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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不堪回首【1】试探

  　　“笃笃笃，笃笃笃……”

  　　“是你？”看见陆叶，于向前目光中升出一丝丝警惕。

  　　比起于向前，陆叶整整高了一个头，所以他很容易看到正前方那个胡吃海塞的平头年轻人。恰好，对方也看见了自己，愣了愣，复又低下头去，继续他的风卷残云。

  　　“你要干什么？”于向前将陆叶挡得严严实实，很明显在保护某人。

  　　“我们今天过来和于大宝无关。”陆叶和他说清楚，“我们来是为了你的女儿。”

  　　“茵子？”于向前面露惊色，好一会不见回魂。

  　　看到如此，陆叶叹了口气：“能进去说吗？”

  　　于向前犹豫了片刻，但还是打开门让他们进去了。与此同时，他还向餐桌旁的年轻人使了个眼色，对方只得不情不愿地端着盘子进了厨房。

  　　“于大宝，你也来听听吧，毕竟是你亲姐。”

  　　从厨房里出来，于大宝本想直接溜回卧室，无奈被陆叶叫住，进退两难。他只得看向父亲，却发现父亲只是摇头，看来也是没辙，暗中瞪了一眼陆叶，然后踢踏着拖鞋，在老爸身边的小板凳上一坐，说一句：“与我无关。”然后就闭上眼睛，懒洋洋地靠在身后的沙发上。

  　　面对这一幕，除了摇头叹息，陆叶说不出其他。和同来的肖华对视一眼，得知他已准备妥当，便要开口。谁承想，就在这时，于向前竟主动开了腔--

  　　“就是她，除了那个贱丫头，没有别人。”

  　　“郝佳？”

  　　于向前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可据我所知，当初你女儿失踪的时候，郝佳没有任何疑点。”

  　　“那是你们公安机关袒护她……”

  　　“怎么说话呢……”肖华不乐意了，想要争辩，还未开口，就被陆叶拦下--

  　　“于叔，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毕竟，茵子当初走的不明不白，如今十几年过去还没有消息，的确是我们的失职。在这里，我代表公安机关郑重地向您道歉。”陆叶起身，鞠了一躬。

  　　于向前脸色有些难堪，动了动手，到底没有去扶他。

  　　道完歉，陆叶话锋一转：“不过，根据当初的调查，郝佳在那段时间里，确实没有接触过你的女儿。自从囚禁事件发生以后，为了郝佳的……安全考虑，每日上学放学都是家长亲自接送，这是有学校老师证明的，那个麦田也是如此；还有付秋明，从看守所出来也一直是呆在家里的，后随其父亲从事小区门卫工作。在于慧茵失踪前后，都有关键的人证物证。最重要的是，那段时间，于慧茵休学在家，你们才是监护人。于慧茵无故失踪，难道你们不应该付最重要的责任吗？”ĴŞǴ

  　　于向前阴沉着脸，冷眼看着陆叶，想要说什么，可到了没开口。

  　　“还有，你口口声声说，是郝佳绑架了你女儿、害死了你女儿，你去学校闹事、弄得人尽皆知；可为什么一个月后，你突然不闹了……”

  　　“闹有什么用，反正茵子也回不来……”于向前赌气般的说道。

  　　“是吗，那你告诉我，于大宝的学籍和户口是怎么回事？”

  　　于向前身体一顿，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咬着牙，恨恨地看着对面的陆叶。

  　　陆叶根本就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继续下去：“当初矿区的计划生育要求很严，于大宝还是阿姨跑到乡下生的。后来接到城里来，没有户口，上学都是问题，8 岁还在家里呆着。然而，突然有一天，他上学了，不仅上学了，还是以‘独生子女、享受企业补贴’的名额上的学。能告诉我，是谁帮你解决的吗？”

  　　于向前睨了他一眼，把头扭向一边，懒得理会。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郝金明。”陆叶直接点破。对方不理不睬，但看得出，已经有了松动，于是他趁热打铁，接着说，“我甚至猜得出来，当初你们是怎么约定的。如果你于叔可以停止闹事，郝金明就会帮你找关系、解决于大宝的户口、学籍问题……”

  　　“难道不该吗，他们把我女儿弄丢了？”

  　　“可问题是，于慧茵的失踪和郝佳没有直接关系……”

  　　“没有直接关系就是没有关系吗？当初如果不是他们把茵子……”于向前戛然而止。

  　　“把茵子怎么了？”

  　　“囚禁啊，关了一晚上，你不知道？人都快精神失常了……”

  　　“仅仅是囚禁？”

  　　“你到底想干什么？”于向前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而后威胁陆叶，“你再胡说八道，我马上去举报你……”

  　　“付秋明死了。”

  　　“你说什么？”

  　　“还有麦田。至于郝佳……”陆叶一直观察着对方，“昨天早上，她杀了周强，乱刀砍死……”

  　　“什么？”于向前顿时脸色刷白。

  　　“在这之前，他们都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是茵子吗？”于向前的声音有些颤抖。

  　　陆叶发现这时连那个一直是事不关己的于大宝都凑了过来，巴巴地看着自己，等着一个答案。眼见着二人进入状态，陆叶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正要开口，突听“砰”的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个有些蓬头垢面的中年妇女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冲到自己面前，一把抓住自己的手--

  　　“是不是茵子回来了，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啊……”

  　　对于突【创建和谐家园】况，陆叶有些慌乱，幸亏于向前及时出手，将人拉开：“你急什么，陆警官这不是来了吗，听他怎么说。”

  　　三双眼睛巴巴地望着自己，令陆叶一时间有些无从招架，定了定神，他说：“现在还不能确定，因为申请号码的身份证是假的。”

  　　“怎么会……”

  　　“真的不是茵子？”妇人的脸上有些淡淡的失望和悲哀。

  　　果然，比起父亲，还是当妈的更关心女儿。陆叶这样想着。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反正又不是我们杀的人。”

  　　陆叶听到声音，回头刚好看见那于大宝打了个哈欠，还挑衅般地向自己扬了扬眉。

  　　“对，这丫头失踪十几年了，是死是活我们都不知道。她干了什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姓陆的，现在可不流行‘满门抄斩’这一说了。”于向前也理直气壮地反驳。

  　　“就是。”于大宝嘟囔了一句，翘着二郎腿，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

  　　“真的没关系？”陆叶观察了一下这一家三口，除了当妈的李冬梅欲言又止、有些为难外，父子二人皆是一副理所当然、事不关己的表情。陆叶脑筋一转，有了主意，点点头，故意说道，“也是，当初囚禁茵子的是他们三个，和你们无关。按理说，茵子如果想要报复，现在发生的事情也的确符合这一猜测。只不过，这真的完了吗，她的复仇结束了吗？”

  　　“应该完了吧？”于向前的语气里有太多的不确定。

  　　陆叶笑了笑：“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初是你们主动要求撤案的吧，甚至跑到派出所，要求释放已被行政拘留的付秋明……”

  　　“那不是孩子们闹着玩吗？”于向前笑得很尴尬。

  　　“闹着玩吗？如果仅仅是闹着玩，于慧茵当初为什么想要跳河，为什么会精神失常？在这之后，你们就给她退了学，为什么？真的是她自己的意愿吗？”

  　　“她那个样子，还能上学吗？”

  　　陆叶无力反驳，因为他承认，当初于慧茵那个状态，是暂时无法读书的。但在他看来，以于慧茵的独立和坚强，绝不会仅仅因为被人在黑屋子里囚禁了一晚上、就会彻底垮掉、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父母不但没有在她受到欺负的时候为她做主、反而利用她的被辱为他人谋利、甚至不管她的死活、将她的一切转给别人。你觉得这样的父母于她而言，和暴力她的同学有何区别？”

  　　“你是说，她也会报复我们……”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你是警察，保护好人民的生命财产是你们的责任。”于大宝突然义正言辞般地说了一句。

  　　听了这句，陆叶差点气笑了，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行啊，背的挺熟，看来这两年的牢饭没白吃。果然还是监狱里教育人啊。”

  　　于大宝耳根发热，低下头，磨蹭着地板，不敢吭声。

  　　“是啊，作为警察，的确有责任、有义务保护人民财产安全；但是，作为公民，同样有责任、有义务配合警方的调查。在这件事情上，你们必须完完整整地告诉我，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郝佳、麦田、付秋明三个人到底对于慧茵做了什么？仅仅是囚禁？”

  　　“你以为呢？”

  　　“如果仅仅是囚禁，为什么第二天早上才逃出来，而且第一件事就是结束自己的生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陆叶一个接着一个问题，根本就不允许对方开口，“我查过卷宗，警方在审问的时候，于慧茵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都是你们在替她回答，为什么？”

  　　“她身体太弱，开不了口。”

  　　“真的是这样吗，阿姨？”陆叶转向李冬梅。

  　　李冬梅似要开口，但看见老公儿子同时瞪她，便只能放弃，惶恐地缩了缩脖子。

  　　陆叶看在眼里，心知这种状态下，李冬梅是开不了口的。不过他还有杀手锏：“于叔，还想问你一件事，上次你难为郝佳是怎么回事？”

  　　“我在为我女儿讨公道。”

  　　“十几年都认了，现在又跑出来讨公道？”

  　　“不行啊？”

  　　“做父亲的为女儿做主，是父爱的表现，当然没问题；可你能不能告诉我，于大宝的工作是怎么回事？”此话一出，对方马上警觉了。陆叶冷冷一笑，接道，“于大宝两年前因为打架斗殴、被捕入狱；如今刚刚出狱，就得到了一份保安的工作，而且是政府单位的保安。这待遇、这衔接，简直是……据我所知，这样的安排，是郝金明说的情。”

  　　于向前看了眼儿子，又看向陆叶，紧抿双唇，没说话。

  　　“我从来不相信，郝金明会因为郝佳仅仅是‘囚禁’了茵子，就对你们有求必应，而且是隔了这么多年的有求必应。据我所知，当初郝金明和王素梅离婚后，曾在报纸上公然发表声明，和郝佳断绝父子关系。因为这个，还引起过一段时间的流言蜚语。这十几年来，对于郝佳，郝金明是不闻不问，没工作，他不管；结婚，他不来；王素梅病了，他看都不看，更别说给钱了。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如此冷血，更何况是一个外人？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郝佳引起的，如果是我，我肯定会第一时间让你去找郝佳，并且告诉你，我和她已经没关系了，而不是对你有求必应。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因为他同情我们。”

  　　“同情？”

  　　“难道我们不值得同情吗？”

  　　陆叶无话可说，看来这于向前是真的不准备开口了。扫了一眼面前的一家三口，从凳子上站起来：“好吧，既然于叔不想说，那我也就不强求了。有些事，即便是你不说，我也有的是法子弄清楚……”话音未落，就听见一声冷哼，仿佛是不屑。陆叶并不在意，相反，他凑到于向前面前，故意说了一句话，“郝佳现在就在公安局。”

  　　于向前好像是惊了一下，身体猛地一震，抬头看着陆叶，满眼惶恐。

  　　“叔叔阿姨，该说的我都说了，局里还有事，我先走了。这是那个电话，你们留意一下。”临走时，陆叶拿出笔记本，写下那个号码递给于向前，“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和我联系，叔叔知道我的电话的。”说罢，带着肖华头也不回地走了。即便感觉到身后那人欲言又止，他也并未再做停留。

  　　“队长，就这么走了吗？”肖华有些不甘心，于向前一家明显在隐瞒。就这么算了，岂不是白跑一趟？

  　　陆叶没有回答，但接下来的举动却暗合了他的想法。坐在驾驶室里，他并没有马上发动车子，而是点起一根烟，倚着车窗，仰视着三楼的窗户，静静地等着。

  　　他知道，对于当初的事，于向前必然是有所隐瞒；可能不仅是他，还有郝金明、付成友、麦安华……他们显然是在共同保守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是什么，和于慧茵有关？当初那一夜，在那废弃的仓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两件凶杀案真的和她有关，那个电话号码真的是她的吗？

  　　扔下还没吸尽的烟头，陆叶发动了车子。既然在于向前这里得不到答案，那他就准备换一个人……

  　　车子刚刚驶出小区，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他示意肖华替自己接了。

  　　“队长，局长让你赶快回去，老爷子来了。”

  🔒第九章 不堪回首【2】当初

  　　“这两次的案子和茵子无关，她答应过我的，我相信她。”

  　　这是陆家民见到儿子时说的第一句话。

  　　“爸……”陆叶惊讶地看着父亲，有些难以置信。

  　　陆家民点点头：“刚才我在小区里看见了你，本来想喊你，距离太远，怕你听不见；去找你吧，又怕……”

  　　“爸爸爸，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你见过茵子，你知道她在哪儿？”

  　　陆家民看了看面前的儿子，又回头看向曾经的战友、如今的局长吴克华。轻叹一声，认命地点点头：“是的，我是见过她；甚至于你可以把我当成最后一个见她的人。”

  　　“最后一个？难道……”陆叶杏眼圆睁，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陆家民看到这般，反而笑了：“你别误会，我说的最后一个，并非她遇了什么不测，而是在这个地方、在当初，我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

  　　“你吓死我了。”陆叶拍了拍胸口，余惊未了。回过神来，“爸，当初你最后是在哪里见到她的，她又去了哪儿？”