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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季琮在心底里这般地问过自己后,便做下了迎申氏女入宫的决断。
到底是怀了他的骨肉,他若因此不愿负责,那才是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
听闻他决定的申招娣头一次低着头,脸颊浮起红霞,神情是他未曾瞧见过的羞涩,她道:“琮哥哥,招娣愿意嫁给你。”
她还不知他的身份,只以为他是富贵一方的公子爷。
而为免回宫途中另生旁支,他自始至终也不曾亲口告诉申招娣他的真正身份。
多年后的今日回想来,或许那时候的他只是想多留存着一些,这个女人不因他的权势和地位而与他相好的时光罢了。
可那时的他却哪里知晓,在一日夜里无意中撞破了他的身份的申招娣,竟抱着肚子决然地偷偷离开了车队。
所幸,她不过一介女流,又怀着孩子走得小心而谨慎,他找到她时,申招娣才不过离开车队半里的地。
蜷缩在一棵树下,她用包袱遮盖着还未显怀的肚子,睡着了却仍旧是小心翼翼的模样,不免令他原是盛怒的心情松缓了许多。
她醒来后,发觉自己又回到了马车上,身下垫的是柔软的绸缎,还有宫侍小心地服侍在旁时,他明显瞧见她悠悠转醒的眼眸中,流露出的一丝茫然和迷惘。
申招娣的心思太好猜了,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女,心性养得单纯,什么都写在脸上。
季琮记得,那时的他即便早已没了怒火,却还是故作姿态地冷声道:“为何要跑?你还怕朕吃了你不成?”
申招娣脖颈缩了缩,正当他觉得自己是否言语太过重了些,吓着了这个刚怀孕的小妇人时,她却轻轻嘟了嘟嘴:“谁让你骗我这么久?”
“我本是想嫁个良人好好过日子的,可、可你是皇帝,又有了皇后,都说皇后贤德温婉,她定然是个极好的,却也是定然不愿与我分享自己的夫君的。”
江樱南抽泣着,泪珠子说掉就掉:“与其让皇后伤心,让你烦心,不如我离开。”
她这一番话道尽了少女的无知无畏,还有待他的一片赤忱之心。
他自然是心头软得不像话,若说一开始靠近她只是起了兴致,再后来是因着她腹中孩子才定下迎她入宫的决定。
而现在,他则是真真切切地为她的心性和情意所动容,沦陷……
于是,他屏退下人,给她擦拭掉眼泪,拥她入怀道:“都是做娘的人了,怎么还会如此小孩子心性?”
“你安心,朕既决定好了带你回宫,便就已做好了如何安抚皇后的打算。就如你所言,皇后她……的确是个知己度人的宽厚性子,必也不会为难于你。”
申招娣在他的安抚下,总算露了开心的笑颜。
…………
后来……
只是他怎么也未料到,当他南巡回宫,带着申招娣见江樱南时,江樱南错愕了片刻后,便冷着脸扭头便走。
当着一众宫人和申招娣,她当真是半分都不给他面子,叫他如何能忍?
当即他便斥道:“皇后,朕在同你说申氏之事,你便是这幅模样?母仪天下的气度尽被你折损了去!”
申招娣惊惶地拉了拉他的袖子,本欲令他不要说这般过分的话,可他身边的公公却是皱眉冲着她摇头。
江樱南自幼便是同他吵到大的性子,他这般言语,她自是半分都不会退让,只见她冷笑一声,慢慢走上前来,目光却是盯着他身后的申招娣。
“姑娘身姿纤弱,容貌娇美,陛下有福,不若便赐她安然居住着罢?”
安然居是离他的寝殿最远的一处偏殿,江樱南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江樱南不喜他带申招娣入宫,可事已成定局,他甚至已颁旨昭告天下,他封了申氏为正三品的昭媛。
更何况,申氏还已怀了他的孩子,怎么可能因江樱南一句不喜欢,他就将人逐出宫去?
后来,为缓解江樱南与申氏之间的隔阂,他还找了江樱南不止一次,但每回想要好好谈谈,不是申氏不小心崴了脚惊着了身子,就是江樱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直阴阳怪气些什么的。
这叫他如何能忍?
(
第七十五章 丧子
事态真正演变得他控制不住之时,是在申氏孕肚显现,而江樱南还差两个月临产之时。
那日,他被申氏身边请去,正要去申氏的玉楼殿内用晚膳,可还未行至玉楼殿,便见有宫人急匆匆地而来。
未等他皱眉怒斥,便听宫人面色惨白地跪了地:“陛下,皇后娘娘跌了一跤!娘娘她……”
犹如惊雷透心,他只觉得连站都站不稳了,若非拂生来扶着他,他恐就要在这些宫人眼前,跌倒在地。
匆匆赶往江樱南的栖凤殿,他毫无意外地瞧见了半阖的宫门,殿外是一群焦急等待的宫婢太监,他们见了他来,呼啦啦地跪倒一片。
可嗅着鼻息间的血腥味,他哪里还有心思顾念着要发落这些护主不力的下人,他抓住匆匆出来的太医,怒而急地道:“皇后如何了?朕的孩子如何了?”
太医惊惶地就要跪下来,可他却一把拦住了人,把他往殿内而推:“去救她!救皇后!”
他声嘶力竭。
身旁的宫人寂静无声,而瑟瑟发抖。
江樱南怎么能有事?
那一刻,他才深深地发觉江樱南在他心里头何其重要,比过他的嫡子,比过……
“陛下,皇后娘娘的大出血止住了,人已然无碍,只是……只是……”
太医低着脑袋,鼻尖几乎触地。
他本没了耐心,要推门去看看江樱南,可太医的欲言又止又让他脚步停下:“只是什么?还不快给朕说!”
“只是皇后腹中的皇子没能保住……”
他只觉得自己松了一大口气,只是没了个孩子而已,江樱南还在,只要日后好好调养,她还能诞下他的嫡子。
他急匆匆地入了栖凤殿眉,没瞧见太医在这番话落下后,又欲言又止的神情。
殿内扑鼻而来的是熏香味,腻人得很,江樱南从不爱燃这种玩意儿,使得东宫那会儿时,阖宫都不曾燃过一柱香。
可现在,却不得不燃,因为要压下那股子血腥味。
他登时就是觉得揪心地疼,江樱南何时受过这种罪这种苦?
在看到床榻上脸色比纸还要白几分的江樱南时,他险些快要站不稳脚跟了,她看起来哪里像是太医说的那样没事了?没瞧见她连唇色都泛着白吗?
他一怒,栖凤殿的宫人们便抽泣着声跪下来,他能清楚地察觉到,她们却不是像殿外的那些人一般害怕他降罪,而是……真的在忧心她们的主子。
“季琮……”
躺在床上的江樱南这般喊他,她似乎是醒了,又似乎还在沉睡中梦魇,就是一个劲儿地唤着他的名字。
像十六岁时,他们刚成亲那会一样,他出去办差,而她悄悄想要出府,翻在墙头上她瞧见了高头马上的他。
当时她也是这般喊他。
她喊:“季琮,我想吃栗子糕!”
那时的他笑得恣意,若非远处接他的官员即将来了,他恨不得赶马过去接住她:“江樱南,你下来!回去我便给你带栗子糕!”
只是那时的她,鲜活而有生机。
眼下的她,却苍白枯槁。
待她真的醒来,还要面临丧子之痛,说不残忍自然是假的。
他屏退了栖凤殿的宫人,两人独处一室内,他细细描摹眼前人的面容时,他才瞧清楚她似乎又瘦了许多。
怀着身子竟还令她的面容都瘦脱了相,他执起她的手,她的手纤细如只有一根细骨,青筋分明,指尖还泛着不正常的白。
“陛下……”
江樱南醒了。
第一句话,却说得那样生分。
他没有像从前那样气恼,耐心地握住了她瘦弱得厉害的双手,道:“江樱南,我在。”
只一句话,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孩子呢?”
江樱南问题他没法回答,年近三十了,江樱南才怀上这个孩子,她有多珍之爱之,他不会不知。
面对眼里都是希冀的江樱南,他说不出那样令她眼里的光渐渐灭掉的话。
他迟迟不答,江樱南急了:“孩子呢?孩子呢!”
她挣扎着要起来,腹下的疼却让她颓尽了力气,她的眼角还有泪,眼底的光却未灭:“季琮……给我看看他,给我看看他……”
她终于又这般叫他了,可是却是在这种时候。
孩子已经七个多月了,都已成型,因为这番变故胎死腹中,却还能看得出是个男孩儿。
那是他的嫡子,他如何不心碎,可那般惨状,江樱南见了只会越发难受心痛。
“朕……”
他的声音艰涩:“已经让人把孩子入殓了。”
江樱南昏了过去。
他叮嘱栖凤殿的宫人好生服侍,太医等人必须得在偏殿随时候命。
出来栖凤殿时,天已经快黑了。
殿外的人乌泱泱地跪了一片,他只觉得烦躁,让人都离开时,却听见有宫女惊慌的呼声:“快来人啊!昭媛娘娘晕过去了!”
他脚步一顿,疾步寻声而去,却见申氏晕倒在殿外,一瞧见她微凸的小腹,他便觉得心都窒了窒。
将人带回了玉楼殿,太医还未赶来,申氏便已悠悠转醒,她一开口就是含着惊吓而担忧的情绪:“陛下,皇后娘娘如何了?小皇子可平安无事了?”
她一提这事,他的头便疼。
不愿想说,他便岔开了话题:“你为何出现在栖凤殿外?你可知你现在已有了四个月的身孕了,万一有点闪失……”
他话顿了顿,没说下去。
闪失?
这可万不能有了。
眼下江樱南的孩子没了,申氏肚子里这个,便是他唯一名正言顺的儿子,更是他登基后的第一个贵子。
窈娘生的那孩子去母留子后,以后便只能养在妃嫔名下,日后是绝不可能继承大统的。
是以,在江樱南的嫡子没了后,申氏的这个孩子便极为宝贵。
想到这些,他爱惜地抚了抚申氏的小腹,在出栖凤殿后听完太医说的话后,他内心的一个想法便越发地坚定。
既然,江樱南身子亏损,以后不能再有孕了,那么等申氏诞下皇子后,他便过继到江樱南名下,一来可宽慰江樱南的丧子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