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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哪知,乾元帝却气得更甚,他指着跪在地上茫然抬首的宁簌道:“你不愿?你有什么不愿的?”
宁簌:“……?”
宁簌开口要说些什么来解释,便被劈头盖脸好一通回怼。
“出言无状,犯上僭越。宁氏,你可知你这是何罪?”
乾元帝阴沉着脸色,高立上首。
宁簌低着脑袋,指尖将掌心扣得有些疼,若非这台上不是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让人掉脑袋的皇帝,她这绝不忍气吞声的脾气,可能会当众掷地有声地回驳于他。
可是,现在她不能。
江蕴隐去眸间晦涩的暗光,他轻捻指腹,方才虚扶住人时的触感仍存,抛开脑中所有不合时宜的杂念。
他撩开长袍,与宁簌一并跪在光洁可鉴的砖面上。
“宁姑娘并未有罪。”
感受到身旁的动静,宁簌克制着不去看他的冲动,只是听着他声色依旧徐徐,也不知是不是她耳朵不大好使,她总觉这声音不再像方才那般温润有度,而是淬冷含冰。
江蕴道:“其一,换嫁之事宁簌无辜受及牵连,已是令她委屈难当;其二,永嘉公主在南筑别苑命人邀约,是她身不由己;其三,方才她并未对臣行无礼无状之举,是臣惊吓她之过。望陛下明鉴。”
这一条条的罗列有度,虽是阐述事实,但却令人真的感受到了其中的维护之意。
这下子,宁簌没忍住地偏头看了过去,对方的侧颜仍旧如鬼斧神工的雕刻,完美无瑕,只是他这神情却格外地凛冷。
宁簌不着痕迹地收回悄悄的目光,她暗想,这位宣平公世子到底是初生牛犊啊,在皇帝跟前这般固执地据理力争,这天底下大约也只有他这一人了罢?
乾元帝目光沉沉地看了底下并排跪着的两人良久,他身为皇帝,乃天下之主,身边耳目众多,自然不会不曾知晓江蕴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
只是,永嘉到底是他的孩子,犯下这等错事,他有心惩戒却也不能令旁人看了笑话去。
更何况,这个宁簌定然也不是个安分的,否则永嘉公主怎会屡次同她有过冲突,她又怎会次次招惹上景略?如今竟为了她,对他这个皇帝姑父都要翻脸无情了。
如此,乾元帝怎么可能对宁簌喜欢得起来。
“朕乏了,都退下罢。”
思量不过几瞬,乾元帝重新落了座,他支着额,满脸的疲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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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瘦了
宁簌不是没料想过,她非但没有还自己的清白,还平白惹乾元帝怒意,这下倒好,想的都成了真。
但江蕴到底还跟在她身旁,宁簌不能表露出过分垂头丧气的神情,她还要勉强捧着笑脸,虚伪道:“世子,您也出宫吗?”
闻言,江蕴偏眸看她一眼,宁簌对上他的视线,只觉得仿佛从他那双好看的长眸里,看到了在看傻子的眼神。
江蕴道:“是。”
这回答得一丝不苟,话题有些冷落下来,宁簌伸出指头碰碰鼻尖,怪异的尴尬感到底是蔓延了开来。
秋葵亦步亦趋地跟在宁簌身后,自刚才乾元帝发怒后,她便也吓得够呛,生怕她家姑娘一个言语不慎,便因而被降下大罪。
幸好……
秋葵不由悄悄抬头看了眼同宁簌并排而行的男子,幸好有这位宣平公世子相助姑娘,否则,她当真不知道姑娘要如何逃过陛下的怒火。
许是感受到了气氛的违和,江蕴轻皱了皱眉,他沉吟着,终于在两人快要这么晃悠出宫时,想到了一个宁簌可能会有兴趣搭话的话题。
他说得有些磕绊:“宁姑娘……瞧着清瘦了些。”
“啊……瘦了?”
宁簌摸摸自己的脸颊,她恍然大悟,她因中毒而卧床了两日,那两天几乎日日都不曾怎么进食,自然得瘦的。
没有姑娘不爱听自己身材苗条纤瘦,宁簌眼珠子骨碌一转,立即笑吟吟道:“世子慧眼。民女前两日因染了风寒在床上躺了些许时日,食不下咽的,自然要瘦了些的。”
她客气地笑着说话,江蕴几乎一眼就能看透她眼里的疏离,心思剔透如他,如何不能明白,宁簌这话实则是在拐着弯地告诉他。
——永嘉公主气得病倒床榻之事与她无关,她自个儿都自身难保了,哪有闲工夫去害旁人?
“我知晓了。”
饶是明白她是想表达自己一直是置身事外的意思,江蕴却还是忍不住多了一句:“即便吃不下,为了身子着想,还是得吃一些的。”
言罢了,他便快步往不远处的宫门而去,那儿停着宣平公府的马车,宁簌就远远地看着,待人上了车,马蹄子踏了踏,很快便卷着风尘细土消失在眼前。
宁簌直回不过神来。
开什么玩笑?这世子是在关心她不成?那为何还跑得如此之快,仿佛那番话不是他说出口的一般。
宁簌在心中暗自腹诽着,入宫前那身着了银乌甲胄的统卫笑眯眯冲她点了点头:“宁姑娘。”
宁簌回以一笑,同秋葵出了宫门时,她甚至还有些微微回不过神来。
竟……就这般地结束了?她原还想着这其中会有多坎坷,可竟都顺风顺遂的,想说的话,江蕴也都替她向乾元帝表明了了。
“姑娘,咱们回去吧?”
秋葵望了宁簌好几眼,瞅见她有些失神的模样,不由宽慰般地开口道。
她以为宁簌这是被皇帝盛怒的模样给后知后觉地吓着了,眼下这般也不好令姑娘在外游荡着,早些回府,给姑娘熬碗安神汤才是正事。
宁簌点点头,她提着裙摆上了马车,见她这般配合,秋葵那颗心算是落了地。
马车平稳地向前驶入,与后头的红墙绿瓦渐行渐远。
……
“世子,咱们也回去罢?”
透过微掀开的车帘子,安凛看了眼身旁神色微倦的江蕴,他不免有了丝担忧,世子这些天为了那宁姑娘的事,四处花费心思不说,如今还又亲自相陪她入宫,就只为保她在圣前无虞。
世子自幼便慧绝,安凛毫不意外,世子能猜算到宁姑娘会今日前来宫中奉旨觐见。
世子这般地心思花费良多,却只默默无闻在她身后瞧着望着,即便安凛知晓他的心思多年了,却仍旧觉得江蕴这般不太值当。
眼帘中的马车已然渐远,周遭是蔓延天际的昏暗,江蕴终于放下了撩着帘子的手,他将指尖搭在眉心,声音都含了一丝倦意:“走罢。”
…………
宁簌安然回至府中,迎面来的便是云氏掩泪而来。
女儿一声不吭去了宫中,自己知晓时早就为时已晚了,云氏提心吊胆了好几个时辰,直至瞧见了宁簌平安无虞的模样,她这才哭出声儿来。
“造孽……”
云氏怨不得她的女儿,她只能埋怨自己没用至此:“我的簌簌,怎么就命运如此坎坷……是阿娘没用。”
宁簌连忙上前扶着她,她知晓她阿娘的心思,无非就是担忧她罢了,她本要再劝,却又听云氏哭道。
“若你能早早地寻个夫家,何至于如此艰辛,什么事都要一个人扛这算什么事儿啊……”
宁簌刚到嘴边的宽慰又咽了下去,她阿娘这算是变着法子来让她早些成亲。
“我现在不去相看旁的郎君,就是不愿意拖累旁人。”
宁簌难得顶了一句嘴,她梗着脖子道:“如今永嘉公主针对我,陶钦平那个祸害还想纳我为妾,宫里头又有人想除掉我,今日见那位也是对我不爽极了。这般多的人瞧我不顺眼,若我此时随意寻个人成亲,岂不是将对方平白祸害了?”
云氏呆住了,她未曾料到宁簌会这般想。
云氏嗫嚅着,唇角动了动,却没能再说出话来。
其实,她的簌簌说的这个道理,她又何尝不懂?不过是盼着她的女儿能有个依靠,不似她这般孤独一人,一个人年龄逐渐大时,才更能知晓伴侣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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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独立
宁簌同云氏不欢而散。
回了房内,宁簌始终不解,为什么她阿娘一定要她成亲。
如今的大梁早不比几代之前,经过朝代更迭,那些贬低女子的世流之俗早便被新文思所替代,现今科考的书生与入仕的官员们,大多都是赞同女子也能够掌家立业。
这也是为什么,她身为一介女流之辈,将宁家的商贾之路发扬时,尚且是她未婚夫婿的陶钦平,也不曾有说过让她不出去抛头露面的话。
坐在案边,宁簌翻看着自己亲手撰写的游记,这么多年来独自在外奔波,说不累那定然也是假的。
可只要一想到,她不必像隔壁那条街的婶子因着娘家无钱无财,即便一连诞下了三个儿子,却还是被婆家看不起,每日买什么样的菜色还得看自家丈夫眼色。
而她,往后则可以不必攀附男子生存,成为生活与钱财独立的人,只要一想到这些的比对,宁簌便能将所有的艰难与困苦尽数抛之脑后。
想完这些,合上手中的书卷,宁簌的心神稍稍定了定。
是了。
爹爹在世时,一直同她说道,她这一生该像落花一样自由无拘束,想什么时候被风吹落便什么时候坠落枝头,即便零落成泥碾作尘,也不怕傲骨会抹灭。
虽然现在爹爹离开了她,但却没道理她要委屈自个儿,同旁的女子一般只为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她若要成亲时,那必然是寻了个真真正正的挚爱之人,那人必也得待她始终如一。绝不委屈,也绝不有半分容忍。
“姑娘,元娘来了……”
回府后,宁簌便让秋葵去歇息片刻,眼下候在她门外的是夏芝,她的声音清脆,似乎还带上了几分的雀跃。
宁簌理了理书案,一边对外头道:“快请人进来。”
话音刚落,门外的长廊边便传来了元枝风风火的动静,她人未到声音便先至:“簌簌,你在哪儿呢?”
“元枝!”
未等宁簌起身去迎,顺便应答一声时,便听似又有人的声音隐隐传来,还有些熟悉:“你走那么快做什么?为何不等等我?”
宁簌挠挠头,不是她的错觉吧?怎么这声音听起来有些像是卫姝玉?
很快的,答案便已揭晓。
元枝推门而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对方着了身鹅黄的束袖长裙,鬓边绒花颤颤,腰肢纤纤,像只娇俏的黄鹂鸟。
黄鹂见了宁簌,又亲亲热热地凑了过去:“簌簌……”
这回再见到元枝和卫姝玉相处,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是那般剑拔弩张,但元枝似乎并不想太过理会这小姑娘,无论卫姝玉说些什么、闹什么,她的神色都是淡淡的。
“怎么你们两人突然结伴来我这儿了?”
宁簌忽然心里头有了个猜测,莫不是这对欢喜冤家,在那日在她家吵过一次之后,便又私底下联系上了罢?
但很快,这个猜想便被元枝亲手打破了。
“谁同她结的伴。”
元枝瞥了卫姝玉一眼,神色颇为嫌弃道。
卫姝玉那双圆滚滚的杏眸忽地睁得老大,她不甘示弱地横了元枝一眼,尔后气忿忿地对宁簌道:“她说的对,谁会与这种木楞子结伴同行啊,不过是在簌簌你家门口碰到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