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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扶蕊现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信任她,去设置那陷阱。
冰冷的水滴从洞顶突出的石牙子上滑落,落在宁扶蕊头上,刺骨的寒凉。
她若有所思地观察了一刻钟,脑中便有了计划。
这些奇形怪状的石头牙子令她想起小时候做过的一次实验。
玉米淀粉与水正好可以混合出一种非牛顿流体。
如果有乐器相激,它便会随着振动的频率舞动起来,形状大致就是这种石头牙子的形状。
西域之人多迷信鬼神预兆,她正好可以利用这个点去设伏。
到时候她再添点油加点醋,吓唬吓唬人绝对够了!
只是到哪里找玉米淀粉呢.......
对了,她似乎正好伪装成了一个香辛料商队来着。
宁扶蕊吩咐所有人去车上寻那苞米粉,不到半日,便找来了两大车。
“喏,就这么点了。”
话语之间,扎西又扛来一袋重重的玉米淀粉。
宁芙蕊眼中闪着光,咧唇笑道:“够了!”
趁还下着薄雨,宁扶蕊持着罗盘,率领着宁家军,于大雾弥漫的山间行进着。
来不及歇息,众人开始干活。
一定比例的苞米粉与雨水混合,再经过不断的搅动,一摊又一滩的非牛顿流体就这么形成了。
宁扶蕊还加了点墨汁进去,这些流体霎时变得漆黑可怖起来。
陷阱布置完成,她杵在一根木头杖子旁歇息着,对着身后的同伴问道:“你们谁会击缶?”
“......”
沉默片刻,一个穿着粗布短褐的少年颤颤巍巍地举起了右手。
宁扶蕊心中一喜,继续鼓励地问道:“还有吗?”
渐渐地,许多人都举起了自己的手。
这几日他们都见识到了,眼前与他们同龄的少女明明是一个身娇玉贵的千金,她明明可以安然地坐在家中享受众星捧月的生活。
可是她并没有这么做。
她抛去了原本美好的生活,为了家国大义努奋不顾身。
他们若再不做点什么,心中便要羞愧难当了。
一切的一切都准备完毕,宁扶蕊仰身一趟。
身后是一大片茵绿的草地,鼻尖混杂着潮湿的泥土与青草的味道,霏霏细雨洒在脸上,逐渐驱散了她脑中沉闷的阴霾。
歇息片刻,太阳出来了,弥漫在山间的大雾逐渐散去。
宁扶蕊观察着形势,带着大伙走出这一方盆地,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如今只能静静地等待等千鸿了。
每多等上一刻,宁扶蕊就要多担心一分。
又一日过去了,山谷间隐隐传来马蹄奔腾之声。
她竖起耳朵,只听肃穆整齐的马蹄声中还夹杂着些乱七八糟的胡语浑话。
他们来了!
她自躲避处探出头来,只见那领头的旗帜上写着几个北狄文——是北狄军!
只见千鸿一边倚在一个年轻的副首领身上,媚态横生,逗得那首领开怀大笑。
一边不动声色地摘下头上的钗子,缓缓将手贴上那首领的背。
宁扶蕊摒住了呼吸。
她回眸示意四周的击缶之人,沉重的缶声悠悠回荡在山谷,如同宣告死亡的丧钟。
队里的大巫停住了马步,看着身前缓缓跳动的非牛顿流体,面色惊恐。
“是神罚,神罚降临了!”
第十七章 战事初息
大汗心中不屑,伸手猛地抓住那滩流体,只见不但抓不住,流体还在手中不断蠕动。
“啊!”
这边千鸿娇声一喊,瞬间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只见她方才还倚靠着的副将在触碰到那滩流体之后,七窍开始离奇地流起血来,不一会儿便直直地摔下马。
大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天地疯了似的磕头道:“造孽啊,这些都是死去的冤魂!!”
“我们真的遭算计了!”
许多人一听,惊恐地看着自己的马陷入了流体之中,似乎自己也开始全身发冷,呼吸急促起来。
原本整肃的北狄军瞬间乱成一锅粥。
北狄可汗看着那个柔弱无依的女子,手上还沾着鲜血,浑身颤抖地扒在马背上。
心中欲色与愤怒交织翻滚。
原来那晚她说的都是真的,契丹王真的想独吞了战果,不仅将他们骗到这里来,还下了诅咒!
亏他还借了数十万兵力ᴶˢᴳ给他们!
可汗眼中闪过一抹阴毒。
已经陆续有人摔下了马,再这样下去,他自己的主力军便要保不住了。
他拿起身前的号角,吹响了撤退的信号。
既然契丹王不客气,那他也无需再忍!
宁扶蕊看着大军逐渐退出了盆地,那北狄可汗也差点没气得头上冒火。
千鸿的计划成功了。
这下,大梁的离间计才真正宣告完成。
她长吁了一口气,再往下一看,千鸿似乎已经趁乱躲起来了。
队伍都离开之后,宁扶蕊找了几个武力不错的少年下去查探。
北狄人几乎都晕死过去,还有少数有意识的人看宁扶蕊过来,以为神灵真的降临了,两眼一瞪,也都吓晕过去。
千鸿呢?
宁扶蕊环顾四周,没有任何踪迹。
心中隐有不好的预感,那北狄可汗方才撤退时她就没看见这人了。
“人呢……”
她心中又焦急起来。
“阿蕊,”扎西从盆地入口处找到了一方绢帕,朝她招手道,“我只找到这个。”
宁芙蕊接过绢帕,那绢帕的背面只写了两个字。
“再见?”
她认得出这是千鸿的字。
原来是走了。
若是千鸿有自己的选择,那最好不过。
她原本也不该干涉过多。
而且经历完今日这件事,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大地开始震动,宁扶蕊伏在草地上,侧耳仔细判别着地面的声音。
战争是真的爆发了。
现在他们只得暂时留在这个盆地,若有人来,这陷阱还能二次利用。
队里还有足够的粮食,撑个十天半月还是够的。
这边伊吾军正穿过焉耆山,忽闻远方大地传来震动。
马蹄声急躁而愤怒......
李裘躬擐甲胄,骑着高头骏马站在队伍前方。
他轻轻拨了下马头,疑惑道:“那边发生了何事?”
狂风呼啸着穿过焉耆山,南边隐隐有战马嘶鸣。
“报——”
那探子骑着快马,气喘吁吁地朝李裘喊道:“南边数十万北狄大军朝咱,咱们这边过来了!”
什么?!
李裘握着缰绳的手一抖,粗粝的眉头拧成个川字。
按理说今日要迎战的是契丹,北狄怎么可能这么快......
看着两边蜿蜒无守的山道,他合上了双眼。
忽然想起前日都护府上那个女子的话。
难不成今日他们真的要全葬在这里了么?
身旁的副将凝视着南边的地平线,虬髯轻动,反问探子道:“这个方向不对啊,你确定是朝咱们这边过来了?”
探子不确定道:“好......好像的确是偏了点?”
只听北边也隐有狼啸之声传来。
李裘当了五年安西大都护,在他的知识范畴中,北疆所有的草原部族,只有契丹最擅长训狼。
他眸底一冷,右手握紧了身侧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