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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说那个于慧茵还在这里，根本就没离开？”肖华猜测道。

  　　陆叶却有一个不同的看法：“是不是坐那种招手即停的车走的？”

  　　“应该是这样，可一来，那时候没什么监控，二来，客运量也很大，问来问去，没有一个司机说得清的。那时候，我真的很担心，也很自责，夜夜睡不着觉，害怕那丫头遇到什么不测，或者是误入歧途；但我又不敢跟人说。直到一年后，我终于又有了她的消息，才算是松了口气。”

  　　陆家民说着，拿出几张 A4 打印纸，递给儿子。

  　　“电子邮件？”陆叶接过来一看，好不吃惊。

  　　陆叔叔：

  　　你好，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很抱歉，没有听你的话。我太怕了，怕他们找到我、逼我回去嫁人，我只想走的越远越好，到一个他们找不到我、也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这一年多来，我去了很多地方，也干过许多事，日子虽然艰难，但至少是快乐和充实的。最起码，我是一个自由的我。

  　　2009.9

  　　陆叔叔，

  　　上次你问我，我现在在哪儿，对不起，我无可奉告。并非不信任，事实上，你是我最信得过的人，没有你，就没有现在这个重生的我。只是现在的我非常想要摆脱那个痛苦的过去，我想忘了他们，重新开始我的人生。就当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悟空，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2010.5

  　　陆叔叔，

  　　我要走了，这一封信是给你道别的，我要出国了。很抱歉，一直以来没有任何回信。如果说我是忘了或者是没时间，你一定不相信。事实上，我是在躲着你，我只是不想让任何人打扰了我现在的生活。这一次，因为要远走，可能是最后一封信了吧。不要问我要去哪儿，也不要问我是怎么走的。或许在你看来，这是一条险途，可对我而言，却是唯一的出路。

  　　三年了，我仍旧忘不了过去，忘不了那天晚上，忘不了被他们锁在卧室里的日日夜夜。我常常会做噩梦，他们将我绑着送到一个又黑又冷的屋子，我扯着嗓子大喊，却没有人来帮我。我想，我必须离开，否则这样的噩梦还会继续。我答应过你，忘记过去，可我但凡留在这片土地上一天，我就忘不了曾经受到过的屈辱。不然，我真怕有一天会控制不住自己。

  　　叔叔，我走了，不要再问我去哪儿了，如果我过得好，或许我还会给你写信。

  　　再见了，叔叔，忘了我吧，也许我本就不是一个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女孩。

  　　2011.2

  　　“这么说，茵子出国了？”陆叶瞪大了双眼，万分惊讶。

  　　“可我怎么觉得最后一句不像是要出国的，反而是……”肖华咽了口口水，没把话说出来，“前辈，就三封信啊？”

  🔒第九章 不堪回首【4】不信

  　　“就这些了，倒是我，一直在给她写信；可是……”陆家民苦笑地摇摇头，“我当初也让技术部门的人查过，什么也查不出来，找不到 IP，也查不出在哪里发的信。每天打开电脑、打开手机，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邮箱，但是……不过，三年前，我收到了一张照片……”又拿出一张打印好的彩照递了过去。

  　　“这不是埃菲尔铁塔吗，难道她在法国？”

  　　陆叶看着照片上那熟悉的面容，尽管改了发型、改了穿搭，但那张脸却是和记忆重合。可即便是这样，他却总有一种不合时宜的感觉。

  　　“没有文字吗？”他问父亲。

  　　“没有，就这么一张照片。”陆家民回答儿子，“因为这张照片，我足足等了三年，没有，起码到今天早上。”

  　　陆叶抬起头，无意间与父亲对视，竟突然发现父亲苍老了许多，但目光中却写满了深深的坚毅。

  　　“你应该看得出来，她只是想逃开，而不是想报复。”陆家民这样说着，低下头去，“其实这些年我不止一次的自责、后悔，后悔没有把她留下、后悔失了她的踪迹。尤其是开始的那几年，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却越来越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这些年来，就我碰到过、听说过的未成年人遭性侵事件，如果凶手不承认、被害人家长不配合，是很难定罪的。而且，茵子说的那种手术，我也曾了解过，叫处女膜修复手术。这个手术一旦成功，法医有可能检测不出来。在这种情况下，这个案子如果想定下来，除非凶手、茵子父母、以及做手术的医生同时作证，否则不可能定罪。你们觉得让他们配合，可能性多大？而且，按照当时的年纪，付秋明也好，郝佳、麦田也好，都是未成年人，就算是判刑，他们受到的惩罚也是微乎其微。但是，对于茵子的影响，也许就是一辈子的。尽管，谁都知道，这不是她的错。”

  　　“还有，关于茵子的那个‘未婚夫’，我也查过，的确是郝金明的一个远房亲戚。”

  　　“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肖华吃惊。

  　　“有，当时的年纪是 45 岁吧，因为小儿麻痹症，一直找不到对象；但他家里还不错，做生意的，所以二十万，当时还是拿得出来的。我后来找了个机会跑去了，和他们瞎聊，旁敲侧击的，总算是确认了这件事。可因为茵子的离家出走，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没过多久，就听说那个人结婚了，对象好像是个寡妇……”

  　　“这还不错。”肖华点点头。

  　　“去，送到技术科，看看真伪。”陆叶眼睛看着父亲，却把手里的照片递给肖华。

  　　“你……”陆家民皱起眉头，难掩气愤。

  　　“爸，我知道你不想看见茵子因为过去的事误入歧途、成为凶手，可现在两件杀人案的被害人都和她有关，都是伤害过她的人。至于郝佳，虽未遇害，可她故意杀人，早晚也是【创建和谐家园】……”

  　　“为什么郝佳和他们不一样，真的有关系吗？”吴克华问道。

  　　“有。我们查到案发前，付秋明、麦田、郝佳、周强都曾收到过同一个号码打来的电话，或者微信。只是与付秋明、麦田不同，对方先是通过转账，给了郝佳一万块的救命钱；然后又通过周强把这一万块从郝佳手里偷回来……”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我没猜错，她是想让郝佳彻底崩溃。”

  　　“彻底崩溃？”

  　　“周强是个吃喝嫖赌、无所事事的小混混，这些年来，郝佳打零工挣的钱都被他花的精光，【创建和谐家园】后头还欠着大笔的赌债和【创建和谐家园】；而现在，郝佳的母亲又是尿毒症，花钱如流水。我这段时间见过几次郝佳，我觉得她马上就要承受不住了。死，在我看来，于她而言，反而是一阵解脱。这时候突然有好心人给了她一笔钱，犹如天降横财，让她看到了希望。可这个希望没过多久就被人打破了。如果是你，这个时候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所谓，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许就是如此。”

  　　“她真的可以确定，郝佳一定会杀了周强？”

  　　“或许无法确定，但郝佳的崩溃，那是一定的，【创建和谐家园】都有可能。”陆叶停了一会，又道，“杀人不眨眼，我敢说，她对郝佳的恨，超过了另外两个人。”

  　　吴克华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一切都是你的猜测。”陆家民沉声说。

  　　“如果是猜测，那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陆叶又甩出两张照片，“这个校徽、这个发卡，爸你应该有印象。”

  　　“茵子的确有这两样东西，可这说明不了任何问题。这种校徽用了十几年，拥有的人不计其数，你敢保证，这枚校徽一定是茵子的；还有这个发卡，一样的道理，你现在去路边摊上，还可以买得到。”陆家民从照片上抬起头，看着儿子，语重心长地说，“据我所知，到现在为止，你们还没有在两个案发现场发现任何嫌疑人的痕迹，唯一确定的是嫌疑人是一个经过乔装打扮的女性。这说明凶手是一个非常注意隐蔽性的人。既然如此，她会轻易把一个‘证物’留在犯罪现场吗？”

  　　醍醐灌顶，父亲的话绝对是醍醐灌顶，但却让陆叶陷入了一个更加巨大的谜团之中，若非于慧茵，还会是谁？

  　　“郝佳杀人案暂且不提，能确定害死付秋明和麦田的是同一个凶手吗？”吴克华突然问道。

  　　“从各方的询问反馈、被害人的通讯记录、聊天记录，以及小区的监控录像上看，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同一个人。”陆叶说这话时，下意识地看了眼父亲。

  　　“那两个被害人之间有什么交集？”

  　　“除了当年迫害于慧茵那件事，据我所知，二人之间几乎没什么来往……哦对了，经过调查，他们确实最近都和同一个人有过接触……”

  　　“谁？”

  　　“浩盛集团董事长秘书，何芯。”

  🔒第十章 接触何芯【1】吴彤

  　　“陆队长，请稍等片刻，何姐正在开会，很快就回来了。”

  　　“不着急，我在这里等会就好。”

  　　“那你先请喝茶。”

  　　“谢谢。”陆叶端起茶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随口说了一句“好茶”，惹得对面的女子羞赧地笑出了声，并向自己道别告辞。在她准备就此离开之时，陆叶急忙叫住了她，“吴女士，请留步。”

  　　“陆队长找我有事？”吴彤回头看他。

  　　“有些事情想问问。”陆叶开门见山，伸手示意她入座。看得出女孩有些抗拒和紧张，但最后还是顺从地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正襟危坐，似乎有些拘谨。陆叶随口安慰了几句，对方只是点头干笑，但姿态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陆叶深吸一口气，向后轻轻地靠在沙发上，保持一种看似轻松的状态。他有经验，只要自己放轻松了，久而久之，对方的身心也会随之放松下来。

  　　“你跟着何秘书多久了？”

  　　“两……两年。”

  　　“原来你是做什么的？”

  　　“接……接待员，付……负责杂活……”

  　　“什么样的杂活？”

  　　“端茶倒水，收拾屋子。”

  　　“你通常收拾谁的屋子，董事长吗？”

  　　“没……没，董事长的办公室都是，何姐，何姐亲自打扫，我，我收拾何姐和，和大家的办公室……”

  　　“就是这一间？”

  　　吴彤点点头，做了一个吞咽口水的动作。

  　　陆叶在敏锐的捕捉到这个动作后，刻意扭过头去，故作随意地打量着这间办公室。这是何芯的办公室，他也是第一次拜访。房间不大，布置也很简单。除去一个中规中矩的长方形书橱，就是一个宽大的电脑桌。桌子左侧是一部银灰色的一体机电脑，右侧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一叠文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尽管朴素，却也彰显了主人爽利干脆的个性。

  　　对面的窗台上摆放着两个实木相框，因为距离较远，陆叶不得不起身走过去，拿起查看。这是何芯的独身照，穿着精致的女士西服，长长的秀发飘于脑后，唇角微扬，带着淡淡的、职业般的形容。在她的身后头顶上，是四个鎏金大字--浩盛集团。两张照片除了拍摄角度略有不同，其他的看不出任何差别。

  　　看着眼前这两张照片，陆叶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那个判断。因为照片上的这个人，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形象并无雷同之处。

  　　“陆队长，陆队长……”

  　　声声轻唤引得陆叶回过头去，才发现那吴彤已然站在自己身后，一时间没防备，倒是惊了一下。

  　　“陆队长，有什么问题吗？”吴彤问的小心翼翼。

  　　“哦没什么，只是好奇，随便看看。”陆叶不动声色地将两张照片原样摆好，“你怎么会成为何秘书的助理了呢，毛遂自荐吗？”

  　　一听这话，女人“噗嗤”一下笑了：“陆队长可真会开玩笑，像我这样学历不高、模样普通的女孩子有什么自信毛遂自荐去做何姐的助理？之所以走到今天，完全是个巧合。”说得多了，渐渐地放开了，面对着陆叶，吴彤开始侃侃而谈，“那一天，何姐的一个什么文件找不到了，刚好我在打扫卫生，平时这些文件我也会帮忙整理一下，所以我很快就找到了。何姐挺高兴的，那天晚上下班的时候就问我，愿不愿意留在她办公室做她的助理，帮她做做杂事。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求之不得。第二天我就正式上岗、专门为她一个人服务。”

  　　“吴女士是本地人？”

  　　“我老家是两广那边的，何姐随董事长来这边做投资，我就跟着一起来了。”

  　　“还是何秘书的助理？”

  　　吴彤点点头。

  　　“在你的印象里，何秘书是个什么样的人？”

  　　“工作起来挺认真、挺严肃，说一不二，应该算是雷厉风行的那种……然后私底下也是非常随和亲切。有几次我做错了事，她当着别人的面斥责了我，让我重做。不过下班以后，她居然请我吃饭，向我道歉，还耐心地告诉我该怎么做，怎样才能不再犯。反正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何姐挺好的，和她在一起，我也学会了很多东西。”

  　　“何芯的私生活，你了解吗，她男朋友是干什么的？”

  　　“她没有男朋友。”

  　　“你确定？”

  　　“反正私底下她是这么和我说的，是不是真的，那就……”吴彤耸了耸肩膀，“不过我觉得应该是真的，认识了她这么久，几乎都是独来独往，除了工作上的事，还没有看见她和其他男人有什么接触。而且我每次去她家，也就看见她一个人。”

  　　“你知道她家在哪？”

  　　“知道，来之前我们这些人都是何姐安排的租房。”吴彤说到这，停了停，面露难色，“其实我当初想着和她合租，两个女孩在一起，有个照应不是吗？可我还没开口，何姐就安排好了。他们有些人两两组合、住在一起，到了我这里，就剩下我俩，两个房子。何姐没有主动开口说合租的事，我也不好提。”

  　　“你的意思是说，何秘书是故意这样安排？”

  　　“我觉得她可能喜欢一个人安静，不希望与人合租……”话音未落，吴彤戛然而止，并向陆叶使了个眼色。

  　　不用她说，铿铿的脚步声就在耳边，陆叶知道，何芯回来了。

  　　“陆大队长，实在抱歉，让你久等了。”

  　　“何秘书多虑了，是我打扰了，耽误何秘书下班休息了。”

  　　何芯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石英钟，笑道：“没什么，反正我回家也是一个人。”

  　　“那我们长话短说。”陆叶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正要开口，忽听对面的何芯问了句--

  　　“陆队长今天就一个人？”

  　　陆叶苦笑：“没办法，时间紧任务重，局里实在是抽不出人手。”

  　　“杀人案还没有消息吗，这都多久了……”

  　　“是啊，两件命案的凶手还没有线索，又出了两件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