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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叶暗中松了一口气，终于镇住他们了，但也不敢有有丝毫的懈怠，趁热打铁，抓紧时间进行询问：“冯小梅是什么时候外出打工的？”

  🔒第十三章 改名换姓【2】打工

  　　“2011 年就走了，家里穷，供不起她读书，我们还有一个呢。”

  　　“去哪里打工了，做的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沈诚好不吃惊，女儿外出打工，父母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反正和别人一起出去的，具体干什么，我也没问。”

  　　“和她一起出去的，还有谁？”

  　　“不太清楚。”

  　　“不清楚？”

  　　“是她学校里的同学，我也不熟。她当初和我说什么，有人约她外出打工，然后第二天就走了。我那段时间也比较忙，没有多问。”

  　　冯三民说话时，陆叶一直观察着他，见他朝旁边瞪了一眼，顺着看去，墙角的女人望着自己、欲言又止。果然，这事情有隐情。

  　　“不对吧，三民哥，我记得你和我说，梅子当初是和铁蛋走的……”冯阿大话还没说完，就被冯三民推了一把--

  　　“没有的事，你肯定是记错了。”回过头来，对着陆叶满脸堆笑，“警察同志，我们村长记错了，梅子当初是被同学约走的……”

  　　“铁蛋是谁啊？”

  　　“警察同志，我都说过了，和别人没关系。”

  　　“大叔，你别着急，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只需要如实回答就好，我们也不会随便乱抓人的。”

  　　陆叶目光犀利，逼得冯三民不得不选择屈服：“他是我大侄子，我大哥的儿子，比梅子大五岁，也是早早就外出打工了。梅子出去的时候，他也在外面，不过不在一起，他根本就没见过梅子。警察同志，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冯三民急的快掉眼泪了。

  　　陆叶知道，越是如此越说明冯三民说谎了。尤其是看到他妻子不满的神色和冯阿大怀疑的眼神，他就更加肯定了这一点。不过他并不着急求证，有些事必须问清楚才行。

  　　“你刚才说，冯小梅五年前回来过，是个什么情况……”

  　　“别提这个，一提我就来气。”冯三民拍着桌子，气咻咻的，“警察同志，你说说看，别人外出打工，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钱；她可倒好，去了五六年，一分钱没拿回来，还变成了那副熊样子……”

  　　“冯小梅为什么会被毁容，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咋知道？”冯三民又拍了桌子，或许是觉得不太礼貌，下意识地放缓了语气，“我问过她，可她什么也不说……”

  　　“真的什么也没说？”

  　　“可不咋的，要不我还能不知道。”

  　　冯三民的目光躲躲闪闪，陆叶一看便知。冯小梅离家出走、改名换姓，的确是另有隐情。

  　　冯三民叹了口气，接着道：“不说就不说吧，梅子心里难受，我也就不问了。既然回来了，那就找个婆家，结婚过日子吧。可她本来就长的一般，再加上脸上还有那玩意，根本就没人要她……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死了老婆的看上她，她居然看不上别人。你说，她那个倒霉样子，居然还敢挑三拣四，反了天了……”

  　　“然后你就打了她……”JȘƓ

  　　“不该打吗，我是她爹。”冯三民表现得理直气壮，“她居然还敢还手，熊心豹子胆了她。气急了我就说，有本事就别回来。然后她就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陆叶本能地向冯阿大看去，对方点点头，果然有这么回事。

  　　“砰”的一声，陆叶抬头，墙角那女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臭娘们，你干什么去，你给我回来……”冯三民撸起袖子就要去追老婆。

  　　陆叶赶忙拦住他：“大叔，你别生气，大妈心里难过，我去劝劝她。老沈，你再把一些信息记一下。”

  　　沈诚会意，也帮忙挡住冯三民：“大叔，这里有一些基本信息需要登记，麻烦你配合一下。我们今天下午还要赶火车回去，请你帮忙节约一点时间好吗？”

  　　“你们今天下午就走啊？”

  　　“可不是嘛，我们就是来看一下，了解一下情况，例行公事，其实我们也知道，这事情和你们没关系……”

  　　听了这话，冯三民顿时松弛下来了，吐了一口气，在沈诚对面坐了下来。

  　　陆叶跑出别墅，一眼就看见女人缩在院子的角落里，抱着骨灰盒，默默地哭泣。他放慢了脚步，走到她面前，轻唤一声：“阿姨。”

  　　“警察同志？”女人看起来很紧张，望向陆叶的目光满是畏惧，身体也在不停地发颤。

  　　刘幺妹，一个大山深处的普通妇女，一个畏惧丈夫、却又牵挂着女儿的柔弱母亲。这是陆叶通过这几分钟的观察对这女人产生的第一印象。来的路上，村主任冯阿大向自己介绍了很多，只不过大多都是关于冯三民父子和冯小梅的；对于这个刘幺妹，只是一句话带过。哪怕是这个名字，都是陆叶查看村民的登记资料才了解到了。

  　　但陆叶有一种感觉，这个刘幺妹，或许是自己了解真相的唯一途径。

  　　“阿姨，你别紧张，我只是想跟你了解一下冯小梅，梅子。”陆叶温和地对她说。他明显的感觉到，听到“梅子”这个称呼，刘幺妹的肩膀松垮下来，这是一种放松的节奏。看出有戏，陆叶接着说，“阿姨，路上的时候，村长向我讲了很多梅子的事情。他和我说，梅子是一个很乖巧、很懂事的女孩，而且也很孝顺，放学回家就会帮着家里做家务，劈柴做饭，洗衣挑水，干什么都是一把好手；而且在学校里也和同学相处融洽，学习成绩也非常好。这样优秀的女孩，怎么可能会去杀人呢？我们不相信，你肯定更不相信。我们这次来，就是想把事情查清楚。你能告诉我，在她最后一次离家出走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那么漂亮爱美的女孩子，怎么会被人毁容了呢？你是她的母亲，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关心的人，母女连心，我不相信她被人欺负、回来后却什么也不跟你说。能给我讲讲吗，只要你说的是事实，我们人民警察一定会排除万难，找到那个人，给梅子讨个公道。”

  　　大概是陆叶的话入情入理，说到她心坎上了，刘幺妹呆呆地看着他了半天，随后低下头，摇着头，泪流满面：“我当初就不该听她爹的，让梅子跟他走，真是害了梅子……”说罢，早已泣不成声。

  　　“阿姨，你说的谁啊，梅子当年到底是跟谁出去打工的？”

  　　“就是他……”刘幺妹指着前方。

  　　陆叶回头看去，刚好一个身着牛仔衣裤的中年男子正悠哉悠哉地向这边而来，对上自己的目光，先是一愣，返过身撒腿就跑。

  　　可他怎么能是陆叶的对手，三步并做两步，陆叶就把他按倒在地……

  　　“姓名。”

  　　“冯尚男。”

  　　“年龄。”

  　　“32……警察同志，警察叔叔，这段时间我可没偷东西，一直是老实在家，不信你可以去问我爹。”

  　　“我说的不是你偷东西的事，说的是冯小梅的事……”

  　　“小小小……小梅？”

  　　陆叶一拍桌子，大声质问：“说，你当初哄骗冯小梅外出打工，究竟把她卖到哪儿去了？”

  　　被这一吼吓了一跳，冯尚男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警察同志，我冤枉啊，梅子的事我真的不知道；而且她后来回来又走了，那一次就真的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了，我发誓。”

  　　“没关系？”陆叶冷笑，“冯小梅杀了人又【创建和谐家园】，我非常怀疑和她当初的打工经历有关。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了，我可以勉强算你自首。否则如果让我查出这事情因你而起，这后果……”

  　　“警察同志，我冤枉啊……”

  　　“觉得冤枉就把情况说明白，是不是真的冤枉，警方自会判断，用不着你来教我们。”

  　　冯尚男果然是怕了，吞了口口水，战战兢兢地说：“我也是一片好意，她当时刚从学校毕业，她爸就不让她上了，要让她出去打工，还托我帮她找个工作。可我哪里找得到她要的工作啊？虽然那时候我在外面已经两年了，可我也是打零工，也是跟着别人，我哪有什么门路？而且她还是女生，16 岁都不到，哪儿要她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当时有外国的公司正在招人，12 岁到 25 岁，男女都要，工资也不错，我就推荐她去了。”

  　　“哪个公司招这么小的人，他们招人干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冯尚男摊摊手，很是无辜，“警察同志，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们的公司介绍都是英文，我这个人连二十六个字母都看不懂，组合在一起，根本就不认识。好像是，好像是……缅甸那边的……”

  　　“缅甸？”

  　　“是，就是缅甸那边的，还是个大公司，国际公司……”

  　　“大公司要未成年人？”

  　　“他们说还要培训，还要送出国读书……”

  　　“这么好的条件，你咋不去？”

  　　“我想去来着，可那段时间，我爸刚好在工地上干活摔断了腿，我要照顾他，所以就没去成，要不然我也走了……”

  　　“你就这么好心地把冯小梅推荐去了吗，难道就没得什么好处？”

  🔒第十三章 改名换姓【3】 大案

  　　“哪儿能啊，得了好处不就成了卖人了吗？梅子再怎么说也是我妹，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么可能拿她赚钱，那我还是人吗？你说是吧，警察叔叔？”冯尚男满脸堆笑，但见对面的警察只是看着他，面色阴沉，一言不发，看不出在想什么。渐渐的，他顶不住了，哭丧着脸，竖起一根指头，“一千块，就一千块，他们说了，推荐一个人给一千块钱……”

  　　“你还推荐谁去了？”

  　　“没了，就一个小梅，没别人了……警察同志，我说的是真的，路上那个人拉着我，给我发了报名表，我拿了两张，本来还有一张是我自己的，结果第二天我爸就出事了，那段时间我都是在医院，只是把报名表给了梅子，后面发生什么，我就不清楚了。等我爸出院，他们都已经走了。因为这事，老头子还骂了我一顿呢，怪我没提前和他说，让我也去。”

  　　“既然你不知道后面的事，那他们又是怎么把一千块钱给你的呢？”

  　　“我给他们留了一个电话号码，完事后，他们给我打电话，让我给他们一个银行【创建和谐家园】，把钱给我打过来……警察同志，我都说了，就是这样，我只知道这些，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让梅子去干那种事；但凡我清楚一点，我都不会让梅子去……”

  　　“不让她去？既然你那么关心冯小梅，她好不容易逃回来了，为什么不直接带她来报警？”

  　　“我……”冯尚男无言以对，也是理亏说不出话，只是默默地把头低下。

  　　“当初给你发【创建和谐家园】，让你找人头的是谁？”陆叶换了个话题。

  　　“我不认识他，路上碰见的，好像不是本地人。”

  　　“你咋知道？”

  　　“不是我们本地的方言，也不是普通话，好像是云省那边的。”

  　　“你确定吗？”

  　　“确定，我四处打工，也认识那边的人，听得懂他们的话。”

  　　“那你帮我看看，是不是他们其中之一？”陆叶从口袋里拿出邱元泽、张驰中、董裘祥三人的照片，依次排开，让他辨认。

  　　冯尚男凑上去，看了一会，摇摇头：“不是他们，我印象中，那个人很年轻，和我一般大，当时也就二十出头，很瘦。虽然不是本地人，但一看就是南方人。这三个人人高马大，而且还这么胖，不像。”

  　　“那冯小梅回来后，有没有向你们提起过这三个名字？”照片上有名字，陆叶专门指给他看。

  　　“五六年过去了，谁还记得住啊，再说她那次回来，我就见过她一次……”说到这，冯尚男戛然而止，动了动嘴，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陆叶当然看得出他在有意隐瞒，不过却并没有再强迫，因为有些事他可以猜得到。

  　　“两年前，省厅做了一次专项行动，引渡了一批在缅的大陆犯罪分子。”说话的人叫钱为正，是贵川省屏山市市公安局局长。冯小梅家所在的冯家村，就属于屏山市管辖，“这些人大部分在缅进行电信诈骗活动，这一次行动一共引渡了犯罪分子五百多人，缴获金额多达十三个亿。”

  　　“这可是大案了。”

  　　“可不是，我们这边的警力不够，还让临省的帮了一把，甚至是公安部都来人了，场面很壮观啊。”钱为正感慨道。停了一会，他又说，“别看我们抓了这么多人，好像是收获颇丰，其实啊，只是冰山一角。还有好些人找不到，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难道他们……”沈诚不敢说出自己的猜测。

  　　“经过后来的审讯我们得知，这个诈骗团伙十几年就有了，当初是用 QQ 号诈骗，现在是微信。不过套路都是一样的。这些人每年都要跑到大陆这边，以高薪、出国为诱饵，哄骗这边的年轻人跑去做电信诈骗的活动。如果你不愿意做，那就打你、关你、不给你吃喝。有的年轻人告诉我们，有的人昨天还在，今天就莫名其妙地不见了。刚开始他们还问问，到了后来不敢问，也都知道了。”

  　　“你们有没有找到……”

  　　“找不到，他们都处理了，我们询问，他们都不承认。时间太长了，恐怕是找不到证据了，而且又在国外，我们也不好参与。”

  　　“那这些人就再也找不到了？”

  　　“很有可能。这还是男人，女孩更惨。如果你不愿合作，或者生意不好、骗不来钱、完不成任务，他们就会把你卖到舞厅酒吧、地下妓院，甚至是更偏远的地方。这个团伙存在了十几年，你们想想，被他们祸害的女孩有多少人，想都不敢想。可我们能找到的也就一两百人。”

  　　纵然是七尺男儿，听到这些，也禁不住打个寒颤。

  　　“到底是谁在大陆这边帮他们找人，手段是什么？”陆叶又问道。

  　　“这可就多了，现在一般是在网上，打着找工作、出国留学的幌子。这些人也聪明，不露脸不露头，在网上给你安排好一切，然后你到了那边有专门的人接应。有一些人，居然连他们诈骗集团的上层都不清楚。可现在我们警方也不是笨蛋，只要有一个 QQ 号、微信号，我们顺着网线就找到他们家了，抓了十几个呢。”

  　　“他们这样替电诈组织招人有多久了？”

  　　“问了一下，时间最长的一个得有五六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