁簌,连忙跪了下去:“姑娘息怒……”
宁簌喉头一哽。
好半天的,她这才重拾了声音:“阿娘离府,为何不来向我禀报?”
她娘在这时候突然走了,只能说阿娘真的藏了什么事儿,她自然是心中气恼的,只不过气的并非是阿娘隐瞒着她什么。
而是如今因她之故永嘉公主虎视眈眈地盯着她,那些个豺狼虎豹,恨不得把她这个小小的商家女拆骨入腹,阿娘却在这节骨眼上随意跑动,她是忧心阿娘的安全。
“是夫人走之前千万叮嘱,不让奴婢们告知姑娘,想来是怕姑娘不令夫人去寻舅老爷……”绵绵只得老老实实地道。
这话宁簌早该料到了,她娘又不是个傻的,要偷偷地离开自然要先瞒她一阵子。
宁簌心下虽气,可眼下她娘已经走了,姜城离京都极近,想来阿娘早便抵达了云府,这才回传信回来叫秋葵收拾她的衣物。
“你现下差人回信一封至姜城,让阿娘早些回来,我有要事相商。”
宁簌本欲迈出书房的步子顿了顿,尔后回过身来嘱咐了绵绵一声,待小丫头飞快地应下,并小跑着去门房处了,她这才继续往云氏的屋子里走去。
(
第十七章 燃焉草
阿娘不在府中不能问她前因后果,心中的疑虑虽无进展,宁簌却闲不下来,第二日一早,她便往庄子里去了。
所幸,这回没了永嘉公主的阻挠,马车一路顺顺利利地抵达了绸缎庄子。
经过昨日宁簌的提点,崔管事特意命绣娘不再织罗浮光锦,而是小心翼翼地去勘察了往来安置浮光锦的库房一番。
如此,还真被他寻了些什么出来。
宁簌下马车时,崔管事正命人把搜出来的物什小心安置,见了宁簌,崔管事连忙迎上前来道:“姑娘料事如神,放浮光锦的库房果然有玄机。”
宁簌抬步往前,她扫了一眼院中纷纷投来的目光,崔管事让人收好的东西也正被这么多双眼睛瞧着,这看得宁簌眼皮就是狠狠一跳。
她道让人去搜便去搜了,可这崔管事不该是这般蠢的啊。
宁簌蹙着眉心快步往议事的书房而去,待崔管事跟着进门来了,她觑着对方妥帖地将门阖上了,不免觉得头疼至极。
崔管事并非是个蠢的。
于是她道:“管事可知道安置物什毁坏浮光锦的人是谁?”
听了宁簌的这问话,崔管事那双精明的小眼睛里十分茫然,他摇摇头:“尚且还是不知的。”
“那管事为何还这般大张旗鼓?”宁簌只觉得自己要郁结于心了,庄子里的锦缎被毁,又知晓浮光锦的存放之地,那庄子里头必得有背叛的人,虽然有很大可能并非幕后主使者,但好歹也能够知晓是谁使的坏。
可崔管事这般“隆重”地翻找这物什,只怕那凶手早就听到风声了。
崔管事闻言便笑了笑,低声道:“姑娘不知道,我并未只搜寻浮光锦的库房,而是告诉庄子里的人要翻出积压在所有库房里的布料,看看能否低价卖出去,所以大伙儿都不知晓咱们实则是在找证据。”
宁簌这才明白崔管事的用心,她点点头:“把东西带过来给我瞧瞧罢。”
崔管事明白,他冲外头低语了几句,很快便有小厮把那东西呈了进来。
那是一盆平平无奇的绿植,叶片狭长细小,生得葱绿,但看着实在平平无奇,也是宁簌没见过的种类。
崔管事解释道:“这盆玩意儿名为燃焉草,好似是北边传进来的……它光是这般瞧着,是同我们大梁的普通植物是没什么分别的,也无毒无害,可若是四周点起了熏香,它散发出来的东西能附着周边物什,这便是使浮光锦毁色的罪魁祸首。”
安置庄子里的成品绸缎的库房中,向来是会放些驱虫驱蚊的苗草,如今雨水频繁,每日都要点除湿的熏香来熏。
不得不说,安放这燃焉草的人可真真是煞费苦心了,计算得毫无遗漏,还险些都要令人以为是什么鬼神显灵之故。
说着,崔管事又令人把毁了色的浮光锦拿来给宁簌瞧,宁簌仔细看了看那原本流光溢彩的锦缎不仅没了了华丽,上头淬染的色彩还被什么东西混和了一般,一团如浓墨重彩,一团又如轻描淡写。
瞧着,宁簌便微蹙起了眉,若说一开始她觉得有人对庄子里的浮光锦下手,是因着绢绫坊络绎不绝的宾客挡了某些人的道,那现在却发现这竟牵扯上了北地的北垣城……
她总觉得,事情不如那么简单了。
“崔管事。”
宁簌默了片刻后回神,她道:“现下你把有人蓄意破坏庄子里的浮光锦之事,宣告各位绣娘奴仆吧。”
若真是北垣城中的人入了京中,他们的意图会是什么?总不能是为了破坏她的浮光锦,毁了她发家致富的赚钱大道吧?
可不管对方存的是什么样的心思,她都该早做提防。尤其现在,庄子里进了心思不轨之人,竟把手伸到了她发财的路上,她可做不到壁上坐观。
崔管事挠挠头,小眼睛里满是疑虑:“可是姑娘……若是这般说出来,岂非打草惊蛇了?”
“不惊着他,他又怎会从暗地里冒出来?”宁簌摸了摸那已经晕色得不成样的浮光锦,一匹布能赚二两银子,一百匹便是二百两……
这般想着,宁簌只觉得自己的心似在滴血,她沉着声道:“你只管去说,现在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明日便押人送官,若在此之前能有知情者主动检举,便赏他二百两白银。”
崔管事顶着怀疑的神色道了声“是”,等他离去,宁簌这才将面上掩饰的肉痛之色露了出来,这些浮光锦织就时可没掺半分的坏,皆用的是上等的丝线纺梭编织的,即便如今色彩丑了点儿,摸起来的触感质地,却是如常的柔软细腻。
“姑娘,我总觉着这燃焉草有些眼熟……”
蹲在一旁看了那盆绿植许久的秋葵突然开了口,听得宁簌这才稍稍收敛了沉痛的神色,她又看了看那似乎很寻常的植物几眼,却什没发觉在哪儿见过这东西。
不过,她没见过,却不代表向来心思细腻的秋葵会视觉出错。
宁簌抬手撑着下颌道:“那你好好想想,这草既然是从北垣城那边传入京中的,那必然不会是生在寻常的地方。”
说着,宁簌站起身来,她将紧扣的窗柩轻支,立在这二层,从她的角度望下去,能清楚地瞧见底下被唤出来、排排罗列的一众绣娘和奴仆。
宁簌一一从他们的面容上掠过,她这才发觉,那些奴仆面上大多都是忐忑不安的神色,反观绣娘们倒显自在,三五抱团地窃窃私语着什么。
粗粗一看,倒是没什么不妥的。
奴仆们大多为男子,不如女子那般有话可聊,他们的地位又比绣娘低了一截,遇了事儿自然战战兢兢的。
“姑娘,您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见她在窗边观望了良久,秋葵不禁过来瞧了一眼,宁簌却转身坐回了案边,她吩咐秋葵:“去把崔管事唤前来罢,我还有一些事要问问他。”
突然想起来,比起那些搬运布匹、做些杂役之事的奴仆来说,懂得锦缎门道、了解库房安置熏香苗草时间的绣娘,是不是更有可能是真凶?
崔管事很快便回来了,宁簌问他:“如今庄子里头的绣娘,可都是同一时间段选进来的?”
听她这问话,崔管事便知她可能是起疑那些绣娘了,他忙把记录绣娘入庄子时间的册本翻了出来,给宁簌过目。
(
第十八章 滚——
宁簌翻了翻,册上记载着,二十名绣娘们大多分为两批入的庄子,一批早在三四年前,她刚创办了绢绫坊时便被选入其中直至如今。
这期间相继有绣娘辞去归家,是以在三个月前,崔管事又挑选了人来,每位绣娘入庄和离开的时间、甚至离去的事因都一一记载得详细。
宁簌指尖轻扣着桌面,柳眉微凝,但很快她便拾了案上的毫笔,轻点了两人出来。
崔管事凑身看过去,比对之下,却发觉被宁簌做了标记的那两人,竟是从庄子创建伊始便待在这儿的老人。
崔管事忙道:“姑娘,是不是看错了?这两位怎么会……”
“四年来,一开始入庄子纺布的十二名绣娘里,大多都因着年龄大了而归家,不是婚嫁便是回去侍奉老迈双亲,唯独这两位——”
宁簌纤细的手指点了点紧贴在一起的那两个名字,她抬眸看向崔管事:“崔管事难道不觉得有些古怪?”
来时都是妙龄女郎,如今年龄大了也未谈婚嫁之事,若撇去这些令人难免猜测的背景不谈,便从是她们两人这四年来,在庄子里积攒下的人脉与地位来猜测,也足以辅证她们能将这燃焉草悄无声息地放入库房中,连崔管事查了数日也未果。
只不过……
宁簌看着似乎有些明白了的崔管事,她再道:“不过这两人中,极有可能有一位是与此事无关的。”
北垣城送来的人,虽不知为何安插在她这小小的庄子里,却也能猜得出来,没必要花费两人的时间来掩饰整整四年。
想来,到底是哪一个,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
一连好几日的费神费脑,令宁簌整个人都累极了,将庄子剩下的事宜交由崔管事处置,宁簌准备回府补个觉。
打道回府的半路中,马车却又被人拦下,从响动中睡眼困顿地醒来,宁簌勉强压下郁结在心中的一口气,未等秋葵出声说些什么,她已抬手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外头的日光被压沉沉的乌云笼罩,饶是这般乌压压的天色,宁簌还是忍不住地抬手挡了挡眼前的光芒。
在眼眸被外边的光【创建和谐家园】得微微湿润中,宁簌总算是看清楚了拦她马车的是谁。
对方着了身她从前爱看的白袍,玉冠束发,整个人生得清俊,此时见了宁簌飞快下马车而来,他甚至没忍住唇边露了“我就知道会如此”的笑来。
宁簌抬手摁了摁眉尾,她真的有在努力压制着要当街把人劈头盖脸骂一顿的冲动,可惜陶钦平好似并不能理解她压抑的辛苦。
他笑着道:“簌簌,我便知道,你终究还是忘不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